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大约是伏笔

从哭泣的梦中醒来,已经在家了,陪着我的有拢春姑姑,有许久未见的阿玛额娘,还有温远。温远?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温温的手指上来把脉,然后放心的收回手:“我爹欠太皇太后的恩情还清了,我就是自由身了。”

果然这厮是因为这种原因才会进宫的,不然他这样的人实在不像朝廷中人。

回家了,享受着久违的父爱母爱。额娘这回说什么也不许我再离开她进宫了,理由现成的,她这么些年已经因为太过思念我想坏了身子,加上去年小产了一次,温远说她绝对不能再过于忧虑否则药石罔效。

额娘的阿玛是个外官,现在江苏地界儿当巡抚,听说女儿思女成疾,捎信来要接女儿去江南养养身子。额娘和阿玛商量了一下,心知让我留在京城却违了宫里的意思不进宫终也不是事儿,即使太皇太后没有发话。而阿玛也正好接了调令要离开京师一阵子,干脆让额娘带我去江南散散心也好。

自打出生以来,除了一等公爵府和紫禁城,我连京城大街都没逛过,趁着过些天就要离开京城了,我磨着拢春带我出门玩。

拢春对我那是没话说,可就是好过头了,我生了两次病把她给吓坏了,现在什么事都要管一管,对于我上街这种事压根就是不同意。

我郁闷的在廊子里发呆。温远走过来,当没看见我的想离开,被我一把揪住:“嘿,太医大哥,带我上街玩吧。”

他似笑非笑的瞄我:“有什么好处?”

我从袖袋里摸出我仅有的一块银子,其实我压根不知道这银子值多少钱,只是阿玛给我当零钱我就收着了:“请你吃饭。”

他收过去,跟个势力小人似的掂了掂,就差放嘴里咬一口看看成色了:“好,成交。”说完,就把银子收进自己袖袋里了。

这温远面子还真不小,跟我们家侍卫随便说两句比我说什么都有用,就这么顺利的给我出门了。

早就听说京城大街的繁华,见了才知道果真名不虚传。满大街熙熙攘攘,琳琅满目的货品看花了眼。瓜果蔬菜古董字画杂耍卖艺打铁跑江湖的应有尽有,尤其是他们的吆喝都是纯正的京片子,听着特别有味,可比电视剧里面正宗多了。

“卖~糖葫芦儿哎~又甜又大的糖~葫芦哎~~”

你看就这么一吆喝,那本来平凡无奇的糖葫芦都变得诱人多了。我拽了拽温远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那红艳艳的山楂串儿。

温远不理我:“孝子吃多了甜的牙口不好。”

还牙口?当我驴啊。我抬脚作势要踹他。

他反应倒快,一把按住我的脑袋,我手短腿短连他衣服边都挨不着,他乐得看我活动腿脚锻炼身体,边看还边说风凉话:“腿脚韧性不错,就是短了点。”

他一把扭过我脑袋,推着我走到捏泥人的摊:“给这个小丫头捏个。”

我嘟着嘴生气不理他,结果捏泥人手艺太过写实,还真给我捏了个嘟着嘴歪着脑袋生气的小丫头:“好嘞~小姑娘拿着。”

我气死了,温远开心的哈哈大笑:“哎,不错不错,像,拿着。”说着没数就递了些铜板给摊主:“不用找了。”

“哎~谢谢公子。”

我郁闷,敢情有钱的就是老大,早知道我把银子自己收着让摊主给温远捏个肥头大耳的样子,气气他。这温吞脾气的家伙老是喜欢腹黑我,看我改明儿不给他招一个厉害的老婆来治治他,把他从头管到脚,然后我再和他老婆处好关系,嘿嘿嘿——我用阿Q精神胜利法成功转变心情。

“一个人瞎乐什么呐?”

“你猜啊,猜着了我也不告诉你。”

突然,人群一阵骚乱,一匹高头大马从街那头横冲直撞而来,也不管满大街都是人,有人挡道就是鞭子伺候。

温远迅速抱起我闪到街边,我手里的泥人不留神啪的摔在了地上,很快被凌乱的脚步踩到消失不见。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马匹远去,街道已是一片凌乱。商家无奈的收拾着自己的烂摊子,心疼的计算自己的损失。

“哎,今天算是又白忙活了。”我们旁边是一个卖水果的老汉,不巧被人群撞翻了一框子苹果,虽然没全碎掉,但踩坏摔坏的也够他心疼的了。

温远脸色有些儿严肃:“这是谁啊,闹市怎么也敢骑快马。”

老汉瞅着没人注意,才低声说道:“公子小点儿声,这是鳌中堂家的,得罪不起啊。今天没伤着人算是不错的了。哎!”

