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行森的秘密

随着董鄂妃肚子变大,消息忽好忽坏的,宫里的气氛越来越古怪,各路妃子每天都会来骚扰骚扰皇祖母,愁眉不展,哭哭啼啼的。皇祖母被她们搞得心烦,我也不能好好认字,干脆暂停了。

佟妃心烦,琴也不教了,只有玄烨和曹寅一贯的读书打布库,前些天还在福临的主持下庭试一次,毫无意外的由玄烨再次夺得头名。

我每日窝在小书房读书写字打发时间,远离这暴风雨前的平静。拢春姑姑陪着我在一边绣花做女工。

碧绿突然急急的走进来,低声说道:“承乾宫的,早产了,孩子都快成形了,下来就没气了。”

我手中的笔兀的停顿,福临,该是难过坏了吧。

偶然在宫里遇见神兜兜的温远,脸上带着不停入宫诊脉的疲惫,却仍是温吞吞的样子,不疾不徐。他看见我,还好脾气的停下来跟我打招呼:“小格格,别来无恙啊?”

这家伙,开口说句客套话都让人感觉他别有深意。

“知道温太医最近劳累,不敢劳烦,自然得好好保重身子才是。”斗嘴咱不输他。

“确实挺忙,”他顺溜的接口,看了看天,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这天啊,怕是要变咯。”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几天,承乾宫再次传出消息,董鄂妃怕是不行了,即将来临的中秋也因此没有了喜庆的气氛。姨娘带着玄烨和我在宫里小小吃了顿饭,就当过这个中秋了。

几日过后,董鄂妃薨了。

朝廷辍朝五日。

宫里乱成一团粥,没有人有空管我,我悄悄离开景仁宫,去了和福临时常见面的那个大屋子。

他不在,我知道。

这里许久不见人烟的样子,蒲团轻轻一拍,浮尘弥漫空间。这里原本都是他自己打扫的,他不来了,佛经都寂寞了。

我端来一盆清水,拿起墙角的抹布,慢慢擦洗着屋里简单的家具。

这里,连座菩萨都没请,却处处充满着禅的味道。

门突兀的被撞开,又被重重关上,一个宽大的身影闯了进来,在光线不明的空间里,放肆的大笑。

角落里我小小的身影,穿着袈裟的他没有注意到,只是放肆的笑着:“我行森多年苦心,终于要达成了。”

角落突然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是我不小心碰倒了黑暗中没看清的椅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和尚笑声一收,怒斥:“谁在那里!”

我慢慢从角落走出来,把手上的抹布放回水盆:“大师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

他才走进不太明亮的屋子,还没适应这屋子的光线,但听得这样稚嫩的声音,想起了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让他不爽的小丫头:“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他的声音透着凶狠,但不见杀气。他也不傻,我一个格格不是他能随便动歪念头的,而这么个孝子,说的话能有几分说服力呢?在他这么个“得道高僧”面前没人会信我。所以他只是凶我,想让我害怕。

可是他算错人了,我做什么要怕他呢。他若敢伤了我,皇祖母那里还就怕没有借口可以拿他这个“妖僧”开刀呢:“佛祖普度众生,我为何不能来?倒是大师,得庆幸这里没有佛祖之像,否则只怕大师无颜面对佛祖了。”

他被我勾的气起:“我如何就不能面对佛祖了?”

“哦,对,不是你不能面对佛祖,而是佛祖看见你怕气的活了过来。佛教宣扬四大皆空,敢问大师,你可空?”

“行森一心向佛,五蕴皆空。”像模像样的合掌念阿弥陀佛。

我嗤笑:“靠让福临出家,让你佛派成天下至尊,这就是你的向佛之道?”

“你如何知道?”心事被人识破,他有些儿恼羞成怒,连装也装不下去了。冲过来一把揪起我的衣襟,怒目而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挣不开他的力道,“你以为福临就真的被你骗得团团转了?”

“你什么意思?”得知他多年苦心有可能白费,他的面相愈发透出凶恶。

我讨厌他,我拼着让皇祖母抓到杀他的把柄也要说完心里的话:“帝王是这么好骗的吗?他不过借着一个敢接近他的人,全他亲佛的意愿罢了。”

他听完,倒一把甩开了我,我被他丢出,撞在琴台上,撞得脑袋发昏,好痛。

他不怒了:“只要万岁爷有亲佛的意愿,我的苦心就不会白费。你个小丫头伶牙俐齿的,差点儿着了你的道。哼!”

他拂袖而去,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我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额头,似乎有血流出来了。我拿出手帕随手抹了抹,看没有血再流出来,就着水盆洗了洗手,端着盆出去了。总不能拿这沾血的水擦屋子了,我放好东西,也离开了。

本想着回到屋子里让拢春给我清理一下,没想到拢春不在,玄烨却在。他一看见我的额头,本来皱的就紧的眉头这下更成川字了:“天心,你怎么了?”

他手一碰上去,我就疼得把脑袋缩了回来,偏伤口还应景的又流血了。

他拿袖子一把捂住我的额头,对着外面就叫:“李德全,叫拢春碧绿过来,赶紧拿清水药膏来。”

门外一声应,人就走了。

他眼看着血慢慢浸透他的袖子,急了:“天心,跟表哥说,这伤口哪来的。”

我不知道能不能说实话,告诉他是行森害的,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得了的后果。在我迟疑间,拢春和碧绿已经回来了,一看也吓着了,咋呼呼的忙成一团。

清水慢慢染成红色,伤口不停的渗出鲜血来,没有先前那么多了,可就是止不干净。拢春急的哭了:“格格你这是怎么了,都怪奴婢没有好好看着,这下回去可怎么跟福晋交代。”

“去叫太医。”玄烨算是除了我之外唯一最冷静的人了,只是他的冷静颇是吓人,那身气势,还真是帝王风范。他接过拢春手里的帕子,帮我捂住:“天心,这伤口哪里来的?”

我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他一下打断:“说实话,别告诉我是你自己摔的撞的。你不是这么没轻没重的人,哪里会把自己摔这么厉害!”

一下堵住我的借口。看着表哥的神色,绝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知道早晚没有能瞒过我这个精明表哥的事,还是老实交代了:“是行森,我遇上他,撞破了他那点小心事,他被我惹急了。”

“于是就打了你?”他的怒气不可遏止的散发出来,眼睛里对行森的恨意流露无遗。我知道,这不单单是冲着我的伤口,还因为他对顺治长期的蛊惑让玄烨早生反感。

我想摇头,不小心扯动伤口,一阵抽痛,还换来他一声凶巴巴的:“别动,你还想流更多血啊。”

“不是,他没打我,不过把我摔在地上,没想到撞上了桌子。”

“他罪该万死。”他恨极。不管如何,他和行森这梁子算是解不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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