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说完,不等阮眠接话人便走了出去,混入夜色中找不见了。

方如清也听见了门口的动静,阮眠进去的时候,看见她抬手抹了抹眼睛,转过身来,眼角还带着红。

阮眠抿了抿唇,“妈,你和赵叔叔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些工作上的事情,我们俩都有些着急了。”方如清笑了笑:“没事,你早点洗洗睡吧。”

一个两个都不愿说,阮眠回了房间,想了想,还是去敲响了赵书棠的房门。隔几秒,里面传出声:“门没锁,你进来吧。”

阮眠推门进去,赵书棠坐在桌边,打着石膏的那只腿敲在旁边的凳子上,头也不回的说:“我爸想辞职去和人合伙开公司,方阿姨不同意,他们两就为这事吵起来的。”

阮眠“哦”了声,“行,谢谢了。”

“不客气。”

她没多久留,折身走了出去。屋里,赵书棠停下笔,回头看了眼,几不可察地叹了声气。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赵应伟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还彻夜不归,段英为这事,偶尔还会说上方如清几句。

有一次说得太过分,方如清和她大吵了一架,也就那天晚上,赵应伟才早了平常很多回了家。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方如清和段英各执一词,差点又吵起来,赵应伟帮谁都不是,最后干脆就彻底不管了,任由两个人折腾。

那段时间,家里总是乌烟瘴气的,段英瞧不上阮眠,厌恶方如清的强势,气赵书棠在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妥协。

总而言之,家里除了赵应伟和赵书阳,没一个是让她满意的。

就这么过到了清明节,赵应伟带段英和赵书阳回乡下祭祖,方如清接到娘家那边的电话,抽空回去了趟。

三个大人没提前沟通,都以为彼此会留在家里,结果到最后家里就只剩下阮眠和赵书棠。

恰好那两天又赶上赵书棠去医院复查拆石膏的日子,家里这阵子闹成这样,也没人记得这件事,还是医生把电话打到家,阮眠才知道这回事。

她在电话里和医生约好了时间,去楼上和赵书棠说:“我帮你约了明天上午十点去医院复查。”

赵书棠胳膊上的石膏早半个月前就已经拆除,还剩下小腿上的板子。闻言,她问了句:“就我们两个去吗?”

阮眠嗯了声,“应该吧,我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赵叔叔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我没问。”

“那就我陪你去吧。”阮眠问了句:“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赵书棠说:“都可以。”

“那好,你休息吧,等会外卖到了我帮你拿上来。”阮眠下了楼,等吃完午饭,在楼下看了一下午的电视。

次日一早,阮眠提前叫了车,扶着赵书棠下了楼,用轮椅推她去巷口坐车,到医院复查结果良好,医生让阮眠扶着赵书棠坐到一旁的台子上。

拆完石膏,阮眠推着赵书棠从医院出来,在路口等车的时候,赵书棠看着马路上的车流,毫无预兆地开口道:“对不起。”

谁知恰好这时候有车鸣笛,近乎盖过了赵书棠的声音,她不清楚阮眠是否听见,但也没有再开口。

拦到的出租车司机很好心,上车帮忙下车也帮忙,一路帮两人送到家门口才走。

进了家,阮眠没能力把赵书棠送到二楼的房间,只好让她先睡在楼下段英的房。

帮她收拾好躺下,阮眠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叫了声:“赵书棠。”

赵书棠抬起头,“怎么了?”

“我听见了。”阮眠说:“所以是没关系。”

这话没头没脑,要是别人估计也听不明白,但赵书棠却很清楚,她愣了几秒,然后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阮眠也跟着笑了声。

一笑泯恩仇。

和赵书棠的和解不在阮眠的意料之中,但总归是这段时间难得的好事,假期结束回学校,孟星阑很明显察觉到阮眠和赵书棠的关系变化。

课间休息的时候,她问阮眠:“你和赵书棠你们俩?”

“和解了。”阳光有些晒人,阮眠微眯着眼睛,“她跟我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以后真的就是一家人了。”

孟星阑惊叹了声,“这个假放得值。”

阮眠笑起来,“是吧。”

那时候风清云朗,一切都很美好。

四月中旬,八中高一高二期中考试,阮眠的考场从最初的四十六挪到三十,又挪到十三,接着是个位数考场,现在甚至能和陈屹同在第一考场。

前三个考场多是一班二班的学生,前后左右都是熟人,监考也比一般考场要严格很多。

三天后,期中考试成绩出来,阮眠英语发挥超常,头一回跨过了一百三的线,在年级的排名也因为理综和数学的高分直接挤进了前十名。

为此,教英语的宋老师没少在班里夸她。

这之后没多久,周海按照这次的排名重新调整了座位,阮眠从第三组第三排换到了第二组第三排,和坐在第一组第一排的陈屹不过一个过道的距离。

高二那一年,班里每一次的座位调动对于阮眠来说既是恩赐也是折磨,恩赐是她可以离陈屹越来越近,折磨是这样的恩赐太难得了。

但她始终以为,只要自己追逐的步伐足够快,他总有一天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可惜。

