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遥想阳春春已暮(三)

柏长林哼了一声,转向自己旁边一桌的一名黑衣汉子道:“纪兄,昨天咱们兄弟同来之时,你对兄弟说过什么话可还记得?兄弟想来想去,此事关乎咱们江湖侠义道的兴衰存亡,委实不能藏私,只有请纪兄不必顾忌,把昨天的话再重复一遍让大伙儿听听。嘿,如果这里有谁敢笑话纪兄,那我柏长林第一个便放他不过!”

那黑衣汉子大为迟疑,转眼向他身边的一名灰衣老者望去。

那老者满面苦笑,道:“既然柏宫主已经这样说了,为了天下武林的大义,纪师弟,你便把咱们在武昌遇到的怪事再说一遍罢。”

那姓纪的汉子颇为为难,犹豫了半晌才勉勉强强地道:“这件事说来丢脸之极,但掌门师兄既然要我说,那我也只有说了。在下姓纪,名叫纪青虎,是广西碎刀子门中弟子。大概两个月前吧,我和一名叫方青兽的师弟奉掌门师兄的号令到湖北武昌办事。那天到了武昌,办完事之后天色便已不早,我和青兽师弟肚子饿了,便到素有天下江山第一楼的黄鹤楼去吃武昌的名菜武昌鱼,顺便还想领略一下黄鹤楼前滚滚长江东逝水的壮丽美景,想不到,便在这天下赫赫有名的黄鹤楼中,遇到了桩咄咄怪事。”

杨敏之少年心性,不禁好奇地追问道:“你遇到了什么样的怪事?”

纪青虎满面苦笑,道:“那天我和青兽师弟在黄鹤楼上一边喝酒,一连吃鱼,好不快活。本来打算吃完鱼后,咱们再到武昌四处逛逛,想不到饭还未吃完,便见到一伙身穿乾坤教服饰的武林中人冲入楼中来。那些乾坤教弟子似是在湖北地界横行惯了的,嚣张拔扈之极,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一进来便大力驱赶楼中食客,说是他们分堂堂主第二天要做寿,要包下整间黄鹤楼,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在此间逗留。他们驱逐的人中,当然也有我兄弟在内。唉,说来惭愧,我们广西碎刀子门虽然是一方霸主,但比起乾坤教来却只能算得是小门小派,更何况当时本门只有我和方师弟两个人,如何敢跟乾坤教动粗,他们既然来赶,那咱们只有忍气吞声,让了他们便是。”

杨敏之忍不住笑道:“难怪你们说自己丢脸,被乾坤教一些虾兵蟹将从饭桌上赶了下来,的确是丢脸之极!”

纪青虎满脸尴尬,道:“当时我们也不是灰溜溜便走的,多少还跟他们理论了几句,说他们堂主就算要做寿,那也是第二天的事,凭什么现在便赶我们离开?就算要我们离开,那也应该等我们吃完饭再说啊!那伙乾坤教弟子中为首的一人斜了我们一眼,也不说话,只伸掌在桌上轻轻一拍,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功夫,那桌子还是好好的,可是桌上的碗碟却突然全都震碎了。我们出其不意,吓了一跳,自持自己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达到那样的境地,如果强要跟人动手,恐怕只会是自取其辱,只好忍气吞声地准备离开。”

杨晗轻轻哼了一声,道:“区区隔山打牛之技,这又有何难!”

一直默不作声的广西碎刀子门掌门顾全海道:“杨老前辈是武林高人,这样的隔山打牛自然是难你不倒,但敝门纪师弟他们遇到的却只是一名乾坤教内的无名弟子。嘿,区区一名无名弟子都有这样精深的业技,又岂容敝门不失色而惊!”

杨晗知他说得有理,哑然无言。

纪青虎接着说道:“我们正要离开,突地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惊叫,两名到楼上去驱赶食客的乾坤教弟子连滚带爬地从楼上滚了下来。那名驱赶我们的乾坤教为首弟子心中愕然,喝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那两名乾坤教弟子面如土色,伸手指着楼上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天,才勉强说出‘鬼,鬼’,两个字来。”

陈少廷皱眉道:“大白天的,哪里有什么鬼,就算真的有鬼,难道还唬得揍行无忌的乾坤教弟子吗?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对头?”

纪青虎道:“当时我们也是这样想的。那名乾坤教为首弟子恼他们折损了乾坤教的威名,阴沉着脸大步走上楼去,但没过多久便奔了下来,同样脸色如土,将手一挥,一言不发地带着众弟子夺门而去。”

陈少廷道:“嘿,他们遇到的一定是一个绝大的对头!你们不知道他们在楼上见到的到底是谁吗?”

纪青虎道:“我们当时心里也是颇为诧异,就悄声商量着要不要到楼上去看个究竟,因为我们也认为大白天的不可能有鬼,而能令乾坤教弟子如此害怕的,多半是他们在江湖中的大对头,既然是他们的大对头,那便必定不会对我们侠义道中人有什么危害。青兽师弟为人警慎,叫了送酒菜到楼上的酒保来问,想从他口中打探出楼上到底有什么样的人,可是那酒保说了半天,我们除了知道楼上男女老少什么样的人都有之外,竟是摸不着半点头绪。”

杨敏之道:“黄鹤楼名满天下,到楼上一游的人肯定极多,而能令乾坤教如此惧怕的不过寥寥一人或是数人,你们又如何能从酒保口中问出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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