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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祸害遗千年

自从温柔不用去上工之后,店铺的改造工作就快了很多,起码温柔接手了装修事务后,顾菀则就能专心的思考起商品问题来。

毕竟她们本小,经不起失败。

然而关于开门的事情,却遥遥无期。

从三月一直等到四月,室内装饰都差不多完成了,就等着开业大吉,但那一道门却仍然没有音信。

而且最糟糕的是,暮春时节雨水开始多了起来,一连五六天都没见过大太阳,等着这天终于放晴时,顾菀终于忍不住了,决定先砸墙。

“真的从这里开门吗?”温柔站在外墙边,看着顾菀搬出来的“神器”,有些担忧。

顾菀事先准备了用纸做出来的接近围墙的画布,许多毛竹,破布帘子,以及藤蔓类植物,准备砸开墙后,用这些东西掩人耳目。

“没有多少时间了,再不开张营业,端午节就要过了。错过这个大时节,在想要这种机会就得再等几个月。”顾菀斩钉截铁的说到,“再说这条街偏僻,平日十天半个月都没有衙役巡逻,咱们先斩后奏,等文书批下来就可以直接开门营业了”

“等洞搭好,我们在这里搭上架子,外面蒙上画布,假装是墙。”顾菀特意画了幅图示意,这就等于在这面墙的外围搭一堵假墙,来引人耳目。

“这一摸不就露馅儿了?”温柔伸手摸了摸,提出异议,并且表示,“走进几步也能看穿。”

“所以我们不能让人走近,到时候找个人在外面当着便是。”顾菀指挥人靠外侧的墙上搭了几个架子,将买的藤蔓植物分门别类的摆了上去。

“这是我原本买来打算做门障的,先用在这儿了。”顾菀一边搭一边解释,那些藤蔓都有数米长,如果按照顾菀所说搭起来,错落有致的垂下,的确会宛如一道绿色的门帘,让人想不到后面还别有洞天。

“若有人好奇走近呢?”温柔又问。

“就说我们在修墙,把他们骗走。”顾菀叮嘱的说到,还吩咐一个憨厚大哥坐在墙头,:“但凡有人探查,你就失手丢几块石头来,大不了砸伤了付汤药费。”

“中!”大哥听到这个法子,十分满意的举起了大拇指。

这一番安排下去,只要不走进,十余步之外还是能瞒住人的。

“好吧。”温柔犹豫片刻后,就同意了这个做法,并加入了师兄弟们干活的队伍中,并吩咐顾菀走远了去盯梢,“小心点儿,别让那些碎石渣溅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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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力量大,何况那门是开过一次后填充的,这次再破开很容易。

一堆人七手八脚很快将墙打穿,然后不断的扩宽门道。

“不用太宽,这么多就差不多了。”顾菀站在路口一心二用,一边看着大路上有没有人经过,一边看打的门,觉得宽窄差不多时,出声叫停,“赶紧把手脚架挪开,挡住这边的视野。”

众人做贼心虚,第一遍拆的挺快,但搭手脚架时失误,顾菀从大路上看了看,没办法遮住,只能让众人拆了重做,自己在大路上跑来跑去的找角度。

经过一番忙活,外面的障眼法搭的差不多了,顾菀让其它人进院子里操作,她跟温柔带几个人在外里守着顺便善后时,变故发生。

上次那个挺好说话的衙役正在巡逻,只是这次除了他外,还有另外几个穿着差服的人。

“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顾菀在心里头碎碎念,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她的碎碎念还没落音,那队人马就朝她们走了过来。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头上插翎毛的小青年趾高气昂的说到,后面的人拉都拉不住。

“是你?”温柔倒吸了口气凉气,当下一把将顾菀拉到了自己身后,打掉了那只欲伸向顾菀脸蛋的咸猪手。

“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你。”原本想要摸顾菀脸蛋的吴二虎一把摸空,心中正要恼,却看到了温柔的俏脸,当下就乐了起来,“没想到几年不见,小丫头片子长开了,倒是有几分看头啊。

