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狱开局

秋,残秋。

世,已是残世。

萧瑟的秋风一起,人世间仿佛又冷了几度。

在一条凄美的校园小径上,戴着口罩的学子们在秋风中匆匆急行,彼此间间隔一米、毫无交流,氛围冷清而压抑。

只见陆希平走到一半,忽又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看手中的信封,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上的倒计时【1005天+23:58:03】。

下一刻,他继续向前走去,脚步落得坚决愈发,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确定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他径直来到教导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听到回应声后便推门而入。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么?”

因陆希平带着口罩,一时间认不出相貌来,教导处主任便直问来意。

陆希平将手中的信封放到桌面上,同时道:“主任你好,我是来退学的。”

“退学?!”

教导主任露出诧异的表情:“你为什么要退学?”

说着,拆开了桌上的信封,看到了其内的退学申请表……

陆希平说道:“因个人发展志向,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退学。”

“陆希平,你是陆希平?”教导主任指了指陆希平的口罩:“把你的口罩摘下来。”

陆希平照做。

教导主任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清秀的脸庞。

一双黑色的眼睛、细长的眉毛、高挺的鼻梁,配上一张瓜子脸和满头浓密的碎发,标准的小鲜肉颜值。

唯一可惜就是体型瘦弱了一些。

陆希平只有一米七高,体重不足55公斤。

确认是陆希平这个尖子生后,教导主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劝说道:“陆希平,华国音乐学院可是整个华国最好的音乐学校,别人挤破头也挤不进来,尤其是在多灾多难的乙巳年,你最好再回去考虑几天,别冲动好么!”

听到乙巳年,陆希平内心不胜唏嘘,一转眼都五年过去了。

五年前一种肉冠状的丧尸病毒席卷了蓝星,全球各地陆续沦陷。

漏屋偏逢连夜雨,就在此时,一个神秘的外星文明突然出现在外太空。

他们自称为人类文明的创造者,因认为人类文明进化失败,他们决定摧毁人类文明,让蓝星进入下一文明的轮回期。

后来,不知道唯一幸存国的华国与外星文明进行了怎样的沟通,外星文明决定给华国三年时间,若是三年后华国未能解决丧尸危机,使人类文明得以延续,外星文明将继续执行摧毁任务。自此,每个人无论在何地都可以看见天空上漂浮着巨大的时间数字。三体里的时间限制是智子显现在人眼前,而这里却是显现在蓝星上空。

仿佛是以此警告蓝星上唯一生存下来的东方人民,你们只有三年时间。

曾经繁华多样的蓝星文明,如今竟仅剩一个华国,不禁令人悲惜。而大量的丧尸被阻击于国境线外,加之外星文明封锁了太空出路,身为蓝星全村唯一希望的华国便陷入了丧尸围国、外星围球的双重绝境!

若这是游戏,那简直就是地狱开局!

“多谢主任好意,这就是我经过慎重考虑的结果。”陆希平无比的坚定。

教导主任不解的道:“你的成绩那么好,是我校最优秀的学生,拥有非常高的音乐天赋,才上大二就已经写出了让音乐家追捧的歌曲,更是精通十多种乐器,还赢得了很多比赛的冠军,这样的你将来就是贝多芬那样的伟大音乐家,我不明白,有什么道路能比肩这种成就?你退学后想干嘛?为什么不在申请表上写清楚?”

陆希平犹豫了一会儿,一字字的道:“我要去参军。”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要去当兵,去守护国境长城!”

