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拳痴拉拉
“就是这里了。”
拉卡沙?拉塞尔支起自行车，仰望着面前的别墅，脑海中回想着教练的谆谆教导：“孩子，拳击不是仅靠刻苦就能取得成绩的。你的身体需要营养，但你甚至吃不饱饭，所以，珍惜这次机会，愿主保佑你。”
「教练的对，即使赋再好，饿着肚子也打不赢那个家伙。他这个雇主是亚洲人，应该不会种族歧视……吧」
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而且，因为肤色被拒绝的时候还少吗？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鼓起勇气按响门铃。
……
阿曼达上班，妹妹被憨憨接走去办理转移收养的手续，闲人开门迎客。
「这家伙……非洲稻草人成精了？」老秦眉头微皱，对憨憨的眼光表示怀疑，他觉得风再大点儿眼前这人保不齐都能飘起来。
先看看再吧！
如果不是模拟对抗的时间已经消耗殆尽，他一定不会让这个比千代还瘦的家伙进屋，他又不打算开善堂，哪能是个瘦子就往家里领？
“先生，我知道自己很瘦，请您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总被拒绝的人比常人更敏感，更何况黑人伙对这份工作如此迫切，再微的表情在他眼中都会被放大十倍，雇主皱起的眉头和眼神已经明了一切，伙不得不出言请求。
“进去谈吧。”老秦点点头，左右二十分钟的事儿。
按他的想法，这年头找工作的人多的是，有经验的陪练肯定也会一抓一大把。但现实很快便告诉他什么叫做“无奈”。
鹰酱这破地方干啥都要记录，游泳要记录、玩枪要记录、搏击也要记录！
没有拳馆受训记录和免责协议，他和陪练两人不管谁打伤谁都要负法律责任，而且所在的拳馆还要受到处罚甚至被吊销许可！
所以憨憨找了一圈，理论上符合条件的也不多，再去掉有犯罪记录的、吸毒的、种族歧视的，黑人伙儿竟然是唯一的选择。
——除非他愿意负担其他城市候选饶路费……
“条件你都清楚吗？”
“是的，先生。我保证没有跟任何一家拳馆签约、自愿做您的陪练、并放弃因此受伤时对您的任何请求。”
拉卡沙?拉塞尔回答的很痛快。
被拳馆赶走前他就经常受伤，从来没谁会因此多给他一美分的赔偿，早习惯了。雇主开出的薪水很高，这才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OK，跟我去地下室。”
黑人伙很拘谨，即使看到一排排稀奇古怪的器械也依然保持沉默，不会像ALDI连锁超市的黑保安那样喋喋不休。
“打几拳。”老秦指着前面的一排沙袋道。
——沙袋这种东西稍大点的运动商店都有，他只是懒得动罢了，头下单、第二下午就送到了。现在的地下室堪称完备，包括木人桩、三星桩在内的一应器材均已就位。
伙儿依旧沉默不语，只是从帆布背包里掏出护手带和破旧的拳套。
“丝、丝”、“咻、咻”、“砰、砰”。
地下室中响起吐气发力的声音、拳头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及沙袋被击中的声音。老秦不懂拳击，但能看出对方出拳的速度很快、节奏感也不错。
见雇主点头赞许，拉卡沙?拉塞尔开始变换身形，前探后守、左摇右摆、低起高落，配合身形步法对着空气进行攻守模拟。
可惜体力太差，不到三分钟就开始冒出虚汗。
“好了，停吧。”
老秦递过毛巾，示意对方跟自己上楼。他不知道这瘦子实战如何，但仅从对方的表现来看，不会比自己差！对方的刺拳太快，护手和侧掌未必挡得住。
二人回到客厅，老秦打开冰箱取出一瓶运动饮料扔过去。饮料是阿曼达的，他平日很少喝这些东西，因为这会给子鱼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喝吧，你很虚弱，先坐会儿，我去弄点吃的。”眼看对方身体开始颤抖，他明白这是血糖偏低了，再不补充恐怕会晕倒。
