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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官难断家务事

才到堂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裴氏兄妹,裴妙正双手叉腰瞪着在一旁悠哉着喝茶的虞楚。裴铄抬头见两人来了,忙站起身来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扶住云容的胳膊,关切地问道“昨晚睡得还踏实么?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云容含笑摇头,瞥了一眼洛召楼,却见他没有丝毫反应。

“妙妙,过来!”裴铄朝妹妹招了招手“来和容姐姐打个招呼!”

裴妙一听二哥叫她,放弃了继续盯着那木头杆子似的洛召楼,不大情愿地挪了过来,抬眼瞅了眼云容,偏过脑袋道“你就是我二哥喜欢得不得了的那个云容?”

这话一出口,裴铄恨不得马上抽她两嘴巴,琢磨着该怎么说,那厢云容却大方地一笑“裴三姑娘好。”

裴铄松了口气,还好云容是识大体的。

裴妙却没有给他半点面子,转了转眼珠子道“你是不是要在我家住上几天呀?”

云容点头“希望没有打扰到三姑娘。”

“不会!不会!”裴妙摆摆手,眼睛却突然停在了云容的腕子上“你这镯子好漂亮啊!”

云容一愣,望向腕上的碧镯,轻轻抚弄着回道“裴三姑娘过奖了,这镯子是我家祖传,玉色也算不得很好,只是顾念着父母所以一直戴着留个念想罢了。三姑娘若是喜欢碧玉镯子,赶明儿我可以送你一个。”

裴妙嘟起嘴唇“你骗人,我见过的镯子多了去了,水头这么漂亮的,还是第一回见到。这镯子我喜欢,你让给我吧,我让我二哥给你钱就是了。”

洛凡安听得翻了两个白眼,裴家的家教就是这般的么?真是贻笑大方。

裴铄听不下去了,又不能发作,瞪了瞪裴妙“不许胡闹!你的镯子多了去了,哪个不是戴两天就腻了?怎好和容姐姐抢?”

裴妙嘴一憋,双目已经开始泪汪汪的了,看样子一场绝提马上就要爆发。

云容叹了口气,摘下镯子递给她“妹妹,这镯子是我祖上所传,我不能擅自做主送了你,你既然喜欢,可借你戴两天。”

裴妙抽了抽鼻子,迅速地接过镯子,戴在了自己的腕子上,看了又看,咧开嘴笑了。

裴铄摇摇头,抱着歉意看向云容“容儿,真是对不住,妙妙是我父亲的老来子,宠得都没什么规矩了,你放心,你走的时候我一定替你要回来。”

云容微微一笑“哪里的话,借她戴几天就算为我这两天的打扰道谢了。”

洛召楼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这镯子云容自小就戴了,从未离过手,今天竟让这丫头占了便宜。

但细细一想,云容终究是考虑充分的,镯子,裴铄是肯定会帮她要回来的,而这也可以换来这些日子,这位裴三姑娘的诚心相待。

果不其然,得到好处的裴妙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亲亲热热地搂住云容的胳膊“容姐姐,你真好,这几天我一定好好照顾你,绝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裴铄只感觉丢脸丢到家了,不由暗中比较,云羿自小也没让云容吃过苦头,怎么云羿的妹妹和自己的妹妹,差别就这么大呢!

洛凡安在一旁冷眼旁观,云容那镯子,的确是少见的好成色,就连她这般见惯了好东西的大小姐也不得不赞叹。只是东西再好,自己再喜欢,也不会同裴妙一般开口就要,况且云容早就说过,这是祖传的东西,这个裴妙,未免也太没家教了。

她轻嗤一声,暗暗想到,待会入了昌颐侯府,见到那裴大小姐裴钰,那姑娘的脾气可要比裴妙大上一倍呢!

云容原本打算与洛凡安乘坐一辆马车,奈何裴妙一直黏着她,只得分开。于是乎洛氏姐弟又坐在了一起。

洛凡安有些局促,昨晚她失态的样子全让他看到了,也不知他会不会笑话她。

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却见洛召楼面部表情极其严肃,手握剑柄,还是那副全副武装下一刻就准备投入战斗的模样。

“好啦,这里也没什么会对我们不利的人呐。”洛凡安忍不住出口提醒。

洛召楼的眉头皱了皱,姐姐仍旧是这样的单纯,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大局一天未定,他们两姐弟就永远在无名的危险之中。出了昊明候府,就等同于失去了一层屏障,因此,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洛凡安见他不答话,以为他还在想昨晚的事,对了对指头道“那个......等回去了,你可别将昨晚的事告诉侯爷啊。”

洛召楼这才明白她所说的是什么,暗自叹了口气“我还没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洛凡安放心了,撩开帘子看着四周的风景。

昨夜又下了场大雪,车轱辘碾过雪地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洛凡安将脑袋搁在车窗旁,随着车厢的震动轻微晃着。

她心里对去昌颐侯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只是......若是云羿在,那便更好了......

