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墙祸乱(1)

乾帝龙体康复,皇家列队穿过茂盛的灌木丛,向围猎场地出发。

围场已被提前布置妥当,一番有条不紊的接驾之后,帝后等人被安置在高岩上三面通风的帐篷里。这里视野极佳,围场内情形一览无余。

围猎之前,先由侍卫将附近猎物赶入猎场,然后再供人围杀。

此时,围场前骑士一字排开,一身戎装,手握长弓,一副跃跃欲试的激动神色!一声令下,三声鼓响,骑士们便离弦之箭般冲出去。一时,号角声,呐喊声,野兽的哀鸣声,不绝于耳!

坐在帝后稍后位置的朝颜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看得热血沸腾。她从小长在深宫,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哪里见过如此惊险血腥的一幕?只觉得像看戏法似的不真实!

突然,围场中那道最耀眼的身影吸引了她!弯弓搭箭,一箭中的,例不虚发,动作流畅如水!更难得的是那一派轻松自若,不像是身陷混乱的射猎场,倒像是在家中闲庭信步!

乾帝朗声大笑道,“第一次见霄王大显身手,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

朝颜望着父皇背影,很想说英雄所见略同啊……她也是第一次见那人出手,只觉得比传说中还要英勇潇洒!

一边的臣子们纷纷附和,只有为首的太子赵叡不敢苟同道,“儿臣认为,霄王并未出尽全力。”

乾帝笑声一顿,面上洋溢的笑意也淡了。

朝颜听不到哥哥说什么,料定不是好话,不禁暗恼,哥哥真是的,处处都要跟那人过不去。

乾帝又向场中睨了几眼,过了会儿,声音沉沉道,“太子也下场试试,让朕看看你骑射功夫是不是比霄王更胜一筹!”

那意思不言而喻。赵叡微微一笑,泰然应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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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猎场中,因为太子殿下的到来,众将士情绪更加高昂。

众人只见太子甫一入场,就直接瞄准霄王锁定的猎物,一箭封喉,手法干脆利落!一时竟有不少人欢呼。

骄傲如霄王又怎肯示弱?也有样学样,抢去他的猎物。立时又有不少人鼓掌大叫。

两人你来我往,俱是一等一的身手,场面蔚为壮观!

将士们看得入神,搭在手上的箭支纷纷掉下来。

朝颜看得眼花缭乱,只得道嗖嗖的破风声不绝于耳,已然分不清箭支们在半空划过的轨迹。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围场内的猎物竟全被两人猎杀殆尽,尸体堆积如山。

乾帝捻着雪白的胡须,满意地笑看着场下两人,忽而对旁边的常德道,“让人数数,看谁的猎物最多,朕要重赏!”

毫无悬念地,曾统领五十万大军的霄王宁琊拔得头筹!

乾帝将两人召到跟前,爽朗笑道,“霄王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只要朕能办得到的,定当满足你!”

听到乾帝这话,上上下下的人马全都停了动作,不无羡慕地仰望着他面前那挺拔如松的男子。一国之君难得如此大方,谁会错过这天大的好机会?不过,这位王爷威名、财富、权势齐全,什么都不缺,会趁机要求什么呢?

一侧仍旧气定神闲的赵叡也不禁瞟他一眼,暗道父皇真是大方过头了,若是他趁机要什么不该要的东西,那可怎麽收场?

朝颜眼神直直黏在那人身上,移不开眼,仿佛全世界只剩这个人的存在。她也想知道他想要什么。从她认识他起,这人高兴或不高兴都是同一张脸,她从来看不出他内心真正的情绪,他的人就如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一样,难以捉摸,并令她无限着迷!

她心口狠狠跳了两下,感觉那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在她所在的位置扫过,但还没落在她身上,就收了回去,她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应该只是无意掠过吧,她按住胸口不无失落地想。

“微臣没什么可要的。”

面对几百双眼睛,宁琊表情寥寥地开口。

乾帝却没有因此而着恼,仍旧笑着道,“想是霄王一时想不出来了,没关系,想起来后再回答朕不迟,朕这话长期有效,随时等着你来兑现!”笑容里还有点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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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围猎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有两位大人物起头,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想拔得头筹。如果也能赢得乾帝那句‘玉言’,简直是几辈子的荣耀!他们跟那位什么都不缺的王爷不一样,他随随便便浪费机会,他们还要努力为自己争鳃会!

三轮过后,众人在原地安营扎寨,用猎物设起新鲜的烤肉大宴!乾帝又命人运来美酒,犒赏一干英勇男儿,平时只有飞禽走兽光顾的深林里一时热闹不已!

女眷们也被特准抛头露面,坐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斯斯文文地,小口吃着烤肉,小声聊着天,更多的,却是将娇滴滴的媚眼儿抛向各自心系的男子!

朝颜也隔着薄薄的轻纱眺望着帐外那人,只见他端坐在父皇身侧,毫无表情,只有别人上前敬酒时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坐着不动了。

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自从他跟韩子玉旁边那个叫无桀的五品武官对上一眼后,就变得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她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却知道这个无桀曾是他做将军时的得力手下,两人唯一的共同语言就是军队,难道是军营出了什么事麽?

“颜儿,看什么呢?”今日也难得到场的皇后见女儿神思恍惚,不由问道。

朝颜连忙把目光拽回来,随口撒个谎道,“没……没什么……”

一旁的漱绘早注意她眼神,装作漫不经心道,“今日霄王可出尽了风头,难怪这麽多女子都被迷得神魂颠倒!”

朝颜暗想‘这麽多女子’中一定包括自己,忍不住脸儿发热。但她从不觉得喜欢那个人有错,也不觉得与嫁给韩子玉有什么矛盾。

霄王风头盖过太子,再没人比皇后更气愤,目光刀子一样隔着纱帐剜过去。

又过了会儿,朝颜忍着羞怯,视线再次偷偷寻找那人。但那人已不在原处!正自疑惑,眼角瞥见一抹红影,躲躲闪闪地向树林深处去了。

是白璎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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