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二合一章)

长安含笑道:“爹,你该不会打退堂鼓了吧!不过,这事儿你不愿干,可以忽悠大姐夫哟!大姐夫绝对愿意做,而且愿意为之奉献一生。”

方明远敲了一下儿子的脑门,“去忙你的事儿,我去找小蔡聊聊。”

“一起呗!爹,你可别忘了,丰谷小学的教材,大部分是我出的框架,然后假借你的名义,让大姐夫制定详细教案。”长安立刻强调他为丰谷小学做的贡献。

方明远心虚了,教材框架是儿子写的,教案制定是儿子全程参与。写好后,拿回家走个过场,有很多他连翻都没翻看。

“走,一起去和小蔡聊聊。”

前院外书房里,蔡昆正在整理今日抄回来的书,打算多抄几遍,避免遗失损坏。

“小蔡啊!”

蔡昆起身相迎,见礼后,小跑着拎铜壶打水,准备烧水沏茶。

长安跑去拦住蔡昆,“这事儿我来,父亲有要事与大姐夫相商。”

方明远干咳两声,把一路过来跟儿子谈的托词说了出来。

“小蔡啊!你是否觉得我们小学与众不同?”

蔡昆迷茫的看着方明远,不同?哪里不同?他幼年跟着老童生启蒙,是一对一的教学模式。后来母亲和哥哥推着一车粮食,带着腊肉芹菜给他寻了一位老秀才,学习模式还是一对一。再后来,先生就没了,他只能自学。

“有何不妥?丰谷小学教授学子众多,不如此教学,如何兼顾几十名学子启蒙?”

方明远点点头,这也是他们的独特之处,老师少,学生太多。

“我是说教学方式。我们每教一个字,都会告诉学生释义,并详细解释用法。这是其他学馆没有的。”

蔡昆道:“确实如此,当年昆启蒙时,先生念一遍文章,我跟着复述,并背会全文后,先生才给逐句解读,并未字字讲解释义。”

“仲坤,你可觉出此般教学的好处?”仲坤是蔡昆的字,他在家排行老二取了仲字,至于坤字是考中秀才后,张主事为了彰显自己有文化,硬生生把昆仑的昆字该成了乾坤的坤字。

蔡昆当然知道详细讲解每个字释义的好处,随即侃侃而谈,列举出很多教学总结来。

方明远听着含笑点头,很好,明天见到柳大学士,你要记得再说一遍哟!

“嗯!你说的很对,但有一点,我们教的就对吗?”方明远双手下压,止住了蔡昆的话,“如今我们在翰林院,身边全是读书最好,最精的优秀人才。

若是有翰林注释出字义,刊印成册,是不是能帮助更多的读书人。呵呵,当然,我们学校就有工具书了,孩子们记不住释义,可以翻书找,再不用追着老师问后死记硬背了。”

蔡昆低头细想,越琢磨越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抬头脸膛发红的看着方明远,“四叔,这是惠及天下学子的善举啊!”

方明远谦虚一笑:“非也,非也,咱们都是俗人,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教学,请同僚批评指点教学中的不足之处。”

蔡昆有些困惑,明明是好事,做出来可以震惊世人,为何四叔这样说?

长安把茶水放在老爸手边,道:“父亲的意思是,此事还需大学士牵头,父亲与大姐夫刚入官场,很多事情不易强出头。”

“对,仲坤啊!你要记住,学会虚心求教,要记住,任何时候功劳都不能独占,枪打出头鸟,花花轿子抬人,你好我也好!”

蔡昆起身作揖道:“晚辈受教了。”

“诶!坐下,快坐下,咱还有很多事要商量。”方明远笑着起身,伸手虚扶了一把。

看着蔡昆坐下,再次落座道:“刚刚我与长安聊起,天下文字有九万五千余字,而说文一书统计了九千五百余字,仲坤,你可有想过,若要注释所有文字,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做到。”

“有九万五千余字?”蔡昆木愣愣的复述。

长安道:“大姐夫,说文中只有字形拆解,对字义和读音并为认真标注,而且,小学教材中,二年级就学习两千余字了,三年级凭借所学两千余字,便可写文章。所以,其实我们常用的应该只有两千余字。”

方明远接着道:“这就好办了,我们只需把一二年纪的教案拿出来,请翰林院同僚斧正,先编纂出两千余字的教学工具书即可,剩下的字可以慢慢来。”

长安呵呵一笑,“这很难哟!大姐夫可有想过,一个字的读音要如何定义?当初教学麻雀的雀字,王老师读巧,他说麻雀就是家巧(雀),还有萝卜的卜字,算学老师在教学的时候读箩贝,翰林院中地方话的发音,如何认定哪个正确?”