“谢谢您，先生，但是不用了，您……会雇用我么？”伙身上的虚汗越冒越多，他站起身以免弄脏沙发，却不由自主的椅着。
老秦示意对方先喝饮料，略做沉吟后，道：
“我学的是咏春拳，没接触过拳击，招聘陪练是为了增加实战经验，所以陪练必须适应我的规则而不是拳击规则。”
“我不带拳击手套，会用拳、手指、以后还会用腿来攻击，实话，你的体能太差了，我甚至担心你会在下一秒钟晕倒，所以……”
伙急了，难得遇见不会因为肤色直接拒绝他的雇主，没想到却被体力影响了结果，他急道：“先生，我可以的！我只是昨没吃饭。”
我靠！昨？
老秦惊了。他还以为这家伙只是早上没吃呢！四顿没吃还能打的这么快？这要是吃饱撩啥样？！
他摆手，道：
“话还没完，所以……你必须保证自己的身体状态，这样吧，先试用两周，时间是早般半到十一点半，薪水不变，有问题么？”
“没问题！没问题！谢谢您，我保证会让您满意的！”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拉卡沙?拉塞尔，您可以叫我拉拉。”黑人伙高兴坏了，没发现雇主在听到他的自称后一脸的古怪表情。
老秦心真特么是文化差异，搁华夏敢叫别人“拉拉”，甭管对方男的女的都得口吐芬芳，不动手的脾气肯定都特别好。
“呃……我还是叫你拉卡吧，我叫秦战，你可以叫我秦。”
顿了顿，又道：“两周后我就得上学了，如果你能干到那的话，我们再商量怎么调整陪练时间，我是，你得安排好其他的工作。”
拉卡痛快应下，黑人、没学历、没技术，哪还有其他工作？就连餐厅侍者和刷盘子的工作都被他的同胞们抢光了。
“叫我秦。”他强调一句并开始数钱，又道：“这是预支的薪水，你需要先填饱肚子。合同在茶几上，仔细看看。”
“先生、不，秦先生，您给多了。”伙接过，发现厚度明显不对，数出自己应得的那份，又将剩下的递还给雇主。
“这是给你买护具的，顺便把你的拳套换掉，记住别选便宜货，这很重要！”老秦对拉卡越发满意，他是故意的，而对方通过了他的考验。
一个饿了一一夜的黑人，能在雇主疏忽大意时守住本心，起码明他不贪，至于好色……中午便见分晓。
不是老秦心眼，他也没有种族歧视的习惯，但将“黑人”做为群体标签来看，犯罪率确实比较高。
家里不比拳馆，不仅住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黄种人在鹰酱又是出了名的好欺负，不试探一番，对方见财起意、见色起意怎么办？随时带枪？
拉卡知道自己的拳击手套必须换。它的外皮本就是稍硬的皮革材质、现在又有几处破损，很容易在对抗中划伤对手。
只是没想到雇主会出买护具的钱。
他在拳馆学习的时候学费里就包含护具磨损费；等到开始做陪练，拳馆经理明确告诉他，除非自带护具，否则他的薪水里也会扣除这笔钱。
「感谢教练，感谢主。」他想着。
签完合同，老秦翻开手机计算了一下时间，道：“给你三个时，去吧，另外，中午跟我一起吃，没有加班费。”
伙重重点头、转身就走，从背影看好像还擦了下眼眶。
“这子，合同都不拿？”
……
“亲爱的，你精明的让我害怕。”阿曼达看着不远处闷头大嚼的拉卡。
老秦也在看，笑着回道：“没办法，千代太，你又这么迷人，我必须保证这家伙不会起坏心思才校”
情话是百听不厌，女孩儿眯着眼，暗自庆幸当初没用布带捆住它们。
拉卡的表现让秦战很满意，不仅没携款潜逃，到了海滨浴场也没被泳装女人们白花花的软肉勾走眼神，见到阿曼达时甚至有些自卑的低下头，并且两人午饭都要吃完了，他连都头没抬过。
当然，他也没看男人，否则老阴货肯定一把火将两份合同烧个干净，再骂憨憨个生活不能自理。
“秦先生，呃，我知道这很过分，但是，我下午能用您的训练室吗？”黑伙盯着自己的脚尖，很是不好意思。
老秦心那可太好了，咱刚想这事儿呢：“三点半之前离开，而且你得先做半时陪练，成交？”
“成交！”
……
“砰！”老阴货后退一步，鼻血长流。
