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最美的雪

说话间,阴霾的天空,开始飘雪了。

片片鹅毛大雪在空中慢慢飘摇,落到梅花上,晶莹剔透的美,如梦似幻。

玄烨把我从马上抱下来,我撒开脚丫子就跑进了梅林,开心的大叫:“呀——世外桃源,我来啦——哈哈——呜——哈哈哈哈——”

脚下的雪厚厚的,一不小心没踩实,啪的一下摔了下去。但是有雪垫着,一点儿也不疼。摔下的震动,影响了旁边的梅花,花瓣带着雪花淅沥哗啦往我头上脸上掉。

“哇,好冰——”

我抱着脑袋躲雪。

爬起来,故意摇了摇梅树,趁雪还没掉下来之前赶紧跑。可是每回都被落雪砸的哇哇直叫。美丽的雪地被我踩的一片凌乱,可是还有更多的雪在落下,覆盖方才的痕迹,继续营造另一种美丽。

踮着脚尖捞了一枝最美的梅花,折下,插在发上:“你看,你看,玄烨,好不好看?”

他骑在马上,依然在方才的位置看着我,始终看着我,微笑。

春风试手先梅蕊,并姿冷艳明沙水。不受众芳知,端须月与期。

清香闲自远,先向钗头见。雪后燕瑶池,人间第一枝。

马鞭抽动马匹,骏马甩动四蹄向我跑来。我伸出手,等着他跑过来接我上马。我们的笑容,都在这样的纯洁中从心底绽放到脸上。

马儿跑去白色宫殿。

“雪要下大了,先回去休息,别把身上都弄湿了。”

下马来,“离宫”两字高高挂在门楣上。踏进大门,居然是典型的江南风格,小桥流水,松柏假山。但与江南的婉约精致又有不同,这里没有太多的花木除了四季长青的松柏。墙夯的厚厚的保暖,窗棂是普通的木纹,桌椅是常见的黄梨木,土制的榻下面可以烧火取暖,茶具碗筷是木制的,不会因为天气而变冷。完全是带着江南风却为了过冬而设计的居室。

所有的屋子都插了几枝梅,带上自然的清香。

一对中年夫妻管理这离宫,人手不足,只来得及整理地方、准备饭菜、烧水烧炭这些粗活,所以我的玄烨需要自己照顾自己。可是这样的生活,就是我曾经梦想中的生活,一个美丽而平凡的童话世界。

我扑到玄烨身上,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吻:“太棒了,好喜欢好喜欢这里。”

“就知道你会喜欢。以后每年冬天,下雪了就一起来一次。这里,只有你和我。”

暖暖的炭炉,温暖了身子,也温暖了心。

绿蚁新醅酒,红泥叙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我们像一堆最普通的夫妻,在屋子里话着家常,吃着粗茶淡饭。烛影摇曳,在窗上拉出两道长长的身影,面对面微笑,视线痴迷着彼此纠缠。

屋外,雪无声的下着,落尽凡尘的浑浊。

这离宫的夜雪,是世间最美的温馨。

蹑手蹑脚进屋,把冰凉的手贴上玄烨睡意朦胧的脸。

他睁眼,眼中闪过无尽的宠溺。干净修长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握住我冰凉泛红的手,静静暖着,又闭上眼睛偷闲继续睡着。

趴在床边,用视线勾勒他俊美的线条。他有着优雅威严的下颌,嘴角的弧度起承转合,不见昔日严肃唯带宠溺的笑意。高挺的鼻梁刻划出立体的侧面,闭着眼看不见他隐藏在眼皮后内敛而深邃的眼眸。偶然睁开眼睛,眼神慵懒而纯粹的,掠过悠远闲适的流光。一头乌黑的发懒散地披在身后,层层黑亮发丝间却隐隐透着致命的诱惑。呵呵,如果不是这个脑门光光的月亮门,就更好了。

“看够了没?”慵懒的嗓音带着晨起的磁性,光裸的手臂不怕冷的伸出来圈住我被包的圆滚滚的身子。

“看不够,怎么办啊?”手指贴近他的脸,轻轻摩挲着,“一辈子都看不够。”

“那就下辈子继续看。”

“如果没有下辈子怎么办啊?”悠悠问着。

他笑:“那也好啊,不过记得别跑太远,不然找你这段时间我就怕我相思而死。”

“怕是身后粽子太多了,所以追不上吧。”

玄烨终于睁开了眼睛,一把把我抱上床压在他的被子上:“好酸的味道啊。”

就说句逗他玩的,既然明知道他的心意,哪还能为这事与他闹呢:“喂,起来了啦,陪我堆雪人。”

他拉着我就来了个早安吻:“早餐怎么还没吃过?”

这人忒精了,一个吻就知道了:“等你一起吃啊。”

一个上午,在梅林里打闹着度过。玄烨陪我堆了老大一对雪人,一个大大的男雪人,旁边一个可爱的女雪人。用胡萝卜装上鼻子,大黑豆扮眼睛,弯弯的嘴巴剪了红纸贴上去,很快冻住。

玄烨又在两个雪人之间放了个小雪人:“有个孩子,才像一家人嘛。”

我有些心酸酸的笑了。他这么希望有个孩子,如果,真的能与他生一个,该有多好啊。一定会他的坚毅,有我的灵慧,美丽天下无双,俊秀无人能及。

“你说,如果有个孩子,我们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呢?”

他两眼放光的看向我:“你有了?”

“哪那么快啊,我是说如果。”

“如果啊,”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阿哥,就叫胤福、胤禄、胤寿。是格格,就叫寿儿、禄儿、福儿。”

我大笑:“你以为吉祥三宝啊。”

“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有你的灵慧,有我的眼睛。”

太过美丽的梦,会让人不想醒来。太过遥远的希望,那只能叫幻想。

看梅花实在美的动人心脾,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主意,收集了一大捧梅花回离宫,细细挑出完整干净的花瓣,混上冬日爽口的苹果块,做了一个拔丝梅花苹果。

香甜可口又爽脆,一向不喜欢吃甜食的玄烨都吃了好多:“你哪里学来这些手艺的啊,你那个白菜豆腐汤,御厨都做不出味道来。”

“想知道?”我抢完最后一块拔丝,“嘿嘿,不告诉你。这叫天心独家秘方。”

“明年秋天,木兰围场要开始兴建了,而后,一起去看看蒙古草原的风景吧。”

“蒙古?可以吗?”

“是你,有什么不可以的。蒙古是我们大清无形的长城,早就该带你去看看草原的辽阔和我们八旗英姿了。”

“我还没见过围猎呢。会不会太血腥了?”

“应该是说壮观吧。天心,明年我会把佟家抬入八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觉得应该这样做。”

想到当初皇祖母反对我当皇后时候说过的话,还是影响玄烨了。他啊,心里的事情,多的数不清。“没有过先例。”

“以后就有先例了。”

试了试弦,音质清冽,是把古老的上等好琴,虽然还及不上焦尾或绿绮这样的名器。

“大爷有想听的曲子么?今日本姑娘心情好,特价一文钱一曲。”

“卜算子,咏梅。”梅花香茶在琴弦边袅娜,“已经不是姑娘的天心姑娘,这首,可否?”

“客官听来——”

顽皮的琴音响起,伴着活泼的嗓音唱着:“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片片飞,飞入雪花皆不见。”

“这也叫卜算子?”

“我唱的是白梅啊。”

“我看大爷我这一文钱,都可以省了。”

曰离宫,乃离宫;离宫者,在离宫。好名字,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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