长安说了家雀就意识到自己错了,雀字是多音字,好像这里没有这个说法。这事儿之前在学校就讨论过,村里人坚持他们说的就对,他们说的是官话。

长安在现代的爷爷奶奶是东北人,说话很能洗脑。董晓莹是河北人,他们的小县城靠近河南,所以说话有点河南味。

爷爷年轻时分来河北工作,一辈子也没改掉东北味,奶奶更不用说了,她有本事带着周围人全说东北话。

再说,姥姥是河南人,姥爷是河北人,所以,他们家说话很有魔性。明明在县城出生长大,还有很多人说他们兄妹是外地人。

到了这边,口音改不了,却没人在意他们的口音。村里人说话他们都听的懂,可能因为河南话很接近普通话吧!

这里的官话其实有河南口音,用现在的官话注音,是不是正确?

蔡昆一直很头痛注音问题,一个字,学校的老师能说出三种不同的声调,这就对他们教拼字写诗造成了一定的难度。

四叔说的对,他们教学中遇到的问题,正好可以在翰林院寻求解决办法。

“我明日便带着教案过去,很多教学问题,确实需要向同僚求教。”

方明远满意的点点头,“仲坤,咱们连一个小学尚且整不明白,如何做一县父母?别想太多,咱没那本事干大事儿,先把学校,学生教明白,咱也就圆满喽!”

长安很佩服的看着老爸,您说话还真有翰林的水平,太通俗易懂了。可见爷爷奶奶当年教老爸说话,一句河北话没带着。

“你这是啥眼神?”方明远瞪儿子。

长安小声说:“爹,当年爷爷,奶奶教您说话,全用的是东北口音吧!”

“屁!老子说的是纯河北话!”

长安笑着道:“这事儿您和我娘慢慢掰扯。”

次日一早,方悦接了季冉来与哥哥对账。康荣平到的早,已经开始统计康家铺子账册了。

“胡奶奶也来了,奶说让我到花园里画绣样,你们慢慢算,我先走啦!”方悦给冉姐姐送上茶点,开心的去找两位奶奶玩了。

季冉笑着起身,目送方悦跑出去,坐下翻开账册,开始把康家和她家铺子的购粮数做出合计。

长安在算与方家鸡精粉有合作的酒楼,在江南的大概购粮数,这个不好去问,只能通过码头和运粮队的数量统计大概。

“我家在江南的粮铺,传信来说上个月粮价又涨了一成。大掌柜说,历年除年关前后,粮食第一次在二月还有涨幅。”康荣平对着账册道。

季冉笑道:“我们家的粮铺也是如此,年后反而比年前粮价更高。娘向大掌柜解释,因丧期刚过,各地酒楼陆续开张,需要的粮食多了,粮价有涨幅也属正常。

更何况停了一年的嫁娶,开年多少成亲的喜事。各地的喜事多了,自然需要更多粮食。”

长安道:“粮食本就会涨一些,如今与我们估算的才高出两成。还远远不够啊!要想让人不顾后果,清空江南粮仓,必须要在两个月内再涨三成才行。”

季冉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明白,若是粮食高出一成,农户家里有余粮,会考虑卖出一些。高出两成,家里留够一年的存粮,剩下的会陆续卖出。

高出三成,百姓会把存粮减到秋收,高出五成……百姓会怎样她想不出,但,有本事动用粮仓的人,只怕会把仓房衙中的保命粮卖出。

这太可怕啊!明明去年是丰年,粮价秋收后一直下跌,却因他们运作,北方各地酒楼跟风,硬是把江南丰年的粮价,抬到了荒年不曾有的高度。

“娘昨日说,若是粮价疯涨,再高出一成,府衙应会动用平粮仓的粮食,来平抑地方粮价。”季冉柔声提醒。

长安轻笑道:“再涨一成,府衙自然要过问,为了政绩,他们也不能看着百姓因粮价造成恐慌。但,再涨三成,我就不信巨大的诱惑下,粮仓还能保得住。”

