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马政有弊病
虽然昨夜里长安城朔风凛冽，落了一层薄雪，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赶早上朝的文武百官。
他们同往常一样，排着长长的队伍，沿着天梯一般的龙尾道往上爬。只不过今日地滑，人人都分外小心翼翼罢了。
雪花在道旁的灯笼周围打着转，灯光显得比往常昏黄了些许，周围还氤氲着一团团炫彩的水汽。
宇文大人抬头仰望巍然屹立于龙尾道尽头的含元殿，有种攀爬南天门去见玉皇大帝的错觉。
宣政殿门口的靴子架上，已经摆了不少官靴。宇文大人左一个金鸡独立，右一个金鸡独立，脱掉自己的乌皮六合靴子，摆在靴子架上。宇文大人这神功，让不少年轻官员惊诧不已，他们不得不对这位朝中重臣更加畏惧三分。
凭着多年来敏锐的嗅觉，宇文大人觉得今日朝中气氛不同于往日。可究竟哪里不同，他却一时说不大清楚。
照例是先由殿中侍御史燕大人点班，大伙喊到。朝堂之上发出一片咕哝声，像是一大群鸽子在一块儿聚餐。几位太监急得额头直冒汗，挤眉弄眼，嚷嚷着：
“诸位大人，肃静，肃静，皇上立马就到！”
还真灵，说皇上皇上就到，只听一声熟悉的“皇上驾到”，紧接着的大家更加熟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文武百官山呼万岁后，这才上下打量了一番真龙天子。心中惊叹圣上今日容光焕发，龙颜大悦。
“众爱卿，听说陇右节度大使、鄯州都督郭知运手下的薛将军在海东又打胜仗了。诸位说说，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陛下，这当然是好消息了。皇上英明，唐军神武！”
“皇上英明，唐军神武Ｊ上英明，唐军神武Ｊ上英明，唐军神武！”
百官异口同声，齐呼三通，气贯长虹。
“众爱卿，事实又一次证明铁骑的厉害！我泱泱大唐，要想臣服蛮夷，繁荣昌盛，骑兵建设需要加快步伐啊！”
“我主英明！”
大臣们中大都是马屁精，为数不多的几位并没有张口。
“陛下，臣有话要说。”
一时间，百十双眼睛齐刷刷朝宰相张阅瞧去，如同乱箭一般。
“张爱卿，你说吧。”
“依臣之见，铁骑的基垂在马政。可近年来，我大唐马匹增速放缓，良马培育成绩平平，马政反倒有些废弛。革除马政积弊，迫在眉睫啊！”
朝堂之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沉寂得让人觉得即将要爆炸。连宇文大人都不免心里咯噔一下，替他的政敌捏了一把汗。
这位李三皇帝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正视问题，不讳疾忌医。他和颜悦色地说：
“张爱卿所言，亦是朕心之所忧啊！爱卿，想必你对整顿我大唐马政革除弊病已是成竹在胸了吧！”
“回禀陛下，臣不才，还是请宇文大人先讲讲他的高见吧！”
宇文云一听，好你个张阅啊张阅，这不是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吗？我若说得好，你便在后面跟着锦上添花；可万一我说不到圣上的心事上呢，岂不是正中你下怀？到那时，你恐怕还会落井下石，真是用心险恶呐Ｃ在我宇文云不是别人，能眼都不眨一下就识破你这伎俩。
“呵呵，张丞相啥时候也学会了谦让别人？好，今日圣上议的可是军国大事，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宇文爱卿，你俩就别再贫嘴喽。既然张大人都点名了，你就说说吧！”
只见宇文云上前一步，向皇上行一大礼，从容不迫地开口：
“陛下，张丞相，诸位大人，宇文云一介武夫出身，哪里懂得什么马政？我就说说打仗的事吧。自安西都护府创立以来，我大唐经略西域，成绩斐然。葱岭东西，皆归于版图！唐蕃联姻本是一家，可松赞干布英年早逝，吐蕃反目，屡屡与我大唐作对。如今我大唐劲敌即是吐蕃，他们对陇右之地虎视眈眈，早有觊觎之心。此前薛将军三十万大军覆没河源，实乃我大唐军马不及吐蕃之原因也！”
“嗯，两位爱卿所言，看似分道扬镳，实则殊途同归！看来我大唐马政，还得好好加强才是！太仆寺掌管我厩牧舆马之事，寺卿，马政可是你之所司，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太仆寺卿一听，吓得了脸色铁青，生怕圣上再提及五泉牧场撒马尔罕宝马失盗之事。他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说：
“回禀陛下，自太宗贞观年间实行监牧制至今，西北已设八坊数十牧监，仅陇右一道就有骏马三十万匹。微臣之见，陇右道河西之地，水草丰茂，气候适宜，最好再多增开些马场。”
皇上眉头紧锁，道：
“牧场开得多当然是好事，可培育良种马，才是当务之急。——哎，朕那两匹撒马尔罕宝马有下落了没？”
太仆寺卿扑通跪倒在地：
“陛下恕罪，微臣尚未找到两匹宝马啊！”
“大胆，糊涂！案子都破了，盗马贼都落网了，难道朕的宝马插翅飞了不成？”
就在此时，只见有人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插话道：
“陛下，匦使院知匦使吕忠有重要情况须奏明陛下。”
“早不奏，晚不奏，偏偏在这时奏什么奏？别啰嗦，快说！”
“启奏陛下，昨日铜匦（举报箱）之中受到一封匿名检举信。有人反映说太仆寺同刑部沆瀣一气，糊涂判案，判了死刑的盗马贼根本不是真的！”
奏毕，有太监将检举信转呈皇上。
火上浇油，皇上看完此信，勃然大怒，猛然从宝座上站起身来，指着太仆寺卿吼道：
“来人，将这糊涂狗官先给朕押下去！即日起，御史台接手此案，重新审理，务必替朕查他个水落石出！但凡渎职之官员，一律从重从严从快处理！”
宇文云显得心情沉重，缓缓上前一步，深施一礼道：
“是，陛下。”\0
他心想，这不，机会又来了？
“退朝！”
早朝不欢而散，皇上愤愤回宫。张阅瞟了宇文云一眼，也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