马车到达昌颐侯府的时候洛凡安已经被颠得有些晕晕乎乎了,下马车的时候连步子都险些迈不开,幸好洛召楼在一旁扶着才免于跌倒。

昌颐侯府的马车虽然好,但给他俩坐的毕竟得次一些,洛凡安养尊处优惯了,哪受得起这样的颠簸,扶着洛召楼的肩膀在路旁干呕了好一会。

好一会,她胸腔的那股闷气才稍稍出了些,也不感觉那么恶心了。

云容遥遥看到洛凡安这般,犹豫驻足了片刻,传了个眼神给洛召楼,自己先行与裴铄进府了。

洛凡安接过洛召楼递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慢吞吞地朝府内挪动。眼角瞟了眼整个昌颐侯府。

到底是比昊明候府早建,多了份名门气度,虽谈不上金碧辉煌,但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间无不透露着百年古宅的深邃神秘。

府前除去他几人来时的马车,在另一旁也立了一对。看架势也不像是寻常人家的车辇。

是谁的呢?

洛凡安心中疑虑。

拥着洛召楼替她披上的披风,与他一同踏进府中。

进府不久便见着一个貌似管家的人对裴铄作了一揖,低声说着些什么,裴铄听了他的话,脸上有那么一刹那的尴尬。紧接着似乎想掩饰什么似的,并不前往正厅,而是指了个方向,将云容跟着他往指处引。

然而老天爷看来并不想成全裴铄,几人没走多远,隔着老远都听到正厅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裴铄头痛起来,一下子知道了打脸是怎么回事。自己才和云容说过自己的姐妹好相处,结果裴妙一出现就抢了云容的镯子,姐姐裴钰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就要啪啪啪地打他的脸了。

果不其然。

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正厅的门被啪地踢开,三个人形的黑影摔了出来,重重地落地,裴铄闭紧双眼,心里已经了解几分了,不忍去看几人惨状。

洛凡安起先有些个诧异,但想了一会突然明白过来了。

那三人哼哼唧唧地躺在水泥砌的方砖地上,嘴里不住地骂骂咧咧。

随后一双嫩黄色的锦鞋跨出了正厅的门。

洛凡安朝那人看去,眼中露出惊艳之色。

美人见美人,有时就像英雄惜英雄一般。

漠华多美女,然而真正称得上绝色的,只有裴钰与洛凡安两人。

面前的这人便是昌颐侯的长女裴钰,诚然她已经算不上是什么妙龄少女了,虽然保养得当让她的皮肤依旧紧致光滑,一丝纹路都无。但判断一个女人的年龄,始终都是从她的眼睛看起的。那双眼睛中已没有了少女的青春好奇,多的是几分世故与繁世给予的经验。

裴钰还是同当年一般喜着鲜艳的服饰。明黄色的内衬衣襟配着宝石蓝的丝绒滚边,外头罩着的是一件暗桃红夹杂着绛红里边的袄子。露出的白色中衣袖口上也以玫瑰色丝线绣着几瓣璎珞。几种亮色混杂在一起,若是常人穿了定会觉着俗气,可穿在她身上却是那样的相得益彰。

她没有作任何妆点,素净的脸庞上满是跋扈之色,从高高的台阶上一步步地走了下来。

下边摔倒的几人见她这般架势吓得连连退缩。

那嫩黄的鞋面转眼间踩到了其中一人头上,娇昂的语气直逼人的心窝。

“方才......是你说我嫁不出去的么?”

裴铄暗叫不妙,舍了云容快步赶了过去,扯住了自己大姐的衣袖。

“阿姐,你冷静些!”

裴钰方才意识到弟弟妹妹都回来了,朝洛凡安他们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目光落在了云容的身上,脸色慢慢地柔和了下来,冲云容友好地一笑。

裴铄松了口气。

大姐在关键时刻还是顾及他的面子的。

他才安下心来,眼前那嫩黄的鞋尖猛地绷直,他还没回过神来,又是一声惨叫,那人已被踹出了一丈之外。

剩下的两人不敢多留,一边呻 吟着一边爬走了。

裴钰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露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拉着裴铄朝他们这边走来。

洛凡安暗叹一声:难怪嫁不出去!

云容见她走来,紧赶两步迎了上去,刚要蹲下身行礼,却被裴钰一把拉起“妹妹来啦?姐姐等候多时了,方才叫妹妹看笑话了,还望别见怪。”

云容笑道“哪里的话,姐姐打得好,有些人便爱在人身后议论。我大哥时常说,像姐姐这般美若天仙的人儿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难得的宝贝,只是世间能入姐姐之眼的人太少罢了。”

裴钰连连点头“我就说嘛,云羿别的不说,眼光是真的好。你放心在这住着,有什么人让你不舒服了,尽管告诉我,我替你修理他!”

说着亲热地搂住云容的胳膊“来,我带你四处转转。”

洛召楼无声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自己这个表姐的性情,他是了解一二的,谈不上厌恶也说不上喜欢。只是见她待云容还不错,心里也就放心了些许。

裴钰搀着云容从他身边走过,突然一阵被电触到的感觉,洛召楼下意识地跟着感觉望去,只觉裴钰眼神如炬,电光火石般簇簇直上,打在他身上,很是不舒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洛召楼阖上双目,避开那令人不舒服的目光。

脚步声渐渐远了,他才睁开双眼。

深邃的目光直视着裴钰所往之处。

这女人......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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