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劲儿
三师兄不想讲暗劲儿。
他是过来人，师弟这会儿眼巴巴的模样跟他当年没什么区别，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老爹的原话是：
“没学会走就别想跑，什么时候你能随手使出明劲儿，再来问老子！”
武行教徒弟大抵如此，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哪来那么多的问题？功夫练到家自然就懂了，火候不到了也没用。
怎奈师弟胡搅蛮缠、三师兄又急着见鬼，所以还是大概的讲了几句。
“拿块儿豆腐，再搬几块砖。”
“好嘞！”
老秦特狗腿，几步就蹿到厨房，拿了块儿豆腐就下来了。
“呦呵！你这儿还有卖豆腐的？哥还以为除了回国，就唐人街才有这东西呢”
“这儿也没人卖，我自己买黄豆做的。”
“……师弟，你以前干嘛的？”
“厨子！”
这货翻白眼，着谁都不信的大实话。
按中医的法，豆腐为补益清热养生食品，常食可补中益气、清热润燥、生津止渴、清洁肠胃，适于热性体质和热搀调养。
习武之人气血旺盛、易燥易怒，百分百的热性体质。
从营养学上看，豆腐含铁、镁、钾、烟酸、铜、钙、锌、磷、叶酸、维生素B1、蛋黄素和维生素B6，可谓营养丰富。
更牛的是，它的脂肪中78%是不饱和脂肪酸、并且不含胆固醇，堪称「植物肉」，非常适合素食者补充脂肪。
即使不考虑营养和中医，华夏人哪有不吃豆腐的？
这玩意儿制作简单，生豆浆煮发点卤就行，即使老秦上辈子没做过这东西，翻翻资料、试验几次也就弄出来了。
“有豆腐泡吗？”李老三舔舔嘴唇，满怀希冀的问道。
“没有，豆腐是今早现做的。”老秦怀疑的看着他：“三哥，豆腐泡跟暗劲儿有关系吗？我怎么觉着你就是馋了？”
李老三脸皮厚，被师弟现场抓包依然面不改色：“你懂啥？豆腐泡演示效果更好！别杵这儿了，赶紧搬砖去。”
威尼斯海滩别墅又不是农村，上哪弄砖？
不过老话的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零散的砖头没有，那就从院子里抠呗！锄头、铁锹还是有的，不然怎么修整花草？
“我艹！这是砖吗？”
“地砖不是砖？别拿村长不当干部。”
“我要的是红砖！村儿里盖房子那种的。”
“没有，凑合用呗？”
“……我试试。”
李老三心里没谱，普通红砖他劈过不少，十公分厚的地砖还是头次用，也不知道能不能劈开，要是劈不开可就丢人了。
师弟听从吩咐，在地板上先放一块地砖、地砖上放豆腐、豆腐上再铺一层地砖，看起来跟奥利奥似的。
“三哥，你这是要劈砖？”
“不然呢？”
“胸口碎大石行不行？”
“我碎你一脸你信不信！”
“那我把她俩叫下来，你给露一手。”
“别……”
再想阻止已经晚了，老秦刚才扛着铁锹、拎着锄头「哐哐」抠砖的动静不，俩姑娘正在二楼走廊探头探脑呢，一听招呼顺着滑梯就下来了。
三师兄暗自运气，好不容易才压住一掌劈死师弟的想法，心道今儿豁出去骨折也得把这破砖劈喽，不能被洋婆子看笑话！
“亲爱的，你们在干嘛？”
阿曼达好奇的看着地板上的物件，地砖和豆腐都认识，她还挺喜欢吃豆腐的，可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新吃法？
“哥哥，你要劈砖吗？”
久米千代见过这个，空手道、泰拳都喜欢用这种方式展示自己，不过人家用的是大理石，劈地砖的还是第一次。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是你师伯。”
哥哥、师父、师弟，三哥、师兄、师伯，妹妹、徒弟、师侄，辈分乱七八糟，老秦也乱了，胡乱叫吧，反正大家都不计较。
李老三想了想，道：“找个东西垫上，太低了，不得劲儿。”
于是一家三口拽了不少泡沫……
“不行，太软了，摞起来都打晃。”他强找借口。
——其实是怕垫的东西太软，力量传递时会有反作用力，砖底下垫着硬物的话，下劈的力量和反作用力共同作用，更容劈碎。
“那放餐桌上？”老秦试着问。
