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玄烨表哥

伟人都是从孝子长大的，玄烨当然也不外如是。

听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心情莫名的紧张起来，想着即将见到千古一帝，脑子里就有点儿不太能思考。

一个紫衣滚白边的小男孩子在丫鬟的带领下，跨过高高的门槛儿，一步一步稳稳儿的走进来。月亮门的脑袋上戴着一顶藏青色镶玉的小圆帽，腰上明晃晃的黄带子提醒着周围人他不可侵犯的皇子身份。

他稳稳的向着正座儿踱来，清秀的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明明还是七八岁孝子的样子，明明是和煦的笑容，不知怎的就让人觉得他的笑含着那种只能仰视的味道，稳重得不像孩子。那双黑色的大眼睛，时不时闪过睿智得不明所以的光，看不透说不明。

他一进来，目光就和我一直期待见他的目光撞见了，他的眼里闪过丝丝探究的味道，随即是了然，然后当没看见，上前规规矩矩的甩着马蹄袖给佟妃娘娘见礼：“儿臣给额娘请安。”

然后在额娘的示意下，依次给太太和众位舅妈请了安。

清朗的声音回荡在景仁宫，让这里的晦暗和阴影都有了光彩。心像是突然间拨开了什么云雾一般，清明明的。

我好像傻了一样儿，被他给吸引住了，一边儿告诉自己要规矩不能盯着看，一边儿却始终没有办法把目光从他的身影那里移开。看着他依次请安，看着他收下太太她们精心准备的礼物，看着他道谢，直到他感觉到我目光的跟随，回头和我的目光对上。

我是想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什么呢？我不知道。只觉得，就是这么看着，我就心安。

“瞧我们天心第一次看见三阿哥都看傻了。”

太太善意的调笑把我一下羞成了一个大红脸，也解了我的围。我低下了脑袋不敢再看了。还好还好，看我毕竟孝子一个，应该不是特别丢脸。

佟妃娘娘也笑得开怀，把玄烨叫到身边：“玄烨也是第一次看到表妹吧，来，看看，你的天心表妹漂亮不？”

两双黑亮的眼睛再次对上。这么近看着他，觉得那两只眸子，就像两汪深邃的湖水，每看一次就把我陷进去一次。

为什么会这样子，他明明不过是一个孩子，而我，加上上辈子的年龄，虽然仍然未成年，却也要17岁了。怎么会在一个孩子面前如此失态呢。当然这些是我事后琢磨的，被他目光盯着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直到他笑着唤了我一声：“表妹有礼。”

我的脸再次烫得可以煮鸡蛋了，手摸到袖子里硬硬的东西，赶忙摸出来递过去，这次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了，直盯着他的鼻尖儿，听说这样让人觉得你还在认真看他，却能避免目光相遇的尴尬：“表哥，这个，是天心的一点儿心意，还请收下。祝你生日快乐。”

白净的双手接过我的荷包，收进袖子：“多谢表妹。”

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听着也小小的开心着。

佟妃娘娘爱怜的摸了摸玄烨的脸：“午膳还有一会儿，饿不？”

“不饿。”

“带你表妹出去玩会，过半个时辰回来用膳。天心第一次进宫，你要多多照顾着她。”

他把一个男孩子可以拥有的最漂亮修长的手向我伸来。我轻轻握住，在他的帮助下下了地。他就用暖暖的手牵着我向外走去。

雕梁画栋的回廊，我终于可以细细欣赏故宫的庄严肃静和巍峨壮观了，借机也躲开和他沉默无语的尴尬。

沿着红色宫墙一路走过去，伸出小小的手触摸着这神圣不可侵犯的红色，想起前世听过的那首《故宫的回忆》，不由得喃喃念道：“这紫禁城，果然要用黄钟大吕才能奏出味道来。”

我没有看到身侧玄烨眼中闪过的疑惑与锐利，犹自沉浸在初次密切接触故宫的震撼中。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是必定要去看看那块传说中的九龙壁的。感叹古代能工巧匠们的一片匠心，创造出如此伟大的建筑。

嘴里不由自主的哼起了故宫的旋律，直到玄烨出声：“表妹学过琴？”

表妹？听得实在怪异的称呼，还是学现代直接叫名字爽快：“表哥莫客气，直接唤天心就好了。”

玄烨接受这份友好了：“天心，那也唤我玄烨好了。”

我轻轻摇摇头，调皮的婉拒：“私底下自是无妨，只是若让额娘听见了不是又要怪天心没规矩了。”毕竟人家是阿哥，唤表哥已经有套近乎的嫌疑了。

玄烨不再坚持：“天心方才唱的是什么调儿，从未听过。”

这个可怎么解释？“哦，天心只是觉得这个紫禁城红墙绿瓦庄严肃静，不由得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曲，不过没有词儿，天心也只会哼一点儿。”

玄烨牵起我的手，不让我再碰触围墙，而是到道路中间行走。不多时，前方过来一溜儿太监，排着队，沿着宫墙小步而快速的行走着，看到玄烨，便静静候着直到我们走过才继续前行。

合着墙角是下人们走的呀。

墙与墙之间的路很宽，每隔一定距离还摆放着大缸，不是平常所见的瓷，而是铁的。缸里面注满水，偶尔有养着几尾鱼，大约应是也放了莲花的，不过时节未到还没长起来。大缸很奇怪，下面用砖石垫着，中间还留着孔道。

“表哥这个是做什么的？”美化环境？

玄烨耐心的陪我看：“走水的时候方便取水用的。冬天下面可以架火。京城冬季冷，缸里水易结冰，架了火能融冰。”

哎，还真是设想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