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上邪之曲

“铮——”

大清早,众人还未从睡梦中醒来,紫魅殿偏殿凌云阁之内就传来了动听的琴音。

弹琴的人,似乎想要用这种高雅的方式轻柔地将众人唤醒。

紫潆今日身着水蓝色广袖流仙裙,没有戴面饰,寻着琴音,迈着莲步走到凌云阁前。

她没有进去,这里,是凌曜的房间。

紫潆缓缓阖上眸子,倾心聆听这难得一闻的乐音。

无奈,龙牙琴所奏之音实在太过吸引人,连她也有了几分比试之意。

推开大门,凌曜坐于檀木几前,合眸抚琴,感受到来人的气息,他睁开眸子,微微一笑。

紫潆双眸似水,仿佛有绚丽无比的星芒在闪烁,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水来。她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银色的发丝随风舞动,发出淡淡的莲香。

“潆儿,你很美,真的。”凌曜不由得赞叹道,从前见她,都是带着面饰。纵使他也见过不少貌美如花的女子,但今日得见紫潆真容,才发觉是没有一个及得上她半分美丽。

紫潆淡淡一笑:“谢谢。”

不过转念一想,她微蹙秀眉,问道:“为何唤我潆儿?”印象中只有亲人们才这样称呼自己,他这样叫,确实是有些奇怪了。

凌曜故意装作没有听懂她的意思,笑道:“蓝紫潆是假名不是么?难道要我称你为圣女殿下?”

紫潆白了他一眼,这样不是将她的身份全给暴露了?

凌曜好笑地停止了抚琴,故作思索了一会,才道:

“那——潆潆?”

“太矫情!”

这下轮到凌曜翻白眼了:“总不能让我跟君昭晔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咖一样,叫你小潆儿吧?”

凌曜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掉一地。心下暗自佩服了君昭晔一把,这丫脸皮是有多厚,才能叫出这个称呼来!

紫潆没好气地坐在凌曜身边,幽幽道:“你说呢——”

凌曜汗颜,抚了抚额,半天才道:“阿潆?”

还未等紫潆作答,他就自己先否决了:“不行不行,太难听了!”

紫潆看他还要想,不耐烦地挥挥手:“罢了罢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对了,你方才所奏之曲何名,我竟从未听过。”

“此曲名为上邪,是我前几日偶然得来的曲谱,做了一些改动,潆儿看如何?”

紫潆接过凌曜递来的曲谱,仔细地从头看到尾,被凌曜惊人的创造力所屈服。

赞叹道:“好词!好曲!只是不知,此曲可有典故?”

凌曜点头,长叹一声,道:“一月前,一盗墓团队发现一墓,。通过墓志铭可判断其为一位将军与一位宗室女子合墓,主墓室存放双人合葬棺椁,但合葬棺内却仅有一具男性尸骨。意外的是,墓志铭上该宗室女子封号与史册记载的一位同时代的和亲公主封号一致。目前还不知何故。”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真是个悲伤的故事,相爱却不得相守。”

紫潆惋惜地吟诵道,也许只有凡间才有这样的爱情吧。

凌曜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提议道:“今日有古琴课,不如我们就传授这上邪之曲?”

紫潆顿时两眼放光:“好主意!”

“哎,你听说了吗?今日紫潆尊上要和新来的凌夫子给大家教授古琴课呢?”

“凌夫子?谁啊?”

“傻了吧你!凌夫子都不知道,他可是凡间凌风帝国君王,来咱们天穹学府授课的!”

“哦!只是紫潆尊上怎么会纡尊降贵亲自授课呢?往年她都是旁听啊!”

“尊上的事是你能管的?尊上亲自授课啊!去晚了可就没位置了!”

“还等什么?快走快走!”

……

紫潆尊上和凌夫子将要在妙音阁授古琴课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天穹学府。

一向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上亲自授课!

天穷学府中六千学子恨不能拍死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潆姐姐要和我哥一起上课?咦,怎么没告诉我啊?”

听到这个消息,正在教学子们御剑的凌如叶便飞速赶往了妙音阁。

蓝清漓也是摇摇头,无奈道:“潆儿也没告诉我,这丫头!”

墨璟寒一直沉默不语,好像在思考些什么,面色却是极为难看的。很多想要靠近他的学子都被他那种生人勿扰的气势挡了回去,众人见他心情不好,便也没有不知趣地去招惹他。

墨璟寒,咱们的仙帝陛下此刻的心情不是不好,而是非常不好!

大清早去听雨阁找她,不仅没有见到紫潆,还让他看见紫潆面带微笑地在凌云阁和凌曜说笑!

这叫咱们这几日心情一直不错的仙帝陛下怎么能不郁闷?!

“哇!潆姐姐和哥哥!”

凌如叶一声惊呼,将墨璟寒的视线吸引到了妙音阁天台上方。

“铮——”

天台上两道道风姿绰约的身影,相对而坐,齐齐拂动琴弦,那默契,几乎叫人疑心他们莫不是相识多年的好友。琴音飘出,让人只会感叹一句:

绕梁余音思醉影,仙子飘炫荡箴言。

在场几乎所有人一阵喝彩,只听得一道魅惑的歌声迎合着琴音飘下:

你嫁衣如火灼伤了天涯,

从此残阳烙我心上如朱砂。

都说你眼中开倾世桃花,

却如何一夕桃花雨下。

问谁能借我回眸一眼,

去逆流回溯遥迢的流年,

循着你为我轻咏的《上邪》,

再去见你一面。

在那远去的旧年,

我笑你轻许了姻缘。

是你用尽一生吟咏《上邪》,

而我转身轻负你如花美眷。

那一年的长安飞花漫天,

我听见塞外春风泣血。

轻嗅风中血似酒浓烈,

耳边兵戈之声吞噬旷野,

火光里飞回的雁也呜咽,

哭声传去多远。

那首你诵的《上邪》,

从此我再听不真切。

敌不过的哪是似水流年,

江山早为你我说定了永别。

于是你把名字刻入史笺,

换我把你刻在我坟前。

飞花又散落在这个季节,

而你嫁衣比飞花还要艳烈,

你启唇似又要咏遍《上邪》,

说的却是:“我愿与君绝。”

多年后,也许人们再记不得他们所唱之曲。

但他们却永远记得,那日白衣男子唇边含着的宠溺笑意以及神秘蓝衣少女唇角微微上扬的优美弧度,惊艳了逝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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