“吴二虎,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温柔没好气的看着他,目光中写满嫌恶。

“都是街坊邻居,何必那么生份。”吴二虎并不在意,笑嘻嘻的打量着温柔身后焕然一新的房子,目露贪婪之色“你这死丫头,从我奶奶那里骗来店铺之后,整的倒是不错嘛。”

顾菀原本还不知道这男人是谁,听着他说起房子,才明白过来,这就是吴婶的那个宝贝孙子。

吴婶是个狠人,要不然也不能欺邻霸舍这么多年。

只是爱孙心切,才会中了顾菀的计谋,为了孙子的前途,原价让出温家的宅子。

自从要回宅子之后,庞祈玉应该是按照顾菀安排的“消失”了才对,原本以为能对这家恶人略施薄惩,却不料低估了他们。

如今这样子看起来,吴婶的孙子竟然还得偿所愿,真的攀上了官府的关系?

“骗什么骗,这原本就是我家的房子,现在充其量只是叫物归原主而已。”温柔啐了一口,吴二虎却更乐了,色眯眯的看着她,“都行,怎么着都行。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瞧你跟你姐姐的长相勉强算是可以入眼的,不如就带着房子一同嫁了我,两女共侍一夫,也是一桩佳话不是?哈哈哈。”

“你放屁!”温柔被气的想要打人,但拳头还没伸出去,就被吴二虎的佩刀给挡住了。“我现在可是官身,以下犯上,小心我抓你进监牢!”

“呸!”温柔被这厮的不要脸气炸了,当下骂道,“官身了不起啊!就是县令老爷来了,也不敢没有理由就随便抓人。”

顾菀没有说话,她冷静的打量着吴二虎,发现此人眼中的贪婪之色甚重,便知道今日的事是如何都不能善了。

这种泼皮无赖,最擅长拿着鸡毛当令箭,就算今天躲过,他也会再找机会上来扒皮吸血。

得想个法子一了百了才对。

“谁说我没有理由。”吴二虎早就发现温柔一直小心的护着身后那面“墙”,便故意一边争吵,一边靠近,如今已经走到了那边上,猛然一揭,便露出布后面的大洞和躲藏的人。

“县令大人最近刚颁布命令,要严肃市容市貌,严禁在坊市开墙。”吴二虎面露得意之色,“喜不自胜的说到,来人啊,把她们俩抓起来,送到大牢里去!”

“小吴,既是邻居,就不要那么计较,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这罪责等多罚金,也没有捉人的道理啊。”那个好说话的差役见吴二虎面露不善,立刻上前劝架,却不料被吴二虎一把推开,“你再推三阻四,小心我告诉我姐姐。”

他这话一说,其它人不敢再阻拦,只能给顾菀两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你敢!”温柔见他要用强,怒气冲头,直接就想揍这人。顾菀见势不好,赶紧将手搭在温柔肩上,示意她不要发脾气,然后抬头与吴二虎对视,脸上是柔柔怯怯,惹人怜惜的怯懦,“官爷饶命啊,此事与我妹妹无关,你要抓就抓我好了。只要你肯放了我妹妹,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当真?”吴二虎眼睛一亮,看着顾菀水光盈盈的眼波,色心大起,伸手就要去摸她的小手。

“砰!”还不等吴二虎摸到,忽然有人影闪过,直接四两拨千斤的推开吴二虎的手,然后一手抓住他衣领,一手扇巴掌,啪啪啪的一堆响之后,这直接将吴二虎跟破布口袋一样扔到了路边。

“少爷,少爷等等我啊。”老孙头一路叫着,冲进了众人的包围圈,然后看到面如寒霜的庞祈玉和哼哼唧唧的吴二虎,沉默了一秒之后,立刻恶人先告状的指着吴二虎大骂起来,“哪里来的狂徒,胆敢殴打我们家少爷,不知死活!”

殴打?

在场所有人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是谁殴打谁啊?

老人家,你这么颠倒是非黑白,不会脸红吗?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实践证明,老孙头不但良心不会痛,反而美滋滋的。等骂完吴二虎,才给庞祈玉嘘寒问暖,“少爷,你打的手疼没?唉,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让我出手就好,这种人哪里配你出手!”