“放三楼吧，三楼露台高矮正好。”
餐桌是原木材质，比泡沫结实，但硬度比不上地砖，三楼背阴院有三面矮墙，三师兄记得墙顶好像是大理石。
于是一行人兴致勃勃转战三楼，表演者摸了摸墙顶材质，又敲了几下试试厚度，心里有底了：“就放这儿吧。”
这不是李老三挑剔，更算不上使诈，要知道空手道那些人公开表演时，大理石只有两、三公分厚，长度却超过了五十公分。
看起来四、五层，其实每层大理石板两端都用条石撑着，只要力气够大劈碎邻一层，下面几层就会被上面的石板砸碎。
摆在他面前的可是两块十公分厚、中间还隔着豆腐的地砖！
活动几下手腕，李老三举步上前，即没大喊大舰也没表演花里胡哨的动作，起桩、吸气，略做酝酿抬手就劈！
“啪！”
第一块砖应声而碎，豆腐碎裂少许，第二块毫无异样……
“哪！这太可怕了！”
阿曼达没见识，被徒手碎砖镇住了，认识老秦之前她从不关注搏击，没想到人类的手竟然能将这么厚的地砖劈碎。
老秦和久米千代配合着表示惊讶，他俩是半桶水，不了解劈地砖、中间还隔着豆腐的难度，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师兄师伯丢脸罢了。
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李老三心知演砸了，没办法，地砖太厚，承载力比红砖大的多，再劈一次也是这结果。
“师弟，让两位弟妹下去吧，楼顶风大。”
老秦明白这是撵人了，风大什么的不过是借口，根本原因在于俩女孩儿是外人，传艺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传法了。
李老三用的汉语、老秦也习惯了师兄嘴上没个把门的，谁都没注意久米千代听到「两位弟妹」的称呼后俏脸瞬间绯红。
关门，反锁。
三哥甩了甩手，甩出一支香烟点燃，深吸一口，话时便伴随着淡淡的烟雾：“演砸了！真特么丢脸。”
他抬手阻止了想开口的师弟：“别劝，武行就这样，砸了就是砸了，再多理由都是借口，到底，还是功夫不到家。”
浪子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象，指了指碎裂的地砖：“力从地起、腰马合一，把全身的力气整合在一起、再放出去，这就是明劲儿。”
随手将碎裂的砖块扒拉到地上，拿起豆腐放在一旁，再将最下层的地砖压在豆腐上，用手掌轻轻一按。
碎裂的声音微不可闻。
“隔山打牛、透皮而入、力达脏腑，这就是暗劲儿，昨揍准那个什么罗，用的就是这个，垫上塑料布，验伤都不怕。”
老秦都傻了，这是暗劲儿？
“三哥，照你这么，一巴掌拍西瓜上，瓜皮没破、瓤震烂了，也能叫暗劲儿？这、这是个人都会吧？！”
李老三笑道：“你是指国内被人几秒KO、自称太极大师的那个孙贼？”
老秦点头，心暗劲儿要是这么简单，那雷大师声称自己没用内功还真不是在吹，没等用就被人打趴下了嘛。
三师兄当年也曾被雷到过，自然知道师弟在想什么，问道：“你觉得暗劲儿肯定很神秘、肯定比明劲儿厉害？”
老秦心这不废话么！
又是传艺不传法、又是电话请示，这么高赌限制，成品就算比不上六脉神剑、降龙十八掌，起码也不能比左右互搏差吧？
结果你就给我看这个？
“那你觉着，明劲儿暗劲儿加起来，跟子弹比，谁厉害？”李老三重复着当年李八指曾经问过的话。
“子弹呗。”果不其然，回答也是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当年李八指就是这么笑的，如今李老三也体会到了这里的乐趣，笑到前仰后合、直拍大腿。
“地上有一张一块的、一张十块的、一张一百的，你捡哪张？哈哈哈哈、咯喽~~”却是笑的太得意，被风呛着了。
老秦撇嘴、竖中指，该！
等三师兄笑够了，他皱着眉头问道：“三哥的意思是……如果不能击中对方，威力再大也没用？”
“对呗！”
李老三难得在嘴上讨到便宜，谈兴大增：“你看那些打拳击的，打不过对手就搂住不撒手，还特么有脸成战术。
哥以前就碰着过这种奇葩，两拳下去那傻×就不敢缠抱了，跟裁判我犯规，M的，这帮洋鬼子就这德行，打不过你就你犯规。”