那只是她以为。

第20章

竞赛班在期中考试没多久也举行了一次正式的模拟考, 试卷难度和赛制流程全都参考往年的全国大赛。

阮眠又在考试当天撞上生理期, 整体状态受到影响,下午实验考试操作过程(3+3)全部失分, 总排名直接从之前的第一掉到了末尾。

但好在事出有因, 大家并不是很惊讶, 甚至还认为下一次考试她依然能坐回第一位置。

哪怕现在坐在上面的是陈屹,那个每次月考都是第一名的陈屹。

出成绩的那天正好是周六,傍晚下课早,孟星阑约了阮眠去逛街,平常同行的四个男生只有梁熠然和江让跟了过来。

江让若有若无的示好难免让人心生暧昧想法, 阮眠做不到心里有人的前提下,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接受另一个人给予的好。

她的喜欢已经足够心酸苦涩, 她不想让别人背上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任凭心上人一句话判定生死。

但在谁也没把话说开之前, 阮眠只能选择不动声色地疏远江让, 将仅存的所有可能掐灭于此。

两个人本就不多的交集因为其中一人的退步,寥剩无几。

高二下学期的日子像风一样过得飞快,炎炎夏日, 声嘶力竭的蝉鸣和攀满了整个墙壁的绿叶,那些曾经共同拥有的美好,终将成为所有人记忆里无可代替的青春。

六月最重要的那两天,平城全市戒严,八中是考区之一,高一高二给高三腾考场, 放了短暂的两天假。

阮眠前阵子忙得连轴转,乍一歇下来,整个人彻底懒散,七号那天在家里睡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才出门。

李执是今年的考生,考场也正好就分在八中,他没跟学校走,直接住回了家里。

阮眠昨天晚上还和他出去压了半个小时的马路。

这会她慢悠悠走到他家超市门口,伸头朝里看,没见着李执的人,倒是李执的父亲先看见了她,笑呵呵招呼道:“找李执啊?”

阮眠腼腆地笑了笑:“啊,李叔,您在呢,李执他还没回来吗?”

“早回了,在后院呢。”李父放下手里的计算器,神情和善:“你进来啊,自己去院子找他,没事的。”

阮眠点点头:“那李叔您忙,我先过去了。”

“去吧。”

阮眠进了店,绕过两排货架,进了李家的院子,正好撞见刚洗完澡出来的李执。

男生裸/着上身,白皙精瘦的肩颈搭着一条米色毛巾,一头碎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五官干净又好看。

只是……

阮眠前进的脚步倏地停在原地,动作迅速的转过身,耳根和脖颈却已经染上红意,“对不起对不起。”

李执笑出声,走到晒衣绳那随便扯了件黑t套在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调笑:“不至于啊,又不是没穿衣服。”

阮眠还背对着他站在原地,手指搅紧,有些慌张和不好意思。

“好了,我穿衣服了。”李执说完,弯下腰拽着搭在井口边的绳子,将丢在里面木桶拉了上来。

阮眠揉了揉脸,这才转过身来。

李执将泡在木桶里的西瓜抱出来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极其自然的支使阮眠干活,“去厨房帮我把菜刀拿出来。”

“啊好。”

晚风习习,李执和阮眠一人捧着一瓣西瓜,并肩蹲在廊檐的台阶上,阮眠咬了两口西瓜,瓜瓤沁甜,带着井水的冰凉,散去了不少热意。

她吐掉嘴里的籽,随口问道:“高考感觉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李执笑了声,“没什么感觉,和平常差不多。”

“那你想好考哪所学校了吗?”

“没呢,等成绩出来再说吧。”李执偏头看过来,“你呢?”

阮眠手里西瓜的汁水顺着瓜瓤壁面滑落到虎口处,她伸手甩了一下,“我也没想好。”

“你这学期不是去了你们学校的物理竞赛班吗,以后不打算走物理这条路?”

阮眠低头又咬了一口西瓜,嚼了几口才说:“再看吧,能不能保送还不一定呢。”

李执笑而不语。

……

夜幕在晚风中逐渐来袭,阮眠从店里出来,穿过热闹的巷道,一路向西,身影被来往的人群遮掩。

李执在店门口站了会,进去的时候瞧见从另一头走来的陈屹,又折身往下走了几步,“你怎么过来了?”

陈屹也是刚睡醒从家里出来,整个人睡眼惺忪的,连声音都还带着倦意,“来看看你。”

李执噗嗤笑了出来,“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不是高考么。”陈屹把手里的保温桶塞到他怀里,“我奶奶让家里阿姨炖的补汤。”

李执伸手捧着,“替我谢谢奶奶。”

“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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