季冉只觉得后背发寒,她想说,差不多了,可以了!再这样下去,明明是丰年,江南也有可能像灾年一般难过。

“放心,福总管有让人看着,百姓不会傻到卖掉存粮。至少会留够一家人支撑到秋收的粮食。文睿兄针对的是粮仓,只要没了粮食,越王造反的可能性就会降到最低。”康荣平安抚季冉道。

长安笑了笑,“其实,我们做的事,对百姓几乎没有伤害,而且,让江南百姓小赚了一笔。”

季冉有句话没说,越王没了粮食起兵,其实朝廷在江南的粮仓也不见得能保住,越王有手段控制封地,少帝却没能力掌管江南。

在都没粮的情况下,越王显然比朝廷更有底气。

长安皱眉道:“江南一半是朝廷的,但江南兵力不足,战斗力也不如西北将士强悍。真打起来,皇上还是会从西北调兵。

如今朝廷能调拨的西北军,除了宁远军,还有苍澜关的守军,黑旗禁军在京畿,还有哪里呢?”

康荣平道:“还有中州关家军,晋北军,水军有津门军。”

长安含笑道:“只盼不要打起来,不过,若是真打仗了,我们存的粮食就有去处了。”

季冉哑声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我们在作孽!”

长安挑眉道:“若是少帝不兴兵,我家愿倾家荡产赔付两位损失。”

季冉笑着摇头,“不必如此,我们并未赔钱。”

康康也道:“我家粮铺跟风涨价,倒是小赚了一笔,暗中收购粮食存着不怕,早晚能够卖掉。再说,康德楼也有一二十间,一年消耗的粮食也不少呐!”

季冉笑道:“康少爷如今也知道家里的营收了,当初是问谁,一问三不知的?”

康康羞涩一笑,道:“这回我的算术成绩一定会考满分。”

长安却在忧虑,越王不造反,朝廷没了江南的粮仓,是不是就不撤藩了?若是如此,天下太平,粮食是不是不用运去西北给靖王?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季冉把账本推开,福身告辞。

“季小姐稍等,我去喊妹妹回来。”长安说着匆忙往外走。

季冉含笑道:“不急,悦妹妹接我过来,我便送悦妹妹去齐姑姑的教馆吧!”

长安站住脚,回身冲季冉施礼,“多谢季小姐。”

康康笑着道:“你俩客气来,客气去,却是为了悦妹妹的事儿,不如让妹妹自向季小姐道谢了。”

长安去正院并未找到妹妹,听说妹妹和两位奶奶在花园,一路找过去,又说妹妹已经去找季冉了。

回到院子,听屋里叽叽喳喳在说话,妹妹银铃般的笑声飘来,“没办法啊!家里只有嫂子,婶子们,再有就是奶奶,娘。海棠花好看吧!这幅老太太海棠春睡图,别有一番风味呐!”

季冉笑的不行了,捂着肚子道:“悦悦可真是,画牛奶奶就好,为何要给她涂红嘴唇,腮红是不是太红了,牛奶奶没骂你?”

一幅很美的油画,海棠树花枝招展,海棠花迎风飞舞。树下石板椅上,斜躺着一位老太太,酣睡花下。

只是老太太嘴唇画的像刚喝了血,脸蛋红的像走火入魔。这是什么鬼!

“为何把奶画成这样子?”

方悦无奈道:“奶说,瞧着不精神,一定要画红嘴唇。又说睡着了,脸蛋会红扑扑的,我没看仔细,她每次睡醒,脸膛子都是红的。

我用一点淡粉色,奶说不够红,一定要血红色。嘴上让我加了好几次红才满意。腮红一定要西瓜红,我用橘色都不满意,说看着不够精神。奶说了,这样才好看呐!”

好吧!奶的审美很有个性。不过,你拿来给季冉看啥呀?

方悦看一眼就明白哥哥心里咋想的,“本就是要给绣坊画一幅海棠春睡图,要绣成炕屏的,奶非要我画她,还说要裱了放她炕上做炕屏。”

康康忍着笑道:“如此便把这一幅留给牛奶奶便是,悦妹妹再画一幅给绣锦坊,两边皆大欢喜。”

方悦卷起画作,“我不要,我要把这幅绣出来,给奶奶做寿礼。”

长安猛的惊醒,他们来时就是牛老太过寿当日,一晃过去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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