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憾动京华凭胆肝（四）

当晚张永果然没有回府，便是到了次日，也直到晚饭过后，才意得志满地回来。张永胸口伤处本已不大痛，进府之后，一见到的天狼郡主，忽地便觉胸口伤处剧痛，几不可挡。

天狼郡主见他脸色煞白，吟吟笑道：“张公公，我抓你一掌，是怕我们这两个武功如此高强之人竟然伤不了你，皇帝疑心起来，必然对你大大不妙，实是为你好，你知道么？”

张永哼哼了一声，道：“郡主是为某家着想，某家自然知道，只是郡主擅闯大内，还想行刺皇上，那可不是小事。皇上已经下令要捉拿于你，可不干张永之事。”

天狼郡主笑道：“他要能捉拿到我，便算他本事。”

段颖道：“公公伤得不打紧吧？段颖这里有金创药。”

张永道：“多谢段盟主，某家的伤已经包扎过了。”

北小苏道：“公公这次捉拿刘瑾，自是立了大功，皇上定是重重有赏，只是不知皇上要怎样处置刘瑾，会杀他的头么？”

张永被他一提，顿时眉飞色舞，道：“某家昨天带人抄了刘瑾的家，抄出许多金银珠宝，违禁之物。皇上本还不信刘瑾会谋反，待得见了刘府中抄出的衣甲、弓弩、蟒衣、玉带，又见刘瑾那狗贼平日所使的貂毛大扇中竟然暗藏匕首，这才相信刘瑾狗贼果然要谋反，一气之下，立即下旨将其关押，并钩捕逆党。刘瑾亲族一十五人，及吏部尚书张采、锦衣卫指挥杨玉、石文义等同伙，都一并问罪。今日朝上，列位大臣纷纷上表弹劾，数出刘贼罪状，怕不下四五十条之多，甚至于深受刘瑾提拔的李宪等人，都不甘落后，嘿，刘瑾狗贼，这次终归难逃法网了！”

天狼郡主微笑道：“大伙儿痛打落水狗，自是痛快之极，不过张公公貂扇妙计，更是绝妙，薛箴最是佩服！”

张永一怔，道：“什么，什么貂扇妙计？”

宇牧云笑道：“那两柄貂毛大扇如何会多了两柄匕首出来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张永一涩，道：“那两柄貂毛大扇是刘贼平素所用，时常拿来替皇上风凉，如今从内查出利器，便是坐实刘贼逆反之罪。”不知宇薛二人如何知道自己在貂毛大扇中做的手脚，心中惊愕，却是不好细问。

北小苏早已听宇薛二人说过张永暗中所做手脚之事，见他此时惊愕，不禁暗自好笑，道：“皇上可说什么时候杀刘瑾么？”

张永道：“明日还要三堂会审，查明逆案属实，自当立即斩首。这本是司法惯例，只怕刘瑾余孽未清，到时会另有托词相救于他。”

天狼郡主道：“你放心，我有法子叫人相救刘瑾不得。”

张永心中一凛，道：“郡主有什么法子？”

天狼郡主笑而不答，向宇牧云段颖及北小苏道：“明天公审刘瑾，咱们都去瞧瞧热闹去。”大伙儿微微而笑，尽皆答应。

第二天，宇牧云一行早早吃了饭，问明庭审刘瑾的所在，相约寻去。此时刘瑾下狱受审，京城之中已经无人不知，城中百姓平日饱受刘瑾一党荼毒，心中都是恨极刘党，闻听刘瑾谋反下狱，今日受审，尽皆奔走相告，欢天喜地地携家挤来听审，只盼定刘瑾一个重罪，早早杀了。

宇牧云一行出门之时还略略嫌早，到得庭审之地，见四周早已被百姓挤得水泄不涌，自己一行竟然挤不过去近看，才觉自己竟是来得迟了，看众人群情激忿，也不知刘瑾一党在这世间到底害了多少人，想到刘瑾伏诛，自己出力不小，心中大感欣慰。

段颖本来一直耿耿，觉得天狼郡主用计对付刘瑾，其策太过阴毒，此时见刘瑾获罪，百姓脸上尽是欢颜，心中始觉释然，想道：“刘瑾殆害甚众，我不该责怪小妹对他用计阴险。其实象刘瑾这样的恶贼，本也是用什么样的恶毒法子对付他都不嫌过份的。”眼见天狼郡主挽了宇牧云的手臂，笑靥晏晏，心下不觉颇觉惭愧。

突听前面百姓大声叫骂，手中烂菜叶子臭鸡蛋，也不管砸不砸得到，皆如雨点一般直飞了过去，段颖抬头望去，只见两队军士押了身着囚衣的刘瑾走上高台。

刘瑾早已年迈，远远望去，满头都是雪色苍然，但抬头昂然，满面都是蔑然之色，厉声喝道：“满朝公卿，尽出我门，你们哪个敢来审我？”神态倨傲，仍是嚣张狂妄之极。出审诸官，确是大半出自刘瑾门下，见刘瑾厉声喝问，面面相觑，作声不得，竟没有一人敢挺身而出。

刘瑾骄狂之极，纵声长笑。

北小苏眉头一皱，道：“死到临头，还这样张狂，郡主，我去给他点苦头吃吃。”

天狼郡主道：“咱们先瞧着，若是这戏唱不下去了，再出手也不迟。”北小苏点了点头，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