吴二虎已经昏过去了,那好说话的衙役实在是看不下去,直接走上前来,有些冷硬的对庞祈玉说道,“这位公子,你打的可是我们府尊的妻弟,这事可不能就此算了,麻烦跟我们往衙门走一趟。”

“是吴二虎仗势欺人,意图强抢民宅!”温柔愤愤不平的出声。

“天子脚下,自由王法,若你们觉得不平,可自去衙门告状。”庞祈玉冷冰冰的说道,接着一伸手,老孙头熟练的从怀里掏出名帖放到他手心,庞祈玉直接甩到那名衙役怀中。

那个好说话的衙役是个老成持重的,打开一看,立刻收了名帖,让几个手下架着吴二虎,堵住他的嘴,将他直接扛走,这才给老孙头行礼道歉,“不好意思,新来的班头是府尊的妻舅,小的们不敢管教,让二位姑娘受惊了。”

“无妨。就像您说的,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在后面,我们还要拜托差役大哥多多提点呢。”顾菀按住了想要暴怒的温柔,笑着接受了衙役的歉意,又说了两句话,将人送走后,这才来感谢老孙头。

“多谢孙叔你出手相助,要不然今天就难以收场了。”

“顾小姐客气了,小老儿也什么忙都没帮上啊。”老孙头笑呵呵的挠挠头,语气里满是不好意思,但行动上却是半分不让,一副“我出力我骄傲”的姿态。

庞祈玉站在背后等了半天,见顾菀谢了半天唯独不谢自己,于是只能干巴巴自己出声,“为什么不谢我?”

“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顾菀转身看着他,假笑的反问。

若不是庞祈玉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将文书送来,她又怎么可能遭遇这种危机。

顾大小姐可没受过这种委屈,这几日明面上还在安慰众人,可她内心不是不害怕的,只是那股子气没有找到发泄的地方,如今见正主来了,说话便不免得有些夹枪带棒,“做不到的事情就别答应别人,我不想强人所难,也不是没有办法。”

“谁说我做不到了,我,我……”庞祈玉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这次失误的确是在他。

这本来是张张嘴的事情,他找周舜帮忙,周舜答应后就吩咐下面人去办,两人都以为事情早就解决了,过了很久之后一问,才知道半途被人给搅和了。

庞祈玉心道不好,赶紧补救,没想到却还是来晚了。

“这事不能怪我们家少爷,顾小姐,你不知道,这事是有人从中作梗呢。”老孙头见两人之间的气愤不对,笑呵呵的在一旁帮腔。

“从中作梗?”一直在旁边当木头人的温柔好奇出声。

“可不是。”老孙头见有人打圆场,便顺势回答道,“我们家少爷原本打点好了关系,就是那县令一句话的事情。可谁知道递给县令条子半路上失踪了,等少爷和周少爷去质问万年县令时,才知道他压根儿就没看到。”

顾菀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庞祈玉,“莫非他们知道我了?”

她预料到自己会受阻,但没想到是这么早。

“不是。”庞祈玉摇了摇头,跟她交换了个只有两人看懂的眼神,“是县令新纳了一房小妾,那女人似乎与你们有些仇怨,所以才将我递过去的条子藏了起来。”

顾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是温柔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那小妾是不是姓吴?”

庞祈玉摇摇头,“我急着来见你,并没问清楚。”

“怎么说?”顾菀见温柔似乎明白了什么,便转而问她。

“先前你忙着生意,我就没有说。上次吴婶不是说她家小子遇到了机缘,所以才四处做好人积德嘛?谁知道她把贪了半生的东西还了回去,她小孙子的好运却没了,那贵人没有出现,他还因为闹着要见贵人,再次被关进了大牢。”

顾菀和庞祈玉对视一眼,两人面露尴尬。

幸好吴二虎刚才晕了,否则可就会发现,打晕他的人就是他遍寻不着的“贵人”。

“但我们刚才看他,他可威风得很。”顾菀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按你说的,他不是应该在牢里吗?”

