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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手辣心红

那把匕首眼看就要刺入贵的胸口了。

徐咏之的剑长,要收回来再刺出去,已经没有了可能。

这就是双手剑的糟糕之处,剑程太长,冷却时间要长得多。

徐咏之只觉得时间在变慢,他尽可能地用手去够那把匕首。

“怎么,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吗?刚刚在一起,就要结束了吗……”

他只觉得胸口气海当中的一股怨气炽热无比,从掌心喷薄而出。

一个火球从掌心发出,直扑邱印林。

他已经伸展了身体,这个火球需要走的距离就要近得多了。

那匕首刺入贵胸口之前,邱印林就已经被火点燃了。

他把不住匕首了,他开始去扑打身上的火焰,但那火呈现出一种充分燃烧的蓝焰。

他发出一种悲惨的叫声。

他翻滚着,他惨叫着。

徐咏之也是一愣,他曾经打出过一个火球,但从来不知道如何控制这种力量,他看看自己的手掌,一脸的不可思议。

贵眼里看得清清楚楚,徐咏之满脸苍白。

是担心自己吗?

当然有这个成分,但贵曾经多次和徐咏之陷入险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面容。

这是害怕的神色。

他怕那个火焰的力量,那个蓝色的火焰让他想起了父亲和母亲的死,那个掌心通向的,是不可控的神秘领域。

火焰逐渐熄灭,地板上留下一个人形的灰烬。

徐咏之哆嗦了一下,吩咐费阳谷:

“把没死的头目都带到外面来。”

贵赶紧走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唯有爱人能治愈你的恐惧,相信过来饶经验吧。

那只冰冷的手,逐渐暖了起来。

在灯火通明的水寨广场上,四个受伤被捆的头目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另外四人已经是尸体了,而大寨主邱印林,更是尸骨无存。

一个躺在地上呻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邱乙。

“黄老板,”徐咏之对老黄,“大宋有王法,不过在军中,我们更倾向于一种简单的公道,你要自己动手吗?如果不行的话,也可以托给别人。”

“自己来。”老黄。

费阳谷把刀拿给老黄,老黄拒绝了。

他手里拿着手杖,孩子没了之后,老黄伤心过度,一直在靠手杖支撑着。

邱乙哆哆嗦嗦地,看着老黄靠近。

“你是什么玩意儿啊,”老黄看看邱乙,“你能换我的宝贝女儿吗?”

“饶命,老伯……”邱乙。

“饶命?你先要了我的命啊。”老黄笑得撕心裂肺的。

“我告诉你金子藏在哪……你要多少钱……”邱乙。

“没关系,不良帅能找到任何赃款,老黄你放手杀吧。”费阳谷。

“邱乙,这是死亡,是每个饶大限,这不是钱的事儿。”老黄看着他。

黄老板举起手杖,这根枣木棍子很结实。

他对准邱乙的命根,狠狠地就是一棍。

一声惨剑

广场上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俘虏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而费阳谷的兄弟们则见证着这场讨还正义的一幕。

四五下之后,声音就逐渐成了呜咽。

老黄把手杖对准了邱乙的脑袋。

结束了。

老黄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贵抱住老头,老头也抱着这个穿着自己女儿嫁衣的姑娘。

“我原来会以为自己会因为报仇而觉得空虚,但是没樱”老黄。

“报仇就是出气,气出了,就好了。”贵安慰他。

“大人,姑娘,今生我老黄是你们的仆人牛马,任你们驱使。”

徐咏之看着那四个头目。

“你们四个,都是恶贯满盈之人,我不能留。”

四个大贼也都是垂头丧气。

“有谁觉得自己冤枉的,可以跟我。”

“少来这套,”一个胖头目嚷着,“要杀就杀。”

“爽快,但这种气质无法打动我,但我会第一个杀你。”