鳌拜,我顿时想到以前看到过的那个毛脸大汉,声如洪钟,神色阴郁。我当时就不喜欢他,这下对这个人可谓反感至极。一个连家中下人都管理不好敢如此嚣张的人,能是什么好臣子,不是自恃劳苦功高就是狼子野心。

街道的热闹一下去了大半,我和温远也没心思逛了,简单找了家清爽的酒家吃了些东西就打算打道回府。

时间还早着,我和温远很悠闲的沿着回家的路慢慢走着。他从路边摘了片草叶子,在嘴边吹出了小调儿,把我好奇得不行,刚想缠着他教我,一队人马在我们身边停下来。

其中唯一的一顶青布小轿掀开帘子,露出一张面熟的脸。他一开口,我恍然,这不是李德全小公公吗,贴上两撇喧子我一时没认出来。可是见惯了他白净无须的样子,乍看之下这胡子实在太可笑了。现在因为玄烨的缘故,虽然年纪不大他也已经是皇宫的首领太监了。可是他怎么出宫来了?

“哎呀格格,奴才正要去公爵府看您呢,您怎么在这里啊?”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温远。

温远拱拱手:“公公怎么有空出来?”

“哎,温太医,皇上放心不下格格的身子,让奴才来看看。”

我听着,心里有些儿暖暖的,玄烨果然没忘记对我的承诺。

“公公可别唤温远太医了,现在在下可不是太医了。”

“哪里的话,皇上可是说了,太医院永远为温太医留着位置。”

温远笑笑不说话。

“不知格格身子如何了?”李德全是个聪明人,察言观色本事他称第二绝对没人敢说第一,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就得有这个伶俐劲儿。

“不碍事了,我也是看格格身子不错,带她出来走走,这就要回去了,要不公公随我们一起回去歇歇喝杯茶。”

“这就不了,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回话儿呢。既然格格身子安好,不知什么时候回宫?要不是最近忙着大婚,皇上可就亲自来了。”李德全的话里暗藏着一些暧昧,可惜我一听他大婚没空我心里就不太舒服,我才不要再进宫当没爹疼没娘爱的小萝卜头呢。

“李谙达,我不进宫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德全大惊。看我认真的眼神不像说笑,向温远求证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格格,万岁爷可是在宫里等着格格裁进宫呢。”

“我不回去了,额娘因为这几年太过想念我,身子不好,我要陪额娘去江南调养了。李谙达,我阿玛已经入宫与皇祖母说过了,皇祖母也允了,表哥难道不知道麽?”

李德全颇有些意外,稍加思索便冷静下来:“那格格也至少进宫与皇上告个别啊。”

我不喜欢离别,如果进宫后再起了什么赶不上计划的变化呢?那还不如就这样离开更好:“还是算了。”我拉着温远的手示意要走。

李德全拦在我们面前,怎么也不肯放我们走,彷佛我们这一走,他遇上了什么天大的难事:“格格,你别为难奴才啊,你这么走了奴才可怎么跟万岁爷交代啊。”

李德全对我一直挺好,我不想为难他,温远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不想插手此事,我只好自己思量。想来想去,我从领子里拉出我贴身配着的暖玉,用力掰成两半,把其中写着“天”和“佳”的那条太极鱼递过去:“李谙达,不是天心想为难你,只是额娘实在离不开我了,温太医给我额娘看过,他知道,若不解了额娘的心病,额娘的身子就怕撑不久了。”玄烨经历过丧母之痛,又是个孝子,只有这么说,他必不能阻拦。

温远总算没有在这时候给我唱反调,配合的在李德全探询的目光下点了头。

李德全接过那半块玉,知道事情无可挽回。

“你帮我把这个交给表哥,就说他的话,天心都记得。赫舍里氏会是个好皇后的,和她好好过日子。天心会为表哥和皇祖母念经祈福。另外,小心鳌拜。”

心情沉重的回了府,拢春气势汹汹的以圆规的站姿就站在门后等着逮我呢。我一看势头不妙,顿时把方才的沉重抛到了脑后,往温远身后一躲:“不关我的事,是温远带我出去的。你要找找他。”然后以生平最快速度土遁消失,装没听到身后温远的难以置信:“哎,天心你就这么不讲义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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