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人
送别程伯一家，秦战回到餐厅，向刘半仙儿和他的帮闲们道声辛苦，刘半仙儿跟他客气几句，又使劲儿的冲旁边努嘴。
他随之望去，只见另一桌葛老二正吃的开心，孙爷爷阴沉着脸，显然被气的不轻。
“孙爷爷。”秦战没坐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招呼道。
“你程伯他们走了？”
“对。他们签证快到期了，着急回国。”
“那好，葫芦娃儿，你跟老头子回店里，走！”
孙爷爷显然有心事，秦战虽有预计，也不想让老人气着，当下就要扶老爷子起身。
“呦！我倒头回见着白事儿里客人还没走呢，主家先走聊。”
果然，葛老二开口就挑礼。
“孙大爷，按辈分我是该这么叫您吧！这可是您的，今儿您算秦子长辈，怎么着，的不懂礼数，您这岁数的也不懂？”
孙爷爷气的面皮涨红，攥着仙人杖的手青筋毕露，秦战见此就要探身，却被老爷子一胳膊挡回去，转身对葛老二道：
“家里有事儿，礼数差了，你多担待。”
“担待？您老叫我担待？”葛老二故意露出一副假装诧异的面孔来：
“秦子怕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吧？！来，我告诉你！”
“你爹妈在我这儿买的寿险，你爹问我，要是真出事儿了能赔吗？我拍着胸脯答应的！”
“当时你爹就了，真有事儿了，理赔金分我一半儿！”
“等你们一家出事儿了，我跑前跑后求爷爷告奶奶给你家把保金要下来，唾沫都干了，鞋都磨破了。”
“秦子住院那会儿，我没去闹吧？他醒了连声都没吱就偷摸回家了。”
“怎么着，如今该发送的都发送走了，您老一句家里有事儿，这事儿就过去了？”
“你让大伙儿评评理，我为他老秦家跑前跑后就落一顿吃食？连句感谢的话儿都没有，您老就这么教孩子的？”
葛老二声音尖细，偏偏喊的用力，唾沫四溅，拍桌子踢凳子的，引得四周食客纷纷放下筷子，扭头看热闹。
秦战眼见孙爷爷额头上的血管都一蹦一蹦的，连忙一手扶着老爷子右臂，一手微微用力按他肩膀。
老爷子看过来，他稍稍点头，又顺了顺老爷子的背，再递过一杯温水，这才转向葛老二。
“葛叔。”他道：
“我在医院醒后，没顾上别的事情，只以为那场车祸是幻觉，只想赶紧回家看看，看看爹妈是不是在家，车祸是不是我做梦。”
唐人街里华人多，懂汉语的更多，听了秦战的话，旁边刘半仙儿那桌和其他的客人都开始“嗡嗡”的开始议论，声音不大，但餐厅里这会儿本就因为葛老二一番喊叫安静的很，所以倒显得清晰。
“唉，这孩子真可怜，一家都遭了车祸。”
“是呐。谁摊上这事儿也不敢信啊。”
“倒是个孝顺的，这要漳不仗义啊……”
葛老二听着风头不对，一抬手，道：
“别扯那没用的，谁知道你到底为啥回家的？”
“我就问你，你老子刚下葬，他当初的话，你是给办了还是当个屁给放了？！”
孙爷爷听不下去了，重重的一顿手中拐杖，怒道：
“葛老二！有你这么话的吗？！这孩子爹妈刚入土，尸骨还没凉呢！你不请自来上门逼他，就不怕夜里鬼敲门？”
这人彻底不要脸了，站起身来脖子一拧，斜瞪着孙爷爷：
“老家伙！敬你年纪我叫你一声大爷，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你算干嘛的？你姓秦吗？这里有你话的份儿吗？！”
眼见周围食客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有人不停的冲他指指点点，葛老二热血上脸，眼珠子都红了，抄起水杯在地上摔的粉碎，四周议论一顿，他嘶吼道：
“今儿我来就找这子，他命大没死就得把他老子的话应了！”
“跟这事儿无关的都他妈闭嘴！再瞎嘞嘞心给自己招祸！”
孙爷爷气的浑身发抖，扶着拐杖站起身来，再拿手指着葛老二：
“你是欺负这孩子有自闭症！你是趁他父母都不在了夺他家产！你老汉儿今豁出去命不要了，你再欺负我孙儿试试！！”
老爷子嘴唇都紫了，拄着拐颤巍巍的就要打他，被秦战一把抱住，贴耳边轻声了一句：
“爷爷，我能行，交给我吧。”
轻抚着老饶后背给他顺气儿，秦战抬起头。
“葛叔。”他仍旧不愠不火。
“我之前不知道你做了这么多，有劳你了。”
葛老二一听有门儿，冲孙爷爷得意洋洋：
“听听，这才像句人话。”
秦战抚着老饶手微微用力，孙爷爷便没再出声。
“按葛叔您忙前跑后，我做辈儿的的确不该多问，但您今既然到这儿了，我劳烦问您一句。”
他顿了顿，葛老二一抬手：
“问吧，自打你们家出事儿起，你叔我都找过哪些人、办过哪些事儿，一桩桩一件件随你问，但凡有瞎编的，我出门让车撞死。”
秦战嘴角微挑，声音平淡：
“我父母没了，我在医院里昏迷了二十一，没给保险公司打过电话，醒来之后也没有保险公司的人找过我，既然理赔是葛叔你帮着办的……”
他直视葛老二，突然大声质问：
“那我家里的保险合同是谁拿走的？！”
秦战仍然抚着孙爷爷的背，听他完，老爷子身子一顿，突然就不抖了。
