第一百一十五章 菩萨顶的玄机

五台山与四川峨嵋山、安徽九华山、浙江普陀山共称“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以其佛教寺院历史悠久、规模宏大位于全国佛教四大名山之首。按佛教传承之不同,寺院分为青庙和黄庙。青庙亦称和尚庙,僧侣大都为汉族,一般穿青灰色僧衣,称青衣僧。五台山大部分寺院属于青庙。青庙中又有十方庙和子孙庙之分。子孙庙按师徒关系实行家传制,外寺僧人不得在本寺担任职事。十方庙可以接待四方来僧,在寺僧人亦可十方云游,组织管理实行选贤制。黄庙亦称喇嘛庙,属于藏传佛教。五台山藏传佛教均属宗喀巴大师创立的格鲁派,信教喇嘛均穿黄衣,戴黄帽,称黄衣僧。

这次浴佛节由最大最古老的寺院大显通寺承办。所有青庙皆有参与,不可不谓是佛教盛事。

因为皇族的到来,台怀镇和山上早就开始戒严了,所有人的出入都被细细检查着。也许是为了安全,也许是为了其他。

我换上寻常男衫出了别院,玄烨和福全已经在那儿等我。

李德全牵过来三匹马,我们一人一匹,上马就向山上而去。

跟着玄烨向上,往大显通寺方向。一路上不少士兵把守,山道冷冷清清,经常有人拦住我们检查。玄烨也不作声,只是由福全出示腰牌,然后通行。

大显通寺近了,寺前把守的人愈发的多,隐约还能看见几张面熟的侍卫脸在晃悠,一脸凝重的样子。不过我们并没有进入显通寺,而是从旁边绕向北侧,停在了一道犹如天梯一般的台阶前。

向上看去,层层台阶看着就吓人。

下得马来,玄烨拉过我的手,三人就毫不犹豫的开始爬台阶。

我在心里默默数着台阶数,一直以为身体还可以,这下才知道差的不行,直爬得双腿发软眼冒金星。

玄烨在我面前蹲下来:“上来,还有一半呢。”

福全没有作声,只是走在我们后面注意着我们安全。

又爬了一炷香时间才到的山顶。

梵宇琳宫四个字金光灿灿的挂在殿前,隐约带着青庙的风格,出入的和尚却都是黄衣喇嘛。寺院规模虽比半山大显通寺小些,但也相当宏大。殿堂房舍层峦叠嶂,看起来都是年代颇新。尤其与五台山诸寺不同的是,这寺庙华丽大气的很,瓦为三彩琉璃瓦,砖为青色细磨砖,豪华程度可谓是五台山诸寺之首。隐隐觉得这建筑风格面熟,再细看,居然是参照皇宫模式营造的。

当下心就一凛,明白这缘由必然深刻了。

曹寅早就在寺庙门口候着了:“二位主子,住持大师已经在里候着了。”

“他呢?”

曹寅摇摇头。

两人面色都不是很好,收拾了一下情绪就跨步进去。

一个面有菜色的老喇嘛披着主持袈裟坐在上首念经打坐,直到领我们进入的弟子在他耳边大声叫道:“师父,贵人来了。”

老喇嘛这才缓缓停了拨动佛珠,睁开细细的小眼睛,从缝里把我们四人都打量了一番,尤其盯着我的目光很是刺眼:“确是贵人来了,请上座。”声音带着一些嘶哑,说不上好听。

玄烨在主持身边坐下,福全坐在了右下首,我陪着曹寅站在了他们身后。

老喇嘛似乎挺满意我的识相,菜菜的脸色又送了我意味难明的一眼:“不知贵人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在下是为五台山浴佛节一事而来见佛,不知佛何处可见?”福全先开了口。

老喇嘛似乎没有听懂那样拨了拨佛珠:“佛么,五台山随处可见。本寺为黄庙,不参与青庙佛事,也请不动大菩萨,贵人最好换个寺庙看看。”

“空相大师,原是北宗玉林琇大师师侄门人,在菩萨顶修行五十年,十八年前接受行字辈弟子一名,不知在下可有说错?”福全特意在“玉林琇”三字上加了重音,非要老喇嘛挺清楚不可。

