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岂弃残局壁上观（七）

北小苏放心不下，道：“华珠我们来照顾，卫遥，你跟去接应章素斋他们！”卫遥答应了一声，如飞去了。

林雨跟着众人走了几步，四顾不见殷龙亭，心中担忧，向北小苏道：“殷老大呢？”

北小苏道：“他刚才一个人往那边去了。嗯，他现在心里难过，去散散心也好，咱们都别去打扰他了。”

林雨道：“我不放心。我去瞧瞧，他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北小苏道：“好。”

林雨本想跟天狼郡主招呼一声，见她一心一意在跟司马铁镜讨论如何医治宇牧云伤臂之事，犹豫了一会儿，心想还是别去打扰她的好，一个人悄悄往江边去了。

林雨沿着乌江岸边走了一程，远远便见涛涛江水之畔，殷龙亭孑然一身，寂寂而立，不免微微叹息，叫道：“殷老大！”快步走了过去。

殷龙亭并不回头，道：“你不留下来保护箴儿，到这里来干什么？”

林雨道：“郡主身边有宇牧云，哪里还需要我们来保护。”

殷龙亭心底微微一痛，道：“箴儿真的决定原谅宇牧云了吗？”林雨点点头，道：“郡主不但已经请司马先生为宇牧云医治臂伤，还派了章素斋夫妇到段家庄去捉涉羽宫的内奸，她打算把此间的一切都了结掉，然后离开。”

殷龙亭微微一惊，回眼向她望来，道：“箴儿准备去哪里？”

林雨道：“她是乾坤教的天狼郡主，当然要回乌蒙山了！”

殷龙亭又惊又喜又疑，道：“箴儿不是已经决定不再理会江湖残局了吗，怎么突然便改变了主意？”

林雨道：“她为什么肯改变主意，殷老大，难道你还不明白，还要我说出来么？”

殷龙亭神情一暗，道：“是宇牧云！宇牧云狠心无情，刺了她致命的一剑，她竟然还肯为他改变初衷……她是真的爱上了宇牧云了！”

林雨道：“郡主的心意到底如何，殷老大，其实你早该知道。”

殷龙亭黯然道：“是啊，我是早就知道的……就算以前不知道，从她负伤欲死却仍然执意不肯离开乌江这一件事上其实也可以猜到……嘿，林雨你说，如果换了刺她一剑的人是我，她会不会如原谅宇牧云一般原谅我？”

林雨道：“殷老大，还记得当初你第一次到乌蒙山上时咱们在集幻阁前谈过的话吗？咱们还在一块大石上刻了一首诗。”

殷龙亭眉心微扬，道：“我怎么不记得？佳人水中央，其影真亦幻，我欲涉水去，俪影隔云端。有意求良偶，无情对斜阳，托心向明月，凝泪耀空山。钢化绕指柔，肠结许寸断，百战未惧死，一生为此伤。知有西北雨，缘在东南隅，三春阳光名，万里冰雪心。天涯不道远，咫尺竟相疑，我愿因卿故，劝君仔细吟。”

林雨道：“这首诗是你当时心情的写照，只是不知，你现在的心情与当初相比如何？”殷龙亭默然无语。

林雨道：“其实从一开始你便已经爱上了我们郡主，只不过，当时她身边有个段颖，你如要顾念兄弟之情，便只有选择退让。殷老大，你当时不应该选择退让的，因为只要你选择了退让，那你永远都只能退让，别无他途！”

殷龙亭不由道：“为什么？”

林雨道：“段颖的性格其实远比宇牧云温和，你连他都争不过，难道还想争过宇牧云吗？人的命运是由他的性格决定的，殷老大，你的性格决定了你永远只可能做我们郡主的兄长，而不可能做她的情郎！”

殷龙亭心中默然，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没有宇牧云，甚至没有段颖，以我的性格，也决定了我不可能跟箴儿在一起？”

林雨道：“我们郡主已经习惯了发号施令，她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对她言听计从、逆来顺受的男人，哪怕这个男人对她的千依百顺全是因爱她之故！我想，即使是宇牧云，如果没有那致命的一剑，郡主的心里只怕也未必会如现在一般对他一往情深！”殷龙亭心中怦然，久久不语。

林雨低声道：“其实上苍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知道你所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就算现在没有送来，迟早也会送到你身边来的，就象每一株小草，看似卑微，可是它也仍然能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一颗露珠。殷老大，你的天地，或许就在一退步之间！”

殷龙亭心中怦然，道：“我的天地真的只在一退步之间吗？”

林雨道：“是啊！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