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茕茕宝镜爱渐虚（一）

只听天狼郡主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用得着来这一套么？”

雪地飞鸿道：“我先帮你沐浴，好好洗一个澡，人的精神便要好得很多，我要说的话，也许你便容易听得进去了。”

但听衣裳窸窣之声响起，应该是雪地飞鸿在帮天狼郡主解衣。

宇牧云伏在窗下，虽然心如鹿撞，却是说什么也不敢去偷看，想道：“天狼郡主丽质天成，明媚娇俏，胜过华珠何止百倍，人又重情重义，如果她不是江湖中声名狼藉的天狼郡主，就算她已经成了亲，嫁了人，我也非要把她从她丈夫手里夺过来不可！”想到不久前在大树上天狼郡主伏在自己怀中的情景，突地心猿意马，不由自主地想道：“当时她就伏在我怀里，我怎么那么老实，竟然没有想着要去亲她一亲？当时她心里害怕之极，一心只想着求我庇护，我便是亲她十下，只怕她也不会拒绝！”正想象亲吻天狼郡主的情形，忽地惊觉，连忙狠狠拧了自己一下，暗自骂道：“宇牧云，你胡思乱想什么！竟然想着去占天狼郡主的便宜，你，你莫不是失心疯了！”虽然对自己又拧又骂，但一想到天狼郡主，仍是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忽地心中一紧，想道：“我这是怎么了？华珠跟我在一起了那么多年，我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她怎样，为什么对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天狼郡主会如此心绪难平？她不但是邪魔巨枭，还是我涉羽宫的死敌，我岂能对她有什么非份之想！”想到此节，心里突地隐隐一痛，燥动的心，刹那间便变得冰凉。

只听屋内雪地飞鸿道：“你的武功也算是天下少有人及了，怎么还会让人伤了？嗯，这是剑创，伤口深处还凝有微霜，你应该是伤在涉羽宫的盖世神功六月飞霜之下。是宇牧云伤的你吗？你们怎么会又冲突起来？你机智百变，怎么不想法子自保？谁替你包扎的伤口？是段颖吗？他怎么包扎得这么糟糕，简直就是敷衍了事！”

天狼郡主道：“是宇牧云。”

雪地飞鸿道：“我当然知道是宇牧云伤的你。”

天狼郡主道：“伤我的是他，替我包扎伤口的也是他。”

雪地飞鸿一愕，道：“这可就奇怪了。你和他是生死对头，他既然伤了你，又怎么可能还来替你包扎伤口，看样子，他应该是生平第一次替人包扎伤口罢，简直包扎得一塌糊涂！”

天狼郡主道：“替我包扎伤口有什么稀奇，他还三番两次地救我性命！他，他真的跟他的义父宇中鹤不一样。如果换了是宇中鹤，有这样好的杀我的机会，他是绝计不会凭白放过的。”

雪地飞鸿道：“宇牧云为什么要救你？”

天狼郡主叹道：“我不知道。或许，或许他以为我是雪地飞鸿罢。”

宇牧云不禁微微苦笑，虽然他的确希望他救的人是雪地飞鸿，但在他救她之初，他其实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救的人是谁，也根本没有想过，他应不应该救她。

只听雪地飞鸿道：“这不可能啊！他如果以为你是雪地飞鸿，那他又为什么要刺伤你？”

天狼郡主道：“其实我也知道不可能。我们相见之时，段颖也在，他是为了段颖才跟我动的手，也是为了段颖才刺我那一剑，如果他以为我是雪地飞鸿，他根本不可能出手。”

雪地飞鸿道：“那就是说，他明明知道你是天狼郡主，可是还是选择了救你。”

天狼郡主点了点头，道：“我也曾追问过他为什么，他却不回答，只是一味地问我，我到底是天狼郡主还是雪地飞鸿。嘿，其实，他不可能不清楚他救的到底是谁，只不过，他心里不愿意承认他救的就是他本来应该最为痛恨的天狼郡主罢了。”

宇牧云微微苦笑，自己在心中回答道：“我救你，是因为感动于你对段颖一往情深！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甚至因此而为你心动！”念及此处，自己也不禁吓了一跳：他当真已经为她心动了吗？

只听雪地飞鸿笑道：“你是他的仇敌，他却屡次相救……嗯，当初你追杀雷风寨的人时就曾落到过他的手上，他没有杀你；后来，在腾蛟堂，他更是对你剑下留情，如今竟然还出手相救……你觉不觉得这其中会有什么古怪？”

天狼郡主想了想，摇了摇头，道：“除了护国卫家的大义，宇牧云也只是以武功高强闻名于江湖，他并不擅于用谋，再说，和他相处下来，我知道他绝不是那种居心叵测之人。”

宇牧云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欢喜。

只听雪地飞鸿道：“这就真的奇怪了。嗯，或许我有法子可以测出他的真实用意。”

天狼郡主道：“你要如何测试？”

雪地飞鸿道：“宇牧云现在应该还在附近吧？我们制造一个你遇到危险的假消息，并设法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看他会不会还来救你。”

天狼郡主道：“他来了如何，不来又如何？”

雪地飞鸿道：“如果他不来，那对你多半便没有居心，之所以会救你，也许是行侠仗义惯了，一时没有想到你是天狼郡主，那么他对你的救命之恩，咱们便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他来了……嘿，箴儿，他对你，那便是真的用心了。”

宇牧云心中怦然，想道：“雪地飞鸿的这条计策好生厉害，只要一试，便可知道我对天狼郡主到底怎样。嘿，其实我对她到底怎样，我自己也想知道，可惜你的这条计策我既然已经知道，那就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