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7)

赵叡将她放进马车里,自己也跟着进去。

朝颜仍旧在哭,一边哭一边道,“哥哥,颜儿想回宫……”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因为害怕,还是为那人的绝情而伤心?

赵叡明知她心思,柔声哄道,“马上就到行宫了。”

“今天就能到麽?”

赵叡道,“还要三日。”

“后日麽?”

赵叡暗叹,“不算今日。”

朝颜的眼泪淌得更疾,撒娇道,“后天不可以麽?”

赵叡对这样的她最是无力抵抗,只得顺着她道,“好,后天就到。”望着她破涕为笑的脸儿,暗道为了这笑容,说不定让他去死,他也甘愿了。

朝颜情绪稍稍好转,想起父皇,又担忧道,“父皇怎麽样了?颜儿想去看看。”

“父皇需要静养,不宜有人打扰,颜儿还是等到了行宫再看吧。”赵叡劝道。

惊马时,乾帝也受到滋扰,再加上这两年身体大不如前,所以才会病倒。

明明所有马匹车驾都曾被仔细检查,怎麽会无缘无故惊马呢?赵叡绝不认为这是意外!这时,车外有人请示,他便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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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目送他离去,收回视线时,才发现宽敞的车内还有一人。

这女子一身素色衣裙,除了一支桃木簪,全身上下无一丝坠饰,坐在最里面的角落,膝上摊着半卷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显得文静悠然。

似乎察觉有人打量。她缓缓抬起头,微微一笑,笑容也是极淡的,带着一丝朦胧,给人极为舒服的感觉。

既然坐在哥哥马车里,就定是哥哥的姬妾。朝颜对她没有印象,不由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温婉开口道,“清幽见过公主!”

清幽,真是人如其名!她心中暗赞,又问,“你在看什么书?”

名唤清幽的女子扬了扬书卷,道,“回公主的话,是金刚经。”

佛经也能看得这麽津津有味!她觉得这女子真的好古怪,跟她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既然哥哥把她带在身边,说明哥哥也发现了她的独特之处。不过,她对这女子丝毫没有像对漱绘那样的忿恨不甘。

面对她的打量,清幽含笑自若,道,“公主刚才受惊了?”

刚才真丢脸,竟被她看到自己对哥哥撒娇!她忍不住脸红了一下。

这女子倒丝毫没有嘲笑她的意思,安慰道,“公主从没出过宫,遇到这样的事,惊慌害怕很正常。”

她稍稍自在些,反问道,“你不害怕麽?”觉得就算泰山崩于前,这女子也能面不改色。

女子微微侧头,似认真想了想,才曼声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句话,对现在的朝颜来说,是完全不懂的。也是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真正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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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着,车门被人从外推开,竟是一身艳装的漱绘。漱绘面上带笑,先是不屑地瞟了最里面的清幽一眼,又笑眯眯转回朝颜身上,故作亲热道,“娘娘听说公主妹妹受惊十分担心,让人传唤也不过去,原来是到殿下车里来了……”

朝颜一看到她心情就沉郁到极点,她竟敢唤自己‘妹妹’!真是胆大包天!也不理她,冷冰冰坐着。

漱绘也不恼,这两年皇后对她愈发器重,她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大模大样坐进来,老实不客气道,“殿下的马车只有殿下的姬妾能乘坐,公主留在这里可不太像话。娘娘听说后,很是不高兴,所以让漱绘带公主过去……”掩饰不住幸灾乐祸,那位皇后对这个女儿多有堤防,她心里清楚得很!

朝颜听此,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她不要去母后那里!

一边的清幽看不下去,淡淡道,“要带公主走,也要经殿下的同意,漱绘夫人怎麽不去请示殿下?”

漱绘强装威严道,“本夫人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还需要请示吗?”

清幽又淡淡道,“漱绘夫人不要忘了自己身份,太子殿下似乎最厌恶得意忘形的人。”

漱绘一时被噎得无言以对,脸上的恐惧一闪而逝。她最害怕的就是赵叡,也知道那人早就看她不顺眼,打死她也不敢向他请示这种事,于是,又灰溜溜走了。

她嚣张已久,朝颜平时说不过她,只能吃闷亏,现在看着她被清幽三两言语噎住,心中暗爽,也对清幽大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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