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又入深宫

天边隐隐有闷雷滚过,毛茸茸的黑云铺满了天幕,淅淅沥沥的雨夹杂着密集的雪粒,落地的瞬间融化成刺骨氤氲的潮气,宫门口的青石板路被漫天的湿冷笼罩着。

短短一日之内,赤水所有医者全都被狂妄的官兵押进了监牢,所有疗伤药材几乎全都倾倒在大街之上焚烧殆尽了。

宁王画像所引起的骚乱尚未平息,如今医者莫名被捉,药材被毁,人心又开始凄惶,惴惴不安起来。

宁王手中持有先帝的传位诏书,他才是正统继承人的新流言,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将宁王妃为狐妖的流言彻底掩盖,事态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不能此刻才算明白,当日千山暮亮出诏书的真正意图。

他在护城河对面的客栈暂住,整整两日两夜,不眠不休的盯着宫门口的动静,宁王与宁王妃如同在宫里蒸发了一般,没有了一丝消息。

不过,随着宫门口骤增的护卫,赤水城中又开始禁严,由官兵开始大肆搜查宫中逆反的那些御林军来看,宁王似乎还没有落到金公公手里,应是在宫中某处藏匿了起来。

饶是如此,医者被关押,城中药材被焚烧,极有可能因宁王而起,可见他与宁王妃在宫中的处境也是岌岌可危的。

不能懊悔不迭,虽然那个副统领黄页又折返回了广阳殿,可是此人秉性如何根本就不了解,万一起了歹心,岂不是连宁王最后的退路都截断了?

正心急如焚之时,段知君与上官清澈找到了他,彼此都是效忠宁王之人,也没多费唇舌,三言两语说了那日宫内的事以及副统领黄页的情况。

“这个黄页在我任职时交往过几次,其人还不错,本性倒也忠厚,因不肯对金公公趋炎附势,多年一直为副统领,得不到升职,郁郁不得志。”段知君粗声粗气的说道。

“若是他倒戈,其用意毋庸置疑!宫中各殿宇,角房,他比谁都熟悉,若要藏身应该不成问题,可,看眼下城中混乱的事态,我担心,主子怕受伤不轻啊!”他急得直跺脚。

段知君的一番言论,说中了不能的心思。

“段将军可有端王的消息?”不能突然想到了此事,那日,宁王进了广阳殿便再也没出来,地牢之内绝对有变数,这个变数只能是端王,那个横在宁王心头的桎梏。

段知君沉吟了片刻说道:“端王是不是还被关在广阳殿我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很不寻常,金公公突然加派了在赤水郊处他那座新府邸的守卫。”

“很有可能端王已由宫中被转移到了那里。”上官清澈笃定的说道。

不能也十分赞同这个看法,“段将军不如派几个人暗中盯梢,说不定会有线索!”

段知君点头,他自己也是如此打算的。

其实,宁王在入宫前两日,便命不能给启洲的白将军传了密报。

林家军的精锐早已日夜兼程到了赤水城外,而后趁着官兵乱抓人纷乱之时,乔装后分批进了城中,如今隐藏于各处,等待时机。

“这次林家军总共来了多少人?”段知君沉声问道,不如将林家军集结起来,杀进宫中,来个一了百了!

“赤水城盘查严密,进来的林家军总数不超五百人,其余两千人由白将军带领,在城门外的三荣山枕戈待命。”不能肃然说道:“若不出意外,周将军会于五日后亲率三十万大军,赶来增援,我们目前的首要便是寻到王爷!”

“不军师,可有了主子与小暮的消息?”上官清澈急迫的问道,不能摇着头默然无语。

段知君看了看上官清澈,后者的眼中,正因林云墨的生死未卜而弥漫着浓重的焦灼。

刹那间,不安的情绪在屋中萦绕,几人心上俱是沉甸甸的异常难受。

不能心绪不宁的在屋中打转,最后停在了窗棂一侧,透过窗棂翻开的那道窄窄缝隙不经意间向外瞥去。

蓦地,他散乱的眼眸骤然凝聚,伸手一指,急切里带着兴奋:”快来看,有法子进宫了!”

段知君与上官清澈心头一震,忙凑到跟前,顺了不能所指向外窥探。

此刻由宫内缓缓驶出一辆马车来,依稀可见马车上有用麻绳串联在一起的四五只大竹筐,竹筐在颠簸的马车中互相碰撞着,赶车的车夫是个头发稀疏的老头,满脸沟壑,饱经风霜。

“这是每日清晨,往宫内御膳房送瓜果鲜菜的马车!”段知君心头一松,抚掌笑道:“巧了,那个老车夫我熟识,不如就由我进宫?”

“段将军不妥,”不能顿了一下说道:“你与上官将军,一直在赤水城,身量形貌那些宫门兵将都极其熟悉,被认出了反而不妙,而我初来赤水则不同,况且,王爷有吩咐,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说着将腰中两枚细小的响炮拿出,交给两人一人一枚。

他脸色凝重的说道:“此响炮乃是王妃所制,上面刻有王爷的印记,事情若有紧急,将此物扔于半空之中,会有五彩烟雾爆出,林家军均识得此物,烦请段将军在端王府的废墟,凭此物即刻召集城中林家军,请上官将军到城外三容山与白将军汇合。”

他心思一转,想到了宁王之前给他看的那张宫中地图。

不能的沉着冷静,让段知君敬佩不已,他走上前,抱拳诚挚的说道:“果然不愧为主子的军师,段知君佩服,如今宫中的情形极为复杂,万事要小心,对了……”

他由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东西,“这是伤药,不军师拿着,用不上最好,万一主子……也可暂时救急。我已包裹多层,应该不会有味道溢出。”

“还是段将军思虑周全。”不能小心接过那包伤药,如今这可比黄金还要贵重。

“眼下还有一事”不能眉头一皱:“主子被困宫中,皆因镇国将军方七故意透漏给御林军统领赵寺所致,我将方七关在清书斋暗室内,就交由段将军处置了,留一口气就行!”

一听说这一切全因方七这个小人有意为之,段知君眼里燃起暴虐的火焰,压抑在心头的怒火,憋了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咬牙切齿说道:“不军师放心,我会好好招呼这个贪恋名利猪狗不如的杂种,让他张长记性!”

上官清澈走上前抱拳神色凝重:“不军师,你自己也要多保重,我与知君在宫外随时待命,只待你寻到主子,援兵一到,咱们便杀进宫中,一雪前耻!”

不能听的心中激昂,亦抱拳施礼:“定不负所托!”

随后,段知君便带了不能,找到了那个老车夫的家中,安排好后才安心离开,为确保万无一失,不能又折返回来,悄悄塞给了那个老车夫大笔金银,老车夫哪里见过那么多的钱,差点乐晕过去。

如此,万事俱备只欠寻到宁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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