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你还想强求什么

听见声音,小太监转过身来:“郡主……”

元杳踏入殿中。

九千岁手中拿着折子,朝她看来:“下学了?累不累?”

元杳乖巧摇头:“爹爹,杳儿不累。”

九千岁朝她招手:“过来。”

元杳迈着短腿儿走过去。

九千岁手背轻贴上她的额头:“这么凉,静儿和阿若是怎么伺候的?”

元杳把小脸凑上去,在九千岁温暖干燥的手上轻蹭了蹭:“爹爹的手好暖和呀!”

“还得寸进尺了不是?”九千岁失笑。

见父女俩说笑,可把小太监给急坏了。

皇帝那边,还等着呢!

自皇上染了五石散的瘾,太医就一直在帮他戒。

可,想戒掉,实在太难,必须先从减量开始……

于是,皇帝咬牙,把五石散送来了千华宫,如此,他就能强制减量。

谁知,一月前,当值的小太监见皇帝忍得太痛苦,就把三日的量并一日给了他。

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

和元杳说完话,九千岁转过头来。

小太监连忙站直了身子。

九千岁冷淡道:“先前,本座已经取了三日的量给你们。

话,本座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若三日不到,本座绝不会再给。

你去问皇上,若他忍不下去,本座可以把五石散全部给他。

不过,本座此生都不会再管他。

他是死是活,大齐灭不灭国,都与本座再无关!”

几句话,让小太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小太监当即腿一软:“奴才这就回永安宫,把千岁的话传达给皇上!”

“嗯,滚吧。”九千岁应道。

小太监稳住身子,小跑着出了千华宫。

人走后,元杳才开口问:“爹爹,皇上他……真的能戒掉这五石散吗?”

九千岁放下折子:“小杳儿你觉得呢?”

她啊?

元杳叹气道:“瞧皇上目前这样,怕是难……”

瘾,能说戒就戒吗?

而且,皇帝还是个极为没有定力的人……

一想到此,元杳就火气大。

九千岁双手负在身后,眸光沉沉:“走,去瞧瞧皇上。”

元杳点头:“嗯!”

父女俩,一起到了永安宫。

在永安宫外,敲遇见林贵妃。

林贵妃朝元杳和九千岁轻点了一下头,眉眼冷淡地踏入宫门。

走了一段,林贵妃停下脚步,回头问元杳:“怀遥近来可有给你写信?”

元杳愣了一瞬:“怀遥上一次给我写信,还是中秋节……”

中秋节?

林贵妃算了算日子:“她已经三月没有来信过了?”

元杳点头。

林贵妃本就冷清的眉眼,此时像覆了霜雪。

但,她并未表现得多明显。

九千岁牵了元杳,淡声道:“本座听闻,北狄出了些许事情。”

北狄出事了?

林贵妃眉头皱了皱。

片刻后,她问:“可是北狄皇帝不行了?”

九千岁冷淡道:“皇帝病重,皇子夺权。”

林贵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元杳见状,出声安慰道:“贵妃娘娘,想必怀遥也很忙,所以才暂时中断了通信。

昊烈手中有兵权,想来吃不了什么亏。

昊烈待怀遥极好,所以,一定会护好她的。”

林贵妃的面色,总算缓和了些许:“但愿如此。”

语罢,人就踏入了寝殿。

绕过屏风,就见,皇帝浑身颤抖着,正披头散发躺在软塌上,衣衫凌乱,面容憔悴,脸上湿淋淋的,不知是水还是汗。

他的口中,正咬着一块裹成手臂那么粗的布巾。

白色布巾,被丝丝血迹染红……

一见皇帝呈这副样子,林贵妃就蹙眉问:“为何近日犯得如此频繁?”

李德山带着哭腔道:“回贵妃娘娘,这些日子给皇上的五石散,量是越来越少了。

但,皇上的瘾却重了……”

林贵妃闻言,只觉烦躁得紧。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至软榻边,弯腰:“皇上可还认得臣妾?”

看见人影晃动,皇帝有些涣散的瞳孔,微微动了动。

仔细辨认了半晌,皇帝才点头。

林贵妃直起腰,看向九千岁:“给他一些五石散吧。”

九千岁闻言,薄唇抿起,冷冷道:“难道,贵妃是嫌他活得不够久?”

林贵妃冷清道:“千岁忍心看他如此痛苦么?”

“痛苦的又不是本座,本座为何不忍心?”九千岁反问道。

林贵妃哑然。

片刻后,她站姿端庄,冷笑:“我该知晓你的,你一贯都是这副样子。

只要痛不在你身上、不在元杳身上,你就是局外看戏的人……”

九千岁紧抿了薄唇。

林贵妃继续道:“他继续这样下去,会死的。”

“不戒才会死!”九千岁冷冷道:“就算死,他也要给本座把这肮脏的东西从身体里去掉!”

“元渊!”林贵妃紧皱了眉头,直接叫出九千岁名字。

九千岁神色微滞。

寝殿内,一片死寂。

元杳惊讶地看着林贵妃。

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方才,林贵妃竟直呼了九千岁名字?

而且,九千岁竟未发脾气……

李德山抬手,招呼着宫人们全部退出去。

很快,寝殿内,就只剩元杳、九千岁、林贵妃和皇帝……

林贵妃扫了一眼元杳,看向九千岁:“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

他生来就平庸,无论你再怎么做、做得再多,这都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他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强制戒,他会死的,但,用五石散续着他的命,至少在活着的日子里,可以少些痛苦。”

九千岁垂在宽大衣袖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安静的寝殿,回荡着骨节被捏响的清脆声音。

九千岁眸光森寒:“本座用了半生,呕心沥血,日日踩在刀尖过活,得来的……就该是这么个结局?”

“不然呢?你还想强求什么?”林贵妃看着他。

九千岁自嘲地笑了一声。

林贵妃唇畔扬起一抹冷清又嘲讽的笑:“你以为,这世上惨的人只有你么?

元渊,即便没有你,我也可以嫁一个世家公子,做他的正妻,与他恩爱白头……

可我入了宫,当了不受宠的妃子,连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都被当做棋子送走……

我半生不争不抢,你就**得我没有心,不会在乎不会痛是么,我的未婚夫婿?”

未婚夫婿?

始终沉默乖巧的元杳,猛地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林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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