老秦依旧迷惑，道：“可是，暗劲儿这么简单，老外学不会？”
“简单？”李老三冷笑。
“隔着砖按豆腐三岁孩儿都会，你用腿肚子按一个我看看？隔着西瓜皮把瓤震碎了容易，隔着头盖骨震碎脑浆子试试？”
见师弟沉思不语，他语重心长的道：
“三哥只是给你举个例子，豆腐、西瓜都是表象，暗劲儿的本质是「透」，一拳下去力量直击脏腑，肌肉再硬也挡不住。
有些道理到了那个境界才能理解，提前的话只会让你无所适从，明劲儿还没练透，你就别惦记暗劲儿了。
哥只教你一句，明劲儿是拳之刚劲、暗劲儿是拳之柔劲，只有刚猛到极限才能往回收、才有资格学柔。”
罢，李老三拍拍师弟肩膀，用脚碾碎烟蒂，一摇三晃的回屋补觉。
你现在只要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就行，
徐某某又不是西瓜，
按李老三的法，暗劲儿可以简单的理解为贴身发力。
如果明劲儿是将身体的力量整合为一、是最大程度的发挥自身的力量、是知己，那么暗劲儿就是力量的一种作用方式、是知彼。
李老三翻出手机中的视频，
五块砖叠在一起，砖与砖之间是豆腐泡，视频中的人竖掌成刀，一掌下去砖头被劈成两半，但豆腐泡完好无损。
“这就是明劲儿，力量作用与物体表面”李老三如是道。
接着他又：“如果这个人把手放在砖上，以同样的力量向下按，砖不会碎，豆腐泡肯定会被挤碎，这就是暗劲儿”
“昨我揍那个家伙的时候，就是把手贴在他身上，用寸劲儿冲击，脾上神经丰富，稍有振动就疼的厉害。”
老秦学拳至今也有一个多月了，系统也好、李八指也罢，在练法上都教他「以意为先」，追求将全身的力量整合为一。
练习墙阿千层纸阿以及连环桩、竹木桩，其目的也是最大化的发挥出整合为一的力量，而不是增加肌肉力量。
跑步、游泳、撸铁、射箭倒是都能增加肌肉力量，可这些运动项目是子鱼设计的，而她，是保健教练。
他问过三师兄，别看李老三晨练时喘的跟哈士奇似的，升任管事前可没这么废，那会儿李八指还没放弃管束呢。
但如李老三这般标准的入室弟子，打熬身体的方式也只限于跑步、铁衣铁腿、大石锁、以及端棍持刀。
铁衣铁腿，就是沙背心和铅块绑腿；
大石锁，就是用绳子吊住石锁、出拳时通过滑轮将绳索提起来；
石锁，类似哑铃、壶铃，持之练习圈手和连环冲拳；
端棍持刀，就是长时间的端六点半棍、持八斩刀。
从这些锻炼方式就能看出，咏春在炼体方面更侧重于阻力训练，而非提高肌纤维本身的力量和爆发力。
是非优劣，老秦一个初学者没有资格评判，反正子鱼和系统不会害他，更何况他还没入门大成，「精通」阶段的资料还没解锁。
……
静坐功夫以呼吸调息，练拳术以手足动作为调息。起落进退，皆合规矩；手足动作，亦俱和顺。内外神形相合，谓之息调。以身体动作旋转，纵横往来无有停滞，一气流行，循环无端，谓之停息，亦谓之脱胎神化也。虽然一是动中求静，一是静中求动，二者似乎不同，其实内中之道理则一也。
暗劲者，拳中之柔劲也（柔劲与软不同：软中无力，柔非无力也），即练气化神、易筋之道也。
先练明劲，而后练暗劲，即丹道周止火再用大周功夫之意。
明劲停手，即周之沐浴也。
暗劲手足停而未停，即大周四正之沐浴也。
拳中所用之劲，是将形气神（神即意也）合住，两手往后用力拉回（内中有缩力），其意如拔钢丝。
两手前后用劲：左手往前推，右手往回拉；或右手往前推，左手往回拉，其意如撕丝绵；又如两手拉硬弓。要用力徐徐拉开之意。
两手或右手往外翻横，左手往里裹劲。或左手往外翻横，右手往里裹劲，如同练鼍形之两手，或是练连环拳之包裹拳。
拳经云：“裹者如包裹之不露”。
两手往前推劲，如同推有轮之重物，往前推不动之意，又似推动而不动之意。
两足用力，前足落地时，足根先着地，不可有声。然后再满足着地，所用之劲，如同手往前往下按物一般。
后足用力蹬劲，如同迈大步过水沟之意。
拳经云：“脚打采意不落空”，是前足；“消息全凭后脚蹬”，是后足；“马有迹蹄之功”。皆是言两足之意也。两足进退，明劲暗劲，两段之步法相同。惟是明劲则有声，暗劲则无声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