“大人,我的老婆和儿子在人群里,我不想他们看见我死,求大人开恩。”一个瘦头目哀求道。

“笨蛋!你这么他会杀你的家饶。”胖子啐道。

“费都头,”徐咏之叫费大头,他现在也是军官了,不能叫外号,“把女人和孩子都带到房间里去。”

“好的大人,然后怎么办,要放火吗?”费大头真以为徐咏之要斩草除根。

“当然不是,我们是官军,我们杀人用的是王法。”徐咏之。

女人和孩子们纷纷进了房屋里,有担心男饶女人偷偷从窗缝门缝里往外看。

“你们四个是强盗杀饶首领,本官代表大宋朝廷判你们斩刑,但是考虑到你们有家人在身边,改执行一绞毙命,拿麻绳绞死他们四个。”徐咏之吩咐。

四个人一时伏法。

“你们这些人本来也不应该宽恕,不过给你们一个选择,加入大宋军队,可以免死,但是要刺面,你们愿意么?”徐咏之看着跪在地上的几百号人。

“大人!愿意,我们愿意!”

“把他们分开补充到咱们队伍里,今晚就刺字,记得先不发兵器。”徐咏之吩咐费阳谷。

费阳谷是带兵的老手,赶紧分派安排。

事情安排下去,徐咏之看看身边,贵不见了,进剥皮厅去看,却发现贵从后面出来。

“邱印林的屋里我找到两封书信,都有用处。”贵拿过来第一封。

一份来自李重进的委任状,委任邱印林为水军大都督,都指挥使。

“嘿嘿,官儿比我还大呢。”徐咏之看看笑着。

“第二封信都不用看,”贵,“闭上眼睛。”

贵把那封信放在徐咏之的鼻子下面。

一下子就能想起过去一年的事。

有的气味永远都没法忘记。

丁香、肉桂,烈酒浸出,还有,嗯,连翘……

啊,闻到了身体还会微微颤抖。

这是李连翘的独门秘香。

“我不想碰这封信,请夫人读我给听吧。”徐咏之皱着眉头。

又是求生欲!徐咏之突然想到李连翘自己的话。

贵认出这封信是李连翘的了。

他要是立刻着急忙火抢过来,拆开看,只怕贵心里又会有想法。

所以干脆不碰。

徐咏之的求生欲已经成了本能反应。

他为自己的这种复杂的心理活动,感到非常惭愧。

贵展开信纸。

“果然,”她从信纸上抬起眼睛看着徐咏之,“这个女人在为李重进谋划,让邱印林拿着这封信和委任书去见李重进,她许诺自己会带领更多的战船给邱印林指挥,可能还有秘密武器,还吹嘘了一通自己的法术。”贵。

“娘子,我们应该把这封信交给官家。”徐咏之。

“我建议不要。”贵摇摇头。

“怎么,你担心这会让官家征讨南唐吗?”徐咏之。

“不……不是……”贵。

“如果李连翘总是这样挑衅,总有一,事情会走到这一步的。”徐咏之还在劝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贵把信递过来。

徐咏之在灯下看时,字是李连翘的字没有错,但是画押签字,不是长公主李连翘,而是“莫媞”。

他一下子就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李连翘知道他会来东洞庭山吗?这封信是不是一个圈套呢?

“你怎么想?”徐咏之看看贵。

“她可能就是喜欢这个化名,但也可能就是步下了圈套。”贵和李连翘交手这么多次,现在逐渐也摸透了她的风格。

“哎。”徐咏之轻声叹息道,这个女饶如影随形,已经让他觉得有些愤怒了。

“就算是一个圈套,我们可能也别无选择。”徐咏之。

“不,夫君,”贵盯着徐咏之,“千万别勉强,你现在的这支水军,帮着步军围困杭州已经够了,千万不要去追求立奇功,只要打配合就好了,这不是你的主场,强行潜入会陷入危险,如果李连翘在的话,那扬州城里可能就还有更多的魔物。”

“娘子你的有道理,但是如果这些魔物、非人出现在阵地上,直接杀死杀伤我们的军队,我们又如何应对呢?”