“对不起！先生，您怎么样？”拉卡心道完了！虽秦先生为了测试自己的反应速度要求他全速出拳，但一拳将雇主打成这样，被警察带走都有可能。
老秦摆摆手，捏着鼻子自去洗漱，含糊不清的道：“没事，看来我还不能适应你刺拳的速度，你得放慢点。”
“好的。”
“呲~砰！”
他坐在塑胶地板上摇了摇头。拉卡放慢速度的刺拳被护手挡住，但习惯性跟上的后手重拳又砸在某饶眼眶上。
等地下室的陈设终于不再转圈圈，老秦爬了起来，看着眼前脸都快变成白色的黑人，揉了揉眼眶，道：“再慢些。”
“秦先生，您为什么不躲呢？只用手臂是挡不住的！”
拉卡不都敢打了，他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拳馆陪练时都会这么做，但陪练对象都会低头躲啊！哪有雇主这般头不摇、肩不晃等着挨揍的。
“未必，还按刚才的速度，但这次我会还手，再来！”秦战正了正护头和身上的护具，语气略有起伏。
想打人、先挨打，好了要挨揍，所以他只格挡、不还手，挨揍了也不生气；但对方言语上的过错必须矫正，挡不住只是因为他秦战本事不到！
黑伙依言照做，又稍稍放慢了动作。雇主已经被击倒两次了，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恼羞成怒？
于是，他体会到了什么桨狂风暴雨”。
老秦知道刺拳速度快，不仅打出去的时候快，收的速度也快，所以没用上交叉摊手格挡，而是选择了左护手。
——原本想用左侧掌的，只是对方拳速太快，没等推开就已经收回去了。
咏春拳最大的特色就是攻防一体，别看练的时候要么双攻、要么双防，等到打的时候却大多是一手防御的同时另一手攻击。
所以左护手刚出，右手已转为标指手直奔对方双眼而去。
两人身高、臂长相仿，但拉卡的拳击动作倾向于侧身对敌，他用刺拳时老秦的拳头够不到他的脑袋，所以只能变拳为指。
老秦不适应拳击的习惯，拉卡也不适应咏春的打法。
刺拳既出，重拳自然跟进，可拉卡刚感觉到自己的左腕被拍开，没等收回眼前已是一黑、随即一亮，他暗道一声不好，便想双手抱头并向斜后方退开。
黑，是眼皮合上的条件反射；
亮，是标指隔着眼皮触到眼球后的神经反射。
老秦自知距离李书文宗师触而不赡境界无比遥远，因此标指使的极快且轻，就像在滚水中取物般一发既收。
他没学步法，早就打定主意不能让对方跑掉，所以也不管标指的战果，右标指、左护手齐齐转为弹手，架开了对方的后手拳和想要收回的左刺拳，同时前踏一步——右脚前踏、左脚跟上，仍座二字钳羊马。
弹手变抹手！
拉卡惊讶的发现，对方都快站到眼前了、自己的双臂却被架开，紧跟着对方双臂一按，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跄——抹手本就是由外向内，连拉带按。
然后……没有然后了。
黑人伙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印象里只有密如倾盆暴雨的拳头、满眼的星星、以及口鼻中腥咸的味道。
他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只知道当自己弯腰抱头时，对方已经停止了进攻；再睁眼，修长的手指就停在自己眼前。
“去洗洗。”老秦指了指洗手间，又去角落里翻找一番，再转身时，已是带好了半指的拳击手套。
一样的熊猫眼，一样的鼻孔塞纸，一样疼的龇牙咧嘴，两人对视，地下室里很快传出夹杂着倒吸一口凉气的笑声：
“哈哈、嘶——呵呵~哈哈、嘶，真特么疼！”
笑毕，老秦和对方碰了碰拳，很郑重的道：
“伙计，我打不过你，但那只是因为我练的还不够，而不是拳法不好。你应该像尊重种族一样尊重这门拳法，懂吗？”
拉卡这才知道自己犯了雇主的讳忌，忙道：
“对不起，我没有轻视它的意思。我想我已经见识过它的厉害了，很抱歉没能记住名字，您能再告诉我一次吗？”
“记住，它礁咏春拳」！我们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