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指尖机关皆算尽(四)

宇牧云依着天狼郡主的指点,走到走廊的尽头,推开尽头的房门,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果然就是天狼郡主的闺房。

天狼郡主的闺房布置与蜀中锦屏山里的房间甚为相似,迎面有一张琴台,放了一张古色古香的七弦琴,墙上比锦屏山中的房间多挂了两张字画。画是丛林远山,平溪小桥,意境幽静冷寂,画的右上角书有一首诗题:沈铉平生学大痴,诡毫怪笔写幽奇,何须纸上求形似,到处云山是我师。

宇牧云知道沈铉其人,想道:“原来是元代沈铉的平林远山图,沈铉的山水画得不错,不过也不算如何有名,箴儿怎么会喜欢他的画作,竟然选了一幅挂在自己的房里?嗯,这画上的诗倒写得好,难道箴儿是喜欢这首诗吗?以箴儿的性格,她会喜欢这样的诗倒也丝毫不奇怪。”

他对书画虽有涉猎,但并不精通,也无心去细研,转头去瞧那张字。那张字笔迹于他甚是熟悉,竟然是段颖所书,写的是苏轼的定风波,与当初他在段家庄别恨轩中瞧见的那张竟然如出一辙。

宇牧云心头一跳,想道:“这张字是段颖原来写的还是就是段家庄的那一张?箴儿与段颖不是早已经把往事一笔勾销了吗,怎么还会把他写的字挂在这里?难道,难道箴儿对段颖,实是还在旧情难忘,她之所以跟我在一起,其实只是为了灭乾大计,对我,对我其实并无真心?”瞬时心乱如麻,瞧着那张定风波,一时之间竟然想得呆了。

耳畔金鸡啼晓,原来天已快亮了。

宇牧云想起薛影和自己约好的在后山断崖相见,知道此时已经不早,如果不再抓紧时间休息,练武之时必然精力不济,不敢再耽搁,合衣躺到床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想道:“箴儿已经大半年没有回乌蒙山了,就算这幅字挂在这里,那也是大半年前的事,即使大半年前她对段颖旧情难忘,那也不代表现在对段颖也是旧情难忘啊,我又何必为大半年前的事耿耿于怀。嗯,箴儿若有意瞒我,她必然不会让我到她房里来瞧见这幅字,可见她必然是早已经将这幅字忘了,我既然说过对她永不相疑,那又何必多心。”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但他心里有事,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可是思绪所至,如何又由得自己控制,耳听得金鸡啼晓声后,鸟鸣渐起,睁开眼来,天已经亮了。

宇牧云叹了一口气,起身开门出来。饭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宇牧云哪里有心思坐下来用饭,随手抓了两个馒头,一边吃一边走了出来,找了一名乾坤教弟子问明后山断崖所在,大步而去。

天狼郡主随后起来,本是为去叫宇牧云要带他去后山的,哪知房内空空如也,他竟然已经走了,眼见床上被子乱堆在一旁,随手替他收拾了,转过身来,一眼便望见了墙上挂着的那张定风波。

天狼郡主心中一跳,想也不想,伸手便想去把那张字摘下来,手已经伸过,突然心里又犹豫了起来,手臂悬空了半晌,终于慢慢地缩了回来,想道:“我若现在把这张字取了下来,那便是无私也有弊了,不如就让它挂在这里好了,云儿心怀宽广,想来不会那么小心眼儿留意到这些,再说,从今天晚上起他就不会再住在这里了,这里有没有这幅字,他都是不会再瞧见的了。”退出屋子,伸手拉上房门,径自去了。

宇牧云来到后山断崖前时,薛影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薛影的衣摆已经被露水打得微湿,想来他已经来了很久了。

宇牧云心中忐忑,叫了一声:“师父。”

薛影并无嗔怪之意,道:“盘膝坐下吧,收敛心神,抱元守一!”

宇牧云依言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调息静气。

薛影从怀中取出两本厚厚的书递给他,道:“这一本书上所记是我祁连山剑派的内功心法,虽然源自涡还神功,但已经与当初的涡还神功颇有不同,你先看这本,把书中的内容记住,再练涡还神功便事半功倍了。至于这一本,则是老夫昨夜一夜未睡整理出来的全本的涡还神功,你全本的通读,总比原来一鳞半爪地学的效果要好得多。”

宇牧云伸手接过,道:“多谢师父。”

薛影道:“你不必谢我,这涡还神功老夫也才粗粗读了一遍,虽然有些地方一读便通,但有些地方还要你我师徒二人细细钻究,咱们彼此为师吧!”跟着在他身边另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闭目调息。

宇牧云不敢怠慢,打开祁连山剑派内功心法细细研读,但觉一字字读来,内容深奥难懂,与自己学过的六月飞霜和生死残篇皆是大不相同,不敢再胡思乱想,凝神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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