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额头的疤痕

偶然从窗上望出去,才发现今夜繁星点点,月光皎洁。千山暮倚靠娘的身侧,喃喃的问道:“娘,那年你是在哪里将小暮抱回家的?”

娘深深看了她一眼,伤心的说道:“你这没良心的,又提此事,娘含辛茹苦养你这么大难道白养了?”

“不是的,娘”千山暮紧紧的握着娘的手,那双手骨节粗大,暗黄粗糙,因为不分冬夏的浸泡水里浆洗衣物,指甲两侧裂了一道道血口。

她低声说道:“娘的养育之恩小暮从未遗忘过,只是想多听一些,小暮小时的事,等小暮攒足了银两,咱们就搬到别处,去做点小生意,那时你就不会再这么辛苦了!”

千山暮的娘润湿了眼眶,她没料到千山暮会如此想。她狠狠心,犹豫了半晌才道:”娘说了,你可不要害怕!”

“不怕,有娘在身边,小暮不怕!”千山暮莞尔一笑。

她娘这才缓声道:“其实,娘是在坟茔里将你抱回来的!”看着千山暮吃惊的脸,她娘又继续说道:“那时,你大概还没有一岁,那么一丁点,浑身上下全是伤,额头还被石头砸了个血窟窿,当时还以为是具尸体,可把我吓坏了,本来我不打算管的,走了几步,又觉得让一个孝子暴尸荒野有些太残忍!便又走了回去,这才发现,你竟尚有一口气息在,这不,才将你抱了回来养着!”

千山暮摸了摸额头的疤痕,愤愤的问道:“到底是谁要对一个孝下如此的毒手,都害我破了相!”

她娘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娘见你那时伤的如此重,都担心活不了。没想到你的命还挺大的,一天天的好转了。”

千山暮笑道:“看来小暮还是跟娘有母女之缘。”

“小暮是不是打算要跟那个叫上官的人一起走?”娘忽然想起此事,便忧心忡忡的问道。“你的卖身契如今还在他的手里呢。”那个上官清澈看起来心机蛮重的,她还是怕千山暮跟着他吃亏。

“算起来,我又卖身为他的丫鬟了,唉,怎么感觉由一个火坑又跳到了另一个火坑里了。我的命怎么那么惨!”千山暮愁眉苦脸的说道,“娘,小暮是不可能在这村子长久呆下去的。”

外面的天地一定比这山村更广阔,她可不想一生都困在这狭小偏僻之地,碌碌无为的过这一生,她仍是幻想着在这个陌生的朝代里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

愿前世的那场执迷不悟能换来此生的终生醒悟!

夜深了些,千山暮悄悄拿了衣服出门了,她要去溪边洗澡。溪水里的月光犹如碎银,晃得人眼花缭乱,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她躲在灌木丛里静静地看了半天,确认没人,才小心的脱了单衣,露出了里面的淡青色抹胸,就在她大着胆子准备脱裙子的时候,纤细的手指无意间摸到了地上一盘软软凉滑的东西。

她“啊”的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惊慌失措的逃出了灌木丛,拼了命的往家里奔去,这全怪上官清澈,若没有他这个男子在家里,自己也不会冒险跑到小溪这边来洗澡了,更不会遇到蛇……

眼看便要跑到自己家门口了,门突然打开了,上官清澈由里面走了出来,千山暮躲闪不及便直接扑到他怀中。

千山暮尴尬的一把推开他,羞得满脸通红,怒斥道:“你还要不要脸?”

上官清澈双手一举,扫了千山暮几眼,无辜的说:“你,穿的如此不雅,扑到我怀中,那个,到底是谁比较不要脸?”

千山暮头嗡的响了一下,脸如火燎,她急忙护住了自己的胸口,刚才惊吓之下连单衣都忘记了,穿成如此便跑回了家,这下丢人丢大发了。她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个,我,你,是蛇……”

上官清澈眸子里透出一丝笑意:“知道了,是蛇”,说罢转身便要向外走。

朦胧的月色下,他虽简单挽了发髻,别了一枚青玉簪子,但身材修长,面容冷峻,眸子如流光般璀璨。

惊鸿一瞥倾一世。

千山暮心中暗暗叹道,目光都忘了收回,“等一下”她回过神来急忙喊道,来不及细想,伸手便抓了上官清澈的衣服。

情急之下手上的力气也失了分寸,瞬间耳边传来衣服撕裂的刺耳声,衣衫直接由下边裂到了后脖颈处,上官清澈的精壮的后背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他颇感头疼,又十分无奈的说道:“你怎的如此心急?到底是谁不要脸?”

千山暮惊叫一声,转身捂住脸,连声说道:“抱歉主子,我什么也没看到,是,是衣衫的料子太差了,……”

说罢,她如同一只受惊吓的兔子,逃进了院子,飞快的关了房门!

她娘正在灯下缝补着衣服,她抬头看看只穿了抹胸的千山暮,脸色微沉:“你的外衣呢?这是怎么一回事?”

“娘,没事,什么事也没有”千山暮脸红红的,气息不稳的说道“刚才,小暮去溪边洗澡,碰到了蛇,所以,所以……”

“奥,原来是碰到了蛇,娘还以为碰到了狼!”她娘话里带刺的瞥了她一眼。

千山暮自包袱里又找出了件衣服套上,奇怪的问道,“咱们这村子有狼了,我怎么不知道?”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透过窗户的缝隙向院里瞧着,刚才实在太难堪了,若有地缝,她恨不得钻进去,怎么就把他衣服撕了,丢死人了!

看到上官清澈走进屋子关了门,她才松了口气,暗暗的咒骂着自己,实在是莽撞的很,不过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想不出刚才扯上官清澈的衣衫到底是因为何事了。

远远的,村子里传来一声接一声的犬吠,在这夜深人静的半夜里,叫声急促而又让人心生不安。

千山暮辗转难眠,她便坐了起来,耳边除去犬吠声隐约还夹杂着低沉的言语声,待她仔细听去,便又听不到了,难道是今日我受惊吓过度,耳朵也开始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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