葛老二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这么僵在脸上，眼见刚刚被他摔杯子镇住的食客们又开始朝他指指点点，气急败坏大骂道：
“你个白眼狼！要不是我，你一分钱都别想得着！”
“怎么着！想讹我？告诉你！这事儿是老子凭面子托人办的，压根儿就没用保险合同！你家合同没了关我屁事？！”
秦战没再理他，向四周食客拱拱手，道：
“各位见笑，耽误您各位用餐了。”
顿了顿，指着葛老二又道：
“同为华人，我本想让他知难而退，怎奈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葛老二怒极：“兔崽子你敢骂我？！信不信老子叫你……”
“你给我闭嘴！”
秦战大喝一声打断他，又拿起手机晃了晃：
“录音全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警察会不会相信你；没有保险合同也能办下来理赔？我这就给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打电话，看你的公司会不会相信你。”
那人一下子被憋回去了，又惊又恐。
葛老二是趁秦战前身还没醒时去他家的，鹰酱这边保险经纪挨家敲门推销是常有的事儿，所以他凭着一张名片外加一身职业装扮很顺利的进了社区，又从车库后方的窗翻进秦战家。
他从进屋开始就带着手套，翻动一番又细心的物归原位，除了保险合同和一块手表，他没动秦战家里的其他东西，所以秦战报警他还心存侥幸。
可他一个经纪，没有保险合同怎么可能办下来理赔？
秦战要是通知媒体了，保险公司会在第一时间把两份保险合同都拿出来以证清白。合同一式两份，保险公司自家一份，那另外一份哪里来的？
葛老二办手续递合同的时候签的可是自己的名字！
想到这儿，他一咬牙，突然向秦战手里的手机扑去。
秦战早就防着他狗急跳墙呢！
后退一步，顺便把孙爷爷刚才坐着的椅子拿脚一带，葛老二“哐”的一声就撞在椅子上，滚地葫芦一样翻腾了两下，抱着腿鬼哭狼嚎的。
突然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葛老二顾不上嚎了，趴在地上就向秦战哀求：
“是我的错，我猪油蒙了心，我不是人！”
“可我什么都没捞着啊！看在我为你忙前跑后的份儿上，求求你，放我一码吧！都是华人，别报警，让外国佬看笑话了！”
秦战理都没理他，这会儿想起你是华人来了？
到我家偷保险合同的时候，你怎么不提你是华人呢？
知道前身是一个不愿意话的自闭症，你趁腮妈死了逼人分钱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都是炎黄子孙呢？
别特么给老祖宗丢脸了！
秦战扶着孙爷爷又退开几步，以防这人再扑过来。
“警察！所有人把手放在我能看到的位置，双手抱头！”
鹰酱家警察老霸道了，进门看见葛老二趴在地上，二话不先把枪掏出来。
秦战和周围吃瓜群众无奈，慢慢的抬起空着的双手放在脑后——这帮警察真敢开枪，这会儿谁要是敢把手往后腰或者怀里伸，立马开枪不带犹豫的。
眼见控制住了局面，没发现有谁不配合，这警察仍然端着枪，示意身边另一名警察上前，这才问道：“谁报的警？”
门口收银处有人举手：“是我，我是这家餐厅的老板。”
着，他又一指正在被警察扶起来的葛老二：
“这个人在我的店里大吵大闹，摔碎了我的杯子，并且试图攻击这位老人和这个孩子，我们都看见了。”
刚把葛老二扶起来的警察一听，一扭葛老二的胳膊又把他按地上了。
这时秦战慢慢把手打开向警察示意，见拿枪那位向他点头，才道：
“警官先生，我和父母一个月前出了车祸，我怀疑这个人偷走了我家里的保险合同。”
老秦故意没提保险理赔已经办下来的事儿，车祸、保险、盗窃保单，几个关键词连起来，瞬间误导了那警察，枪口直指葛老二。直到他的搭档把手铐带好，拖死狗一样把葛老二拎起来，才开始唠叨那套经典套话：
“我现在代表***拘捕你，你有权表示沉默，但你所的每一句话……”
的又快又急，看来没少用过。
转过头，警察要求其他食客做笔录，又对秦战和餐厅老板道：“你们两人需要跟我回警局。”
两人纷纷点头。
孙爷爷的英文很差劲，拐了拐秦战问他怎么回事儿，秦战怕他担心，便细细的把刚才餐厅老板和自己的举报，以及需要去警局的情况了。
老爷子仍不放心，要跟着过去，秦战好容易才劝住，承诺一会儿就完事儿，出来就来这儿向他报道，这才算安抚下来。
出警的警车只有一辆，俩警察一个负责开车，一个坐后座看着葛老二，秦战征得同意后带着餐厅老板在后面开车跟着。
想起刚才葛老二看他时那怨毒的眼神，秦战目光阴冷，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你好，CNN吗？我有艾瑞湾（everyone）保险理财经纪不用保险合同就能进行理赔的消息，你们感兴趣吗？”
“好的，我在赶往**警局的路上，你们可以在那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