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是爬着走的

雄这才想起来,这个大学从北京迁出来,现在还没迁回去呢,就改口道:“河北距离北京很近的,放假了,我就坐火车去看你,去北京逛一逛。”

“好,好,我等你!”

不知道是雄的成绩好,让农业机械化学院的招生人员动心了,还是农业方面的学校招生比较难,反正,就在报纸上登出高考录取工作开始的新闻没几天,雄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她当即拿着通知书,去公社办了户口迁移的手续。

就在第二天,王一重也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他的通知书本来和雄的同一天到,余乡中学有个考生叫王义重,是个理科生,今年也够本科线了,邮递员认识这个学生,他连地址都没看清,就送了过去,让王义重家人欢喜完了,才发现通知书不对。

王一重的通知书已经被拆开,但里面内容完好无损,他也不计较,在邮递员歉意的话语中,签了字。

拿到通知书,他立即就去办手续,想早点回家去。

知青点考上的人,对王一重的感激比对雄重多了,他们也不想去干活了,就簇拥着王一重,一起去公社。

有人想起雄都办过手续了,有经验,就喊她一起去:“办了手续,让王一重请客。”

“哎,不不,咱们凑钱,一起欢庆欢庆,就当给王一重送行。”雄提议。

“啊,好,好!”

大家伙进了公社大院,就看到知青办门口,站着于主任。

“于主任,王一重的通知书下来了。”

“于主任,王一重考到北京政法学院了,厉害不厉害?”

于主任满脸笑容:“厉害呀,将来,就是国家栋梁了,哈哈,小王,我看好你。”

“于主任,我哪里什么栋梁啊,我就是运气。”王一重很谦虚,这个时代的人都这样,不能说谢谢,不然,会让人说骄傲自大,雄被人排挤,也是她的某些行为与众不同有关,雄也知道,可是习惯不是那么好改的,有时候,它不知不觉就会露出行藏。

“听说你学得很用功,到了大学可不要松气啊。”

“是,于主任。”

办手续在秘书办公室,知青们从于主任面前鱼贯而过。

看到雄,于主任收起的笑容再次绽放:“于雄,好好学习。”

“哎!”雄对着于主任笑了笑。

“老于,你怎么搭理她?”一个不悦的声音在于主任背后的办公室里响起,“于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沽名钓誉,银贱懒惰,她凭什么能进大学?那是做梦!”

于秘书脸上的笑容一僵,诧异地侧身回头,又矮又瘦,站在于主任背后的钱逊仁露了出来。

雄心里的怒火顿时被熊熊点燃,自己反正已经不是方城县的人了,不怕钱逊仁报复,这时候不出气,还要等何时?她指着钱逊仁的脸,毫不客气地怼了上去:“钱逊仁你有眼无珠,不分好歹,积极工作努力上进的人你看不上,好逸恶劳、招摇撞骗的人你当成宝,你自以为是,不学无术,蛮不讲理、主观教条,你这样的人,对不起国家干部的光荣称号,你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呢。”

周围的知青都“哄”一声笑起来,还有人重复,“回家卖红薯?哈哈哈”

钱逊仁的脸先是气得通红,然后又红得发紫,他没想到于雄这么大胆,竟然干当众顶撞他,甚至羞辱他,而且,给他戴了这么多的大帽子,他被打得措手不及,浑身哆嗦地伸手指着雄:“你胡说——”

雄摆手让围观的知青安静一下,然后,掰着手指分析到:“钱逊仁,这一年来,你每天听王卫东说我的坏话,有没有去调查一番?你要是调查,就不会无端给我扣那些名不副实的大帽子。你作为领导干部,不从实际出发,靠臆想和一些谣言,就判定手下贤愚,你说,你是不是不分好歹、自以为是?”

“我——”钱逊仁还真没有调查过,一时接不上茬。

雄继续:“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只凭自己臆想,就四处说我坏话,还把我丢到水库工地,你是不是蛮不讲理、主观教条?”

“还有,我设计机械机构,养猪、建大坝,你不懂也不学,还在背后说我是偷奸耍滑,你这不是不学无术吗?你刚才说我那么多坏话,每一句,你能拿出实证不?你只要拿出来,有理有据,我立刻放弃读大学,就在余乡劳动改造,如何?”

竟然要放弃上大学?知青们都震惊了,呆呆看着于雄。

“于雄,你,你——”钱逊仁很想说出一个事实,阻拦雄去读大学,可他搜肠刮肚,就是想不起雄一件具体的坏事,众目睽睽,钱逊仁脸涨得通红,他一跺脚:“于雄,你等着,只要我在,休想从公社迁走户口,我豁出去这个工作不要了。”

不要说知青们,就连于主任都诧异地看着钱逊仁,似乎在责问:你怎么就这么不讲理呢?

雄暗叫侥幸,就一天之差,于主任和钱逊仁已经办好交接,换人了,不然,今天势必还得忍气吞声,受一肚子窝囊气。

“我若是把户口从公社迁走了呢?”雄故意摆出一副嘚瑟的样子。

“你要是能迁走户口,我爬着走,哼!”钱逊仁咬牙切齿地叫道。

“爬着走?大家听见没?他说自己是个爬着走的,哈哈,那就是个乌龟王八咯?”

钱逊仁没想到自己这样也会被骂,气得暴跳如雷,猛喘大气,他只觉得心口一阵憋闷,声音也嘶哑地出不来音,人就摇椅晃地站不住了,于主任发现不妙,立刻将他搀进了房间。

“噢——”外面的知青都欢呼起来,他们刚才,既恨钱逊仁不讲理,又替雄担忧,可是,通知书没有到来,户口还没有转走,谁不害怕被钱逊仁报复,到时候走不了怎么办?一时不敢公开表示支持雄。

这会儿钱逊仁进了房间,他也看不到都是谁在喝倒彩,知青们尽情欢呼起来。

雄也大声呼喊着,尽情发泄心中的郁闷,快一年了,她被钱逊仁欺压,攒下了多少委屈?反正,钱逊仁现在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大笑道:“大家看见了吧?钱逊仁被我指出错误,一点悔改之心也没有,竟然还装病,他这样死不悔改,凭什么还赖在知青办啊?应该进监狱劳动改造。”

“对——”

吵闹的声音引来公社其他干部,孙秘书快步往这边走来,他是迁户口的经手人,知青们还是有些害怕的,就示意雄赶紧走。

雄也不想坏了王一重的事情,就给大家道:“你们去办手续吧,我在食堂等。”

“哎,好!”

痛骂了钱逊仁一顿,雄的心情非常好,笑嘻嘻地道了声:“拜拜!”扭头出了公社大门。

“老钱,于雄昨天就把户口迁走了。”于主任苦笑着给钱逊仁说道。

“她怎么可以上大学!怎么可以!那些大学的招生办,是怎么审查的,于雄的政治面貌不好,她家是资本家,她也不好好劳动,总是投机取巧!”钱逊仁很想暴跳如雷,可惜虚弱得声音都提不上去。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