“所以我才问,那小妾是不是姓吴。”温柔摊了摊手,“吴家大姑娘是他家最美的一个,吴家一直留着攀贵婿呢,前些天却没声响的就嫁出去了。那会儿我还纳闷,但现在想起来……刚才那人不是说吴二虎是县令妻弟吗?多半是为了救弟弟,嫁给县令当小妾了。谁知道因祸得福,受宠后反而提携了弟弟,吴二虎一下子从阶下囚变成了衙役班头。”

“还真是祸害遗千年。”顾菀听到这话,忍不住感叹。

“这也忒传奇了些。”老孙头一向爱听八卦,此时一边听一边啧啧称奇,“如今他们得势,你们这店怕是有些麻烦了。”

“吴二虎她姐姐和她奶奶是一个性子,一直将天工阁看作自家财产,将我们这些欠债的人视作被他们奴役的牛马,如今见牛马竟然妄图做人,自然心中不忿。”温柔淡淡地说道,眉间尽显倔强之色,“但说有麻烦也不怕,大家都是一条街上长大的。”

众人的不解中,温柔见状,展示了下拳头,“这姐弟俩是我从小捶到大的,不怕。”。

原来如此。大家伙儿忍不住都笑了起来。顾菀转头,无意中看到庞祈玉眉间的笑容,忍不酌奇的停顿。

庞祈玉原本在笑,察觉到她在观察自己,微微一愣,然后迅速板脸背着手,一副“本公子很高冷”的姿态。

顾菀见状,忍不住轻笑,走过去郑重的一福,“是我错怪你了。”

“无妨。”见她低头,庞祈玉心中畅快,但面上偏还显矜持,装作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只可惜老孙头却不肯好好让他装逼,“顾姑娘,快别谢我家少爷了,这次我们是专程来向你道谢的。”

“向我?”顾菀不理解。

“可不是,自从得了你的指点之后,我们就换了地方,专门在码头做那买卖,果然如同你说的,生意红火的不得了,比先前那要死不活的好多了。”老孙头笑的满脸褶子如同菊花开。

码头那地方,这种大荤之物畅销的很,有钱的吃肉,没钱的也晓得买几碗汤喝喝,原本以为不起眼的生意,竟是赚的不老少。

“能站稳脚跟是你们的本事,我只不过说了几句惠而不费的话而已。”顾菀笑笑,并不是很在意。

码头上生意好做,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那地方不是普通人能插足进去的。

归根究底,只能说首辅家的公子名头太好用。

不过,看着庞祈玉那骄矜的神色,她想不通这人明明有通天的路子,却为何要颇费苦心的来操持这些贱业。

“哪里哪里。除了这些,那铺子果然也有猫腻。”老孙头却是对顾菀又是租金又是崇拜,欢快的揭底道,“原来那地方先前也是开食肆的,只不过不小心吃死了人,这才要把铺子盘出去。我们自以为捡了便宜,却不背了这恶名,难怪之前别人绕道走也不进去。”

“原来如此。”顾菀恍然大悟,先前只猜有事故,却不想是人命官司。“那店家也忒心黑了,幸亏是你们,要不然换了普通商贾,只怕被他们坑的家破人亡,也没处说理去。”

“可不是。”老孙头点点头,“少爷心善,知道之后,也没有把他们怎么样,只是打了一顿,找人撤销了行商资格,以后他们再也开不了店了。”

士农工商,商人本来就是下九流,若不能行商,便只能靠打工为生了,这样一来却是比杀了他们还惨。

只是这种人,行商也是坑蒙拐骗,少一个算是做好事了吧。

顾菀想到这里,便笑了笑,看了一眼庞祈玉,“你们家少爷可真是心善。”

庞祈玉只觉得她这眼,似嘲讽却又找不到端倪,只能继续做锯嘴葫芦。

老孙头却是个心大的,还当顾菀是真的夸他们,连忙点头,然后热情的询问,“顾小姐做生意这么厉害,那你们想好第一笔生意做什么了吗?”

“想好了。”顾菀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就做素扁簪!”

素扁簪?众人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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