国境长城是华国防御丧尸的重要工事,早在四年前就写入了战略规划。

这也是华国能脱颖而出,成为蓝星唯一生存下来的国家的主要原因,借助古人的智慧经验,华国一边帮助周边小国清理入侵的丧尸,一边开始在国境线上修建新的长城,以抵御将来的丧尸狂潮。

这时候,华国身为基建狂魔的属性就完全体现了出来,在与外星文明达成协议后三个月,也就是今年秋天,华国通过日夜赶工,终于将国境线上的长城连接了起来,形成了一条总长2.2万公里的国境长城。

不过,自国境长城建好以来,丧尸发起了数百次攻城狂潮,军队亦损失惨重,为了弥补前线兵源,以及为化解蓝星危机做准备,华国不得已只能全面向社会大量招兵,如今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招兵横幅,网上、电视、广播也全是招兵广告。

而陆希平正是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响应号召,退学参军。

在此之前,陆希平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踏上这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噗!”

教导主任直接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这样的体质还去当兵?别闹了好嘛陆希平,你天生就是玩乐器的高手,去玩什么武器嘛,那不是你能玩的,懂么?回去好好上课吧!”

“主任,我是认真的!”

陆希平有些恼怒,猛然高喝,震声回荡于教导室内。

教导主任给一下吼住了,拿起退学表看了看,说道:“你的退学表上没有父母签字,你肯定没有和他们商量,你给我等等,我把你父母找来。”

随着几通电话出去,不过半个小时,音乐学院的院长和陆希平的父母便陆续赶到。

院长看着面前这个固执的学生,柔声劝道:“希平,你是我最看重的学生,听我一句劝,别冲动退学好么?”

“院长,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我的这个决定没有冲动!”陆希平冷静的道。

院长又说道:“你或许是不了解当兵的苦,我以前当过兵,很累的,部队里面的纪律又严,伙食也没有外面好,再加上你这种体质,恐怕连兵检都过不了,就算过了,在太阳下暴晒几个小时肯定要晕倒的,在部队里根本呆不下去。”

“院长,请你不要危言耸听,我是比较瘦弱,但还不至于脆弱到那种地步,我相信体质是可以通过锻炼增强的!”

陆希平根本不信院长的鬼话,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院长苦笑了一下:“我或许是有夸张的成份,但部队里面的苦真不是你能想像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你的天赋,你的天赋在音乐上,不在身体素质上,你天生就不是当兵的料,何必去乱弹琴,浪费自己的天赋呢?”

“但是,学音乐并不能救国!”

陆希平一句话堵死了院长的天赋论。

“来,我们父子俩好好聊聊!”

瞧见院长无功而返,陆清泉便走到了儿子面前,他拉着儿子一起坐在了沙发上,缓缓的点了一根烟。

陆希平见状,将烟灰缸推到了父亲面前。

陆清泉抖了抖烟灰,笑道:“抽烟这点你没学我,倒是极好。说句心里话吧,你有报效祖国的心,我很高兴。但我以前就教过你,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你没有当兵的天赋,即使勉强上了战场,也只是白白牺牲,说不定还会拖累战友,你真不如好好学音乐,等学有所成,你再到国境长城去慰问那些战士岂不是更好?”

“爸,天上的倒计时你也看得到,我们只有三年时间,不,现在连三年都没有了。如果没有人去守护国境长城,那丧尸潮一旦攻破国境长城,我们亦再劫难逃。退一万步说,就算丧尸潮不能攻破国境长城,可若是三年时间一到,我们未能解决丧尸危机,我们同样要被外星文明毁灭。到届时,我音乐学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唱给丧尸听么?还是要用音乐去感动外星人?”陆希平愤愤不平的道。

陆清泉道:“可是也不能所有人全都上前线吧?如果工人、科学家、农民全都上了前线,那军队的补给哪里来?这样国家只会灭得更快。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每个人各司其职,做好自己份内之事,这才是对国家对社会最有用的贡献。”

陆希平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是学生物、化学、物理这一类的,或许待在自己的岗位上还有作用,但学音乐真的不能救国。别人怎么想的我管不着,但我不能自欺欺人,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总之,这件事我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决定下来的,请你们支持我!”

“你这逆子,怎么就是听不进长辈劝呢?”

