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我真是这么说的?

酒过七八巡,夜深人渐静。

江涛喝得微醉,深一脚浅一脚趔趔趄趄凭感觉来到了郑允儿的毡帐门口。

“我的个妈妈呀!”

江涛被惊得吃下去的酒立马化作一身的冷汗渗出。原来毡帐门口黑咕隆咚处,有一对明宿宿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放出两星幽幽的光。让人不自觉地想到黑暗处整个是一头无边的怪兽。

江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定睛细看,不觉哑然失笑。哎呀,自己怎么如此健忘?有什么怪兽?这不正是白天时为媳妇守门的忠实伙计——大蕃犬二黑哥吗?

江涛突发诗意,脑子里蹦出一句似乎是诗的散发着浓浓醋味儿的酸话:

黑夜给二黑哥一双黑色的眼睛,二黑哥却拿它来辨别深夜闯入女主人毡帐里的人。

“感谢你守候我的媳妇,伙计!”

江涛冲着那幽光一抱拳表达诚挚谢意。二黑哥没有反应,好像男主理所当然应当向它致谢一般。

很多时候,动物的灵性是让人不得不慨叹的。二黑哥似乎早就搞清楚了今天来的这个男人同自家女主之间的关系,它也在期待着俩人的团聚。

门开了,很快又从里边闩上了。

允儿还没睡,她怎么能睡得着呢?《张氏木经》的悄然回来同不翼而飞同样让她费解。

这事儿太蹊跷了。

《张氏木经》之突然失盗,郑允儿最先怀疑的对象是海棠。可是后来张子康来了,她又觉得嫌疑更大的是这个张氏后人,他才具备作案动机。可是现在倒好,这书居然像是自己长着腿子跑回来了,待在毡帐里照看月儿的海棠,自然又成了最大的嫌疑。

可海棠为什么要盗取这书?她是在替谁个效劳?既然盗走了为何要在江涛回来的这个时候冒险物归原处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依然困扰着郑允儿。不过宝物回来,自己总算给刚大哥有个交代了,郑允儿也就暂且不去想这事了。

“刚大哥,你回来了?”郑允儿刚忙将手里捏着的《张氏木经》放回大木箱。

“嗯,回来了。”江涛一面回答,一面让允儿将那书拿出来。

“怎么?”郑允儿有些心虚地问。

江涛说:

“我打算今夜加个夜班抄完这古董,明儿个赶早进城交到木师父的手里去!”

“今夜?抄书?”郑允儿瞧了瞧醉意阑珊的江涛,对他的决定十分不解地问,“刚大哥刚从远处回来,赶路不说,又熬了这么半夜,就消停消停,何必这么急呢?”

“你先睡吧,亲爱的!”

江涛双手捧住允儿的头,敷衍似的亲了亲,便拿出笔墨,在油灯旁边狂抄了起来。

郑允儿自然气恼,和衣蜷在月儿旁边,给了江涛一个脊背。他心想,男人真是没心没肺的动物!他追求你的那会儿,什么都好说,亲热得要命;可是一旦女人成了他的菜,他往往会变得冷漠无情。

没过多久,郑允儿就听见江涛鼾声如雷,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心立即又软了下来。她简直是使出了浑身力气,总算将睡得像个死猪一样的江涛弄到了床榻之上。

他还没醒来,她将灯盏挪了过来,仔细地打量起他来。从发髻到脸庞、脖颈子,再到两手两脚。

女人细心起来其实挺可怕的,郑允儿小心翼翼替江涛脱掉衣裳,盖上被子。她发现自己的男人失踪这么多天,脸和脊背都晒黑了,手上磨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据此判断,他一定是在哪里干木工活!

她小心翼翼取下他头上的发簪,惊奇地发现他的头发居然长得老长!这怎么可能呢?郑允儿一边抓着江涛的长发摩挲,一边纳闷。

可就在这时,令郑允儿吃惊的事情发生了,江涛那一头长发居然一根不少地脱落了!

郑允儿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一大跳,自己身边这个男人居然剃光了原来的头发,戴着一副假发!

天呐,我怎么早没有察觉?刚大哥为何剪掉了自己的头发,这在大唐臣民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事,因为《孝经》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当然了,那些个蛮荒的突厥人,他们将头发剪得奇形怪状不足为怪。

郑允儿越来越觉得自己身边这个男人的不同寻常,她甚至开始质疑他那如同出土残简所载一样拼凑出来的生平简介了。

估计是头皮发凉,他翻了翻身子,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明晃晃的头顶,嘴里嘀咕道:

“杨总管,把头发还给我,没头发兄弟还不被那些当兵的耻笑?”

说完,鼾声又起。江涛的呓语,恰似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暴露了云层背后的太阳。

“杨总管?莫非就是五泉马场的杨雄大人?”

郑允儿琢磨着这话,“看来,刚大哥此番失踪,十有**同这个姓杨的有关联!”

她还想到了前不久到五泉马场打听刚大哥的消息,杨总管与二哥都不在的事……

她屏佐吸小心翼翼将假发戴在江涛的光光头上,生怕被他发现。她决定明天一早跑一回马场那边,去找杨总管理论理论,顺便也好看看小西子妹妹过得怎么样。

好不容易将假发的套子戴在了头上,正在将边缘捋捋平整,江涛却一把攥住这浓密黝黑的假发,用力一拉……郑允儿前功尽弃,急得头上都快要冒汗了。

“允儿,谁让你揪下我的头发,这一头秀发可是受之父母的啊?”江涛这会真的醒了,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嗔怪地说。

郑允儿改变了主意:既然你醒了,我就得将此事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刚大哥,这些日子你究竟去了哪儿?”郑允儿与江涛相对而坐,定眼瞅着他道,“就算是什么军事机密,为什么不能给我说说?你是怕我郑允儿泄露消息吗?”

江涛睡眼惺忪,努力眨巴眨巴眼睛,眼神里带着些子惊恐,问曰:

“允儿,你方才是不是听到刚大哥说梦话呢?”

郑允儿本来想摇摇头,否认自己听到的梦话,可转念间又觉得隐瞒没什么好处,倒不如趁着今晚这个机会问问清楚。她点头道:

“你说自己没了头发,杨总管的什么兵会耻笑你的!你说的杨总管是不是就是五泉马场的杨雄?”

江涛惊诧道:“我真是这么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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