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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遮风挡雨

从对方骗她进密室这一举动,以及前后矛盾的言辞来看,多半是在撒谎。

可她心中始终还是不安。

祖父离京前自然是安然无恙的,可离京之后呢?万一当真有人得了皇帝的授意而暗中动了手脚呢?

“算一算日子,国公应当刚抵达东元城不久,恰值战事之初,一军主帅安危关乎着军中士气,乃至战事成败——”吴恙客观地分析道:“即便皇帝要动手,应也不会选在此时。”

许明意点着头,这些道理她自然也懂得,但谁让狗皇帝向来不做人,叫她实在无法安心按常理去对待。

吴恙也未有一味劝她放心,接着便说道:“但丽族此战,国公的胜算颇大,且国公并非好战之人,只要对方肯降,或许并费不上多少时日便可了结战事——而现下这般时局,的确需要多加防备,可尽早差可信且敏锐之人前往东元,秘密打探国公的情况。”

这正是许明意想听的。

虽然她此前再三叮嘱过秦五叔,若有异样情况发生定要及时传信回京中,但怕就怕有些事情秦五叔无法及时察觉,亦或是传信的过程中出现什么差池。

所以,还是让人去看看为好。

“若当真关乎我祖父身体安危,或还需请一名精通医术之人陪同前去,方可真正以防不测……”许明意思索着说道。

固然有随行军医在,可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派去的人。

这般关头,不可有一丝大意与侥幸。

而寻常的郎中未必有用……

许明意不由便想到了阿葵。

阿葵虽说平日里是替她背锅多一些,可小丫头倒也确实好学上进,又有些底子在,故而这一年来,是跟着她学了不少真正的本领的。

见她似乎已有决定,吴恙便道:“此事绝不能惊动了皇帝的耳目,一路上皆需掩人耳目,再三小心,即便是近了东元城,亦不可大张旗鼓直接前往军营。”

“没错。”许明意点头,他思虑的很细致长远,即便许家军治军颇严,但也绝不敢说其中没有皇帝的眼线。

为防被人盯上,一切还是暗中进行为好,如此方能占据主动。

“我先写一封信给秦五叔,让他早做安排接应。”

“不必如此麻烦,既要尽早动身,信未必会比人先到。”吴恙道:“东元城有吴家暗桩,且与国公暗中应有联络,我让小五一同前去,有他一路安排打点,也能更妥当顺利一些。”

论起于大庆各处的暗桩势力,与行事门路等,许家无疑是比不得吴家的。

若有小五陪同护送阿葵,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当下自是一切以稳妥为先,许明意没有拒绝的理由,转头看着他道:“如此又要麻烦你了——”

吴恙闻言脚下微缓,也转头看向她,正要说些什么时,忽有风起,卷着雨水斜斜袭来。

他便下意识地往她身边又靠近一步,半侧着身子挡在她身前,将风雨悉数阻隔于背后。

许明意看着近在咫尺,身形颀长挺拔的少年,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无大小,他似乎一直是这样挡在她前面。

此时雨势颇大,狂风吹得雨丝乱舞,可她所在这小小一方天地,却仿佛被他护得风雨不侵。

遮风挡雨。

这四个字一贯听得多了,仿佛给人十分常见的错觉,因此似乎没什么值得深思细品之处了,可此时此刻,感受着他的保护,她心底的安稳与触动是无法言喻的。

风静止下来,吴恙才举着伞继续带她往前走去。

然而下一瞬,忽有一只手,握在了他撑伞的那只手的下方——

少女手指纤细微凉,半握着伞柄,半触着他的手,她手上用了些力气,将原本倾向于她的伞身扶正,人也向他靠近了些,让二人皆得以处于伞下。

他虽愿护着她,但她也不是只想被护着的人啊。

察觉到她的用意,吴恙微微一怔之后,眉眼间不禁浮现笑意。

雨雾弥漫中,二人渐渐走远。

……

雨夜无事可做,此时京中百姓大多都已经歇下了。

京衙里的纪大人就没那么舒服了,这般时辰仍在书房中处理公务。

近来京中表面看似与以往区别不大,一切依旧井井有条,实则已是愈发不安稳了。

这一点,身为京衙府尹的纪栋比谁都要清楚。

不说旁的,近日他白日里就没得过片刻清闲,日日几乎都在处理新的案子。

且这些案子,跟以前常见的那些“老王家不争气的狗偷吃了老李家的鸡”,“卖菜的和卖豆腐的阿婆因争夺摊位吵得不可开交,乃至最后纷纷当街躺下报官,拉都拉不起来”等等不同——

如今的案子层次渐渐不一样了……

不少百姓动辄因几句口角而大打出手,偷盗之事更是层出不穷,甚至还出了几桩命案。

在纪栋看来,这已不单单是治安的问题,而是民心开始动摇分散,对朝廷的信任降低,对法纪失去了敬畏之心的体现。

想着这些,纪栋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不止是百姓们心中忐忑,他本人也不例外啊,如今每到临近发俸禄的日子就忍不住悄悄提心吊胆,暗中观察风吹草动,生怕朝廷借故拖欠。

甚至还总忍不住想,若朝廷当真不给俸禄,他是先继续占住位置再说,还是寻个理由辞官?究竟哪种选择的性价比更高些?

毕竟他可不想打白工。

有这功夫,去码头干上一天还能赚个几十文钱呢。

但消耗体力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做个账房先生来得更细水长流。

纪大人想着想着,思绪不禁就开始飘远了,手里拿来批注公文的笔下,就差现写出一行“辞官后赚钱的一百种出路”来了。

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从外面叩响,打断了纪大人的思路。

进来的是一名身上沾着雨水的衙役:“大人,前衙有人来报官。”

又来?

纪栋听得头都痛了。

白天不消停,晚上竟也不叫人喘口气吗?莫非雨夜使人悲观伤感,更易生事不成?

“是为何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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