陆清泉生气的将手中烟直接拍在桌子上:“你要退学,老子就是不签名,看你怎么退?”

“若是你们不签字,那我就旷课,反正时间一到,按照校规,不退也得退!”陆希平也来气了,固执的道。

“你tmd……”

陆清泉气得想狠狠抽儿子一巴掌……

但一只手拉住了陆清泉,蒙玉芬嗔怪道:“你这个人,和儿子交流怎么骂起我来了?哪还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模样,真是有毛病,你不行就让我来!”

“妈,你会支持我么?”陆希平希冀的看向母亲蒙玉芬。

蒙玉芬缓缓说道:“可能你不知道,我生你时难产,差点搞得一尸两命,后来你的身体也不好,我就为你取了希平这名字,希望你此生平安就好。但现在,你却要去当兵、上战场,走最凶险的一条路,将来注定是凶多吉少的。你始终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一个做母亲的如何放得下呢?你又如何忍心辜负父母的养育之恩?”

陆希平神色黯然了下来,说道:“妈,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但如今时代变了,在尽忠的时候也完全可以尽孝。假如国境长城破碎,那你们也将会变成丧尸的粮食,我守护国境长城就是在守护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过一生。况且,我上战场并不一定会死,你的儿子可不笨,更不是莽夫,我向你保证会用尽手段在战场上生存下来,并将最终的胜利扛回来。妈,你就放心吧!”

蒙玉芬看着脸色坚毅的儿子,一时间忧喜交加。

看了半响,蒙玉芬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当年你报高考志愿时,我和你爸曾让你报计算机或是数学,但你非要考艺校、学音乐,还说音乐就是你的生命,没有音乐你就活不下去,于是我们依了你的愿,但现在你却要抛下音乐,你想过要怎样活下去了么?”

陆希平怔了怔,更加坚定的道:“音乐是我的生命,这始终未变,只不过现在……我找到了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尽管没有明说,但在场之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每个人都不禁对陆希平刮目相看,或许他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那好,妈支持你!”

蒙玉芬被儿子的意志打动,准备在退学表上签字,陆清泉却阻止了她:“玉芬,等等……”

“滚,你不签,我签,我相信我儿子的能力!”蒙玉芬在猛然挣脱丈夫的手掌时,一滴眼泪落在了退学表上。

陆清泉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意思是让我先签。不过,签的不是退学表,而是休学表。既然儿子执意要去当兵,那我们就让他去试试看。不过,他也必须要证明自己有在战场上生存的能力,好让我们放心。”

蒙玉芬听言,朦胧泪眼一亮。

陆清泉继续说道:“臭小子,你刚才也说你会尽力在战场上生存下来,那你就首先在新兵训练期拿到新兵训练第一名的成绩,这样我们才能相信你真有在战场上生存的能力。如果你没能达到新兵训练期的第一名,那你就得回来继续完成自己的学业,这是我们父子俩的一个协议,如何?”

“好,爸妈,我答应你们!”

陆希平只沉思了数秒,便果断答应了陆清泉的条件。

以他的聪明才智,如何不明白这是父亲以退为进的方法,就是想以严苛的条件让他自己退却,但他却相信在自己的能力和意志下,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假如他真做不到的话,那就安心的回来学音乐也罢。

退学变成休学,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院长和教导主任也只能同意。

当办好休学手续之后,陆希平与父母便告辞离开了。

院长和教导主任两人透过窗户,望着陆希平消瘦的身影,讨论了起来。

“院长,你说陆希平能拿下新兵训练期的第一名么?”

“你开什么玩笑呢?你以为新兵训练第一名是那么好拿的?当年我在部队时,体质很好也才在第十名左右,就陆希平那种瘦弱的身体,别说拿第一了,恐怕连兵检都过不了。总之,这是好事,当他在外面碰壁之后自然就会回来。”

“嘿嘿,姜还是老的辣,老陆这一招还真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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