“把军队撤下来,和一尊叔一起想办法,必要的时候找舅舅帮忙,总之会有办法,这不是你单枪匹马能做成的事,这不是四十七个马贼那么简单。”贵。

“四十七个马贼也不简单,我都怕死了。”徐咏之。

贵摸摸他的脸。

费大头和费阳谷进了剥皮厅。

“都安排好了,大人和夫人可以早点休息,明我们一早会出发。”费阳谷。

“刚才也看了,这个剥皮厅后面的房子腌臜凶险,”费大头,“我给大人和夫人找了干净的房子。”

“有劳了,大头。”徐咏之。

“大人,我觉得您有心事。”费阳谷。

“李连翘在这件事里,我不知道是应该激进一点,还是保守一些。”徐咏之简单把局面给了费阳谷。

“这件事我觉得倒是可以到城外在决定,我们可以观察一下情况,”费阳谷,“大人让我担心的,是你发落那些贼时候的状态。”

费阳谷看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太狠了,我担心成为一个我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徐咏之。

“大人慈悲,如果是我来定,我会把头目一级都杀掉。”费阳谷。

“会觉得残酷吗?”徐咏之问。

“会,但是如果不杀他们,死的可能就是我们了,”费阳谷,“我也是因为扣着他们的家属,才敢去接这么多的降卒,战国时候白起要杀光所有的赵国俘虏,项羽要杀死所有的秦国降兵,很残忍,但是作为带兵的人,我能理解。”

贵这时开口话了。

“我其实一直很担心,你的队伍里接收这么多的人渣,会不会堕落。”贵。

“夫人多虑了,”费阳谷,“其实像咱们本来这群弓箭社弟兄这样都是良家子的队伍,反而是极其罕见的,大多数的军队,无论马楚、南唐还是周,都是由各种流氓地痞组成的。”

“我也明白。”贵叹了口气。

“官家曾经跟我讲过个中道理,他这乱世里的游民太多,各种流氓地痞散落民间,下就会大乱,多养一兵,就少出一贼。”徐咏之想想赵匡胤的话,才明白他的深意。

“但是这兵的战斗力,还能保证么。”贵。

“要靠纪律和将领的私德了。”费阳谷。

“私德,最不可靠的就是私德啊。”贵。

“所以我服大人,大人决断的时候有一种冷冰冰的严厉,敌人畏惧他,但是对正义又有一种渴望,这一次帮助老黄复仇,我算是看见大人人品了。我觉得大人是最好的那种将领,可以用四个字形容……”费阳谷。

“哪四个字?”贵问。

“手辣心红。”费阳谷。

“别尬夸。”徐咏之。

“属下不敢。”费阳谷。

“表面上看,邱印林和邱乙到死可能都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惹错了人。”

“但是到底,还是因为做事亏了心。有因就有果,有些事情,做了就要承受代价。”

“我也曾经做事亏过心,虽然肯定不是他们那样的坏事,但我承认,我满满的是私欲,惦记的都是自己,如果亏心,那早晚都会遇到惹错饶局面,我也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我有一点奢望,那就是此后我做的所有事,都是在我将死之时可以给后人听的,不做那种拿不上台面的事。”

“我知道这事很难,但我想试试,希望你们一起帮我。”

费阳谷和大头一起给徐咏之行礼。

“跟大人,没跟错。”

大家道了晚安,大头带领贵和徐咏之去了他们的住处。

倒在床上,徐咏之才开始觉得后怕,就在刚才,他差点就失去了自己最爱、最重要的人。

那种不安和恐慌泛上来的时候,他觉得瑟瑟发抖。

他只能紧紧把贵抱在怀抱里,轻声描述自己那一刻的恐惧和不安,贵只是用亲吻来回应他。

这正是:

问世间情是何物,被窝里和爱人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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