老喇嘛也不意外这点事:“玉林琇大师啊,记得,贫僧师叔。圆寂多年了。”

“那大师可还记得,这梵宇琳宫为何要从青庙改黄庙?”玄烨沉声说道,并未因老喇嘛的话语而动气。

老喇嘛慢悠悠的晃着脑袋念经。候在他身边的大喇嘛大声的在他耳边吼:“师父,贵人问为何青庙改黄庙。”

老喇嘛恍然大悟有人在说话:“都是供的文殊师利菩萨,青庙黄庙又有何差别呢。”

老喇嘛显然在装傻。

我和玄烨对了一眼,开口道:“既然青庙黄庙无差别,师父为何不参与青庙的法事呢?这浴佛,拜的可不就是文殊菩萨么。”

脆生生的嗓音未加任何掩饰,一听就是个女子的声音。老喇嘛根本耳聪目明,那我又何必掩盖什么呢。给我进来,那必然有他的道理在。

老喇嘛不动声色的继续装傻,不过右眼皮貌似不小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不知道老喇嘛信不信这个。

大喇嘛以为师父又没听清楚,凑到老喇嘛耳边又吼了一嗓子。

我看见老喇嘛的耳朵不太舒服的动了两下,才开口道:“这改的也不就梵宇琳宫一个,贵人何必执着于此呢。”

“既然如此,不知可方便让我们四处看看?”

“惠林。”

“弟子在。”

“带贵人四处看看。”

随侍在旁的大喇嘛上前来,仔细看才发现也是个练家子,走路只脚尖踩地,五大三粗的人走路居然没有一点儿声音:“是,师父。”

要逛完这几十亩地大的寺庙不是几个时辰就能结束的事,玄烨就点名要看下僧房、膳堂、经堂。

一间一间素净的僧房排列在寺庙的后部。日暮的鼓声响彻寺庙,快上晚课了,僧房陆续有黄衣僧走出来,经过大喇嘛身边互相行礼鞠躬,然后目不斜视的离去。

玄烨和福全的目光紧紧盯着每一个经过的僧人,直到再也没有人出现。

随手推开一间僧房,沿墙摆着一张偌大的炕,被子整整齐齐叠在上头。除了些座椅板凳和一个大大的“禅”字,了无长物。

“这是初入寺的普通弟子居所,年长弟子的僧房在这边。”惠林大喇嘛稍加介绍道。

随着惠林来到年长僧人的房间,这边大多是单人间或者双人间,更小巧,但同样的简洁清净。

然后去了膳堂,只见一溜一溜的长桌子长椅子整齐的摆放着。

福全细细巡视着:“每日里,膳食如何?”

惠林没有说什么佛语带过,而是实在的介绍着:“拨烂子、天花菜是常见的,其余的视季节而定,一般每位弟子两小碟素菜一碗清汤。”

看不分明玄烨的脸色代表什么意思,他点点头,随着去了经堂。

不待走进,梵音已经从经堂往外传来。那样整齐如同吟唱一般的诵经声,盘旋在清冷的山顶,营造出庄严肃穆的氛围。不时有木鱼和敲击的声音传出,直接震向心头,酸酸的。

我们站在殿门外,没有踏进去。眼光逡巡在一殿满满当当的人群中,许久。

老喇嘛仍旧坐在大殿中,不急不缓的拨动佛珠,嘴唇一开一合默念着心头已然千万遍的佛经,甘之如饴。

“大师,在下等前来并无恶意,亦非强求。只是顾念一位老人,一位儿子,二十多年来的牵挂,是以不得不来恳求大师。还望大师转达。告辞。”

跟着玄烨福全正要走出梵宇琳宫,老喇嘛却又悠悠的开了口:“后面那位贵人,也如此想?”

我顿住脚步。

玄烨、福全和曹寅不明所以的回头看我和老主持。

“出家人自是四大皆空,却须得顾念这凡尘诚心求佛的人心,抛不开血缘牵系之俗。大师,当渡,也得渡。”

“走吧。”

站在菩萨顶,看着脚下的石阶。塔院寺的高大白塔显眼的矗立在暮色中,俯视着群山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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