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两峰共语恨疏狂（五）

宇牧云道：“可是我还是来救你了，因为我疯了！我听说萧恒逼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收服忠魂门，以此来达到跟涉羽宫争强斗胜的目的，知道忠魂门这水上霸王的厉害，生恐你会有什么不测，所以不顾一切地抛下金陵父女赶来，为的只不过是想保你不死Ｙ，我宇牧云生平首次违背自己的处世原则，弃耿青钟儿千百次的飞鹰传讯于不顾，还千方百计地为自己的疯狂找理由开脱，甚至不惜自欺欺人，结果，我救下的却是一个毫不知悔改的女魔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来救你，更不应该喜欢上你，对你动情，是我宇牧云生平最大的一桩错事！”心中气苦，险些便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天狼郡主心头大震，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宇牧云竟然会对自己一往情深。

她的心几乎就要软了下来，但只转眼间，她便见到甘一龙血淋淋的尸身，当日他对自己的深情表白隐隐约约地在耳边响了起来，言尤在耳，但斯人已逝，既便是一往情深，最后也不过落得个阴阳两隔，情有何用？

恍然之间，段颖决绝的表情又在她眼前浮现，想到自己所付出的多年深情，最后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场撕心裂肺的伤痛，天狼郡主的心底转瞬便变得刚硬且冰凉，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武功本来就不及你，现在不但落了单，又负伤力竭，你要杀我，简直易如反掌！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这样，无论对你自己还是对你义父，包括对天下侠义正道，你都可以交待了！”

宇牧云心头隐痛，道：“当初在青龙堂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有机会杀了你，但我没有下手，后来在你对付雷风寨余孽之时，在腾蛟堂中、在乌江桥上、在你高烧昏迷人事不知、在你身边群鼠环伺你胆战心惊之际……你的生死有很多次都只在我的一念之间，可我每一次都是一样放过了你……嘿，我在爱上你之前都没有杀你，难道现在我还会杀你么？不，我是不会杀你的！但从此以后，我也不会再救你了，就算你即将死在我的面前，我也是不会再救你的了！”

天狼郡主听他语气有异，心头一跳，忍不住转头向他望去。

宇牧云的眼睛依旧在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既充满了难以自禁的炽热深情，刻骨相思，也同样溢含着痴情无望而痛彻肺腑的万般悲凉！

他的眼睛本来是如星一般明亮，如水一般清澈，可如今他眼中浮动着的，却是一团厚重的阴霾，在他的世界里，笑傲天下，号称有阳光笑容的一剑知寒似乎已经永远成为了过去！

天狼郡主心底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沉，她不敢再与他的目光相接了，因为突然之间，她感觉到了一种从骨髓深处散发出来的软弱。

过了良久，她才低声说道：“你不杀我，自然有不杀我的好处，如果当时你杀了我，你又怎么可能得与金陵山庄那艳冠天下的二小姐缔结良缘。”

宇牧云突然眼中寒光一闪，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恨的是什么？我现在最恨的，就是当初被你引去金陵山庄！你为什么要引我去金陵山庄，为什么要苦心替我安排什么婚约？我的终身大事，跟你有什么相干！”

天狼郡主一愕，道：“金陵玉难道还不够好么？她不但美貌如花，而且还才华横溢，家里又是倾城之富，这样的妻子也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宇牧云冷冷地道：“既然她这么好，那你为什么不让你的人去跟她成亲？哼，她如果嫁给了你的心腹手下，那与金陵山庄结盟的便会是乾坤教，你就不必辛辛苦苦来湖州奔忙，甘一龙也就不会死了Ｙ，不会死的，又岂仅仅只有一个甘一龙！”

天狼郡主道：“你以为我是你的义父吗？天下只有你义父那样的人才会想到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来巩固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

宇牧云道：“你当然不是我义父！我义父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来巩固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而你天狼郡主却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来帮别人巩固别人在江湖中的地位，哪怕因此而威胁到自己。嘿，我义父是一心为己，你却是舍己为人，你这般伟大，我义父岂能与你相提并论？不但是我义父，便是放眼整个天下，只怕也没有如你这般伟大的人了！对了，你成就了我和金陵玉的好事，按理，我真应该好好谢谢你的，只可惜，我宇牧云向来都是不识好歹的人，也许我义父会因此而感谢你，但我却做不到！天狼郡主，你想要我谢你，恐怕是要白费心机了。呃，你不但白费心机，而且因此害人害己，你告诉我，你心里真的便不后悔吗？”

天狼郡主不由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宇牧云道：“不错，你不应该后悔。别人的生死你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别人的终身幸福你又岂会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