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慕七七第一次见到顾希爵的时候，他是来自雪国的天使，像妖精一般美丽的存在。然而令慕七七印象最深的，却是他的眼神。

因为第一眼看到希爵的时候，他就很悲伤。

虽然，他穿着华丽贵气的小西装，打扮精致地像是商店里最好看得洋娃娃，可是他的眼睛，却是空洞而凉薄的。

仿佛这世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他望出去的世界，难道是灰色的吗？

他存在于这个世间的意义，或许只是为了见证这个世界的孤寂和苍凉。

慕七七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男孩的眼神里面，会藏着那么沉重的东西，直到这么多年来，她看着希爵一天天的在与疾病做着斗争。

他顽强地活着，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他活下来了。

可是等待着他的，依旧是不可预知的未来。未来，又真的有未来吗？

每次希爵毫无预料地严重犯病的时候，慕七七都会怀疑，自己能够陪着希爵的时光，到底有多长？

她的香味确实可以一定程度上抑制希爵的病情，可是治标不治本，总有一天，当这香味失效，抑或希爵的病情终于严重到连香味也不足以缓解的时候，慕七七不知道，她该怎么看着这个最深爱的少年，就在自己的面前，苟延残喘。

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就好比这一次，顾希爵就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发病的，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她身上的香味，变得一点用处都没有！

……

……

两个人就那样在深夜的寒风中不知道抱了多久，当慕七七觉得腿麻的不行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顾希爵似乎才终于缓过神来，恢复了清醒。

“七七，我们回去吧。这里好冷。”

顾希爵看着慕七七，那墨色的漂亮眼眸，依旧暗淡无光，却已经不像刚才那般狼狈和悲凉。

“恩。”慕七七答应着，企图从地上站起来，然而还没站稳，脚就一麻，支撑不住又跪了下去。

顾希爵什么也没说，下一秒，就把慕七七给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希爵，你的脚——”慕七七想到顾希爵没穿鞋子，脚上甚至还在流血，于是担心地想要从顾希爵得身上下来。

可顾希爵却坚持，“我没事。一点也不疼。”

“……”听到顾希爵的回答，看到他毫无表情的侧脸，慕七七忽然觉得想哭。

这样子的疼痛，对希爵来说，早就不算什么了吧。

……

……

顾希爵对妈妈的印象，几乎都停留在相片和影像上面，一出生就因为难产去世的母亲，对于希爵来说，只是一个代名词。

到后来，希爵的爷爷也很少再给希爵看到有关于希爵母亲的东西。

有时候，思念未必是好事。尤其是这种根本不会有尽头的思念。

还不如把这一切都交给时间，让希爵在岁月里，慢慢地把那一切都遗忘掉。

可是希爵是个那么脆弱那么敏感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疾病的关系，希爵常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有的时候，会像疯了一样跑出去，说自己见到了妈妈。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每一次都是落空，每一次，都让希爵失望。

所以希爵的暴躁和易怒，其实都不是没有理由的。很多时候，希爵只是在气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子一个不堪一击的存在。

所以慕七七选择包容和理解。

无论希爵做错了什么，无论希爵做的多过分，她都选择原谅。因为他已经这么可怜了，如果她还要去指责他的话，那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