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故人(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宋不知毫不给面子的笑疯了。

“你——”赵凌楚气结,又羞耻的耳根子都红了:“再笑我们兄弟就没得做了!”

“好吧好吧,”宋不知凑近赵凌楚,踮起脚尖,捏了捏他染上绯色的耳垂:“诶,真的脸红了呀,好可爱,哈哈哈。”

“齐安!”赵凌楚忍无可忍的一把攥住了宋不知为非作歹的手腕:“你给本候消停点!”

“好啦,”宋不知见逗他也逗的差不多了,放下自己的禄山之爪,扯了扯他的衣袖:“今天虽然遇见了点意外,但难得一个旬休总不能浪费。既然你推荐的一品居出事了,不如接下来的行程由我定?如何?”

一想到这件事赵凌楚就郁闷不已,他低下头,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行吧,都随你。”

宋不知带着赵凌楚走到了一条热闹很多的街道。这里来往的人们不如一品居门前衣裳华贵,讲价吆喝声不绝于耳,却有种俗世的烟火气。

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两个衣料不错的贵族少年,宋不知熟门熟路的拉着赵凌楚拐进了一条窄窄的弄堂,弄堂很深,开始两旁还有些衣料子的店面,再往里拐就几乎没有了,而宋不知甚至还在往深处走。

赵凌楚有些诧异,他脚步稍稍放缓,拽了拽宋不知的衣袖:“喂,等等,齐安,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开门做生意,谁会把店面开这么偏僻?更别说饭店了。”

“谁说没有店家会这样干的?”宋不知随手一指,便指向了一家右手边的廉价窑子,贩夫走卒的妓院比起一品居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得已靠浓妆艳抹遮掩老态的女子在门口招呼着客人。

“你——”赵凌楚有些无奈的扶额:“这么可以一样?青楼和饭店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饭店是很注重对路人的招揽的,但青楼,青楼是只要有姑娘,别人会主动打听的。对于那些有家室的男人来说,在深巷说不定还更安全。”

“放心啦,”宋不知拖着赵凌楚继续往深处走:“很快你就会感谢本宫的眼光了。”

窄巷又走了几步,赵凌楚眼睛就直了,不为其他,就为那简直要将人魂都勾去了的卤香味。

宋不知拉着赵凌楚又拐了两个弯,很快就停在了一家小小的饭馆面前。饭馆不大,里面只摆了七八张桌子,外面也摆了七八张,但无论是食材的摆放还是各种陈设,都非常的整洁。

一个老妇人正在灶台上忙碌,此时已是巳时,恰不在饭点,但仍有两三桌食客“呼噜呼噜”的嗦着面。

宋不知和赵凌楚两个衣料华贵格格不入的贵公子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宋不知熟门熟路的走近灶台,对着掌勺的老妇人说:“婆婆,两碗卤肉面,都要小辣。”

老妇人看见宋不知和赵凌楚的衣着时先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点了点头:“卤肉面十三文一碗,二位小公子先找个地方坐下吧。”

宋不知拉着赵凌楚找了个角落坐下,而赵凌楚还紧紧盯着店前那个熬着卤汁的大瓦罐,宋不知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勉强回神。

“齐安,能不能让掌柜的再加盘卤鸡?”赵凌楚对着那香味当真是念念不忘。

宋不知笑了笑:“这里的面分量很大的,卤肉面里卤肉和面的比例本来就已经是最好的搭配了,没有必要再多点。”

很快面就被端上来了,腾腾热气缭绕出迷蒙白雾,红亮的蒜蓉辣酱均匀的涂抹在码的整整齐齐的卤肉上,旁边翠绿的生菜和零星的葱花点缀在一旁。红的鲜红,绿的翠绿,色彩鲜明,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两个人都很专注的吃面,当然多年的教养让他们两个不会吃面时发出大声的“呼噜呼噜”声,空气异常的安静,两个人都专注在美食带来的狂欢中。

赵凌楚比起宋不知早早就放了筷子,他吃完后就双手交叠托着下巴,定定的看着宋不知,黑曜石般的眼瞳底眸光流转,思绪万千。

宋不知被赵凌楚盯的怪不自在,她干脆放下了筷子:“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再盯着本宫的脸,本宫就要收费了。”

赵凌楚也没有客气,开口就说:“齐安,离魂的这十年,你在做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这家小店?”

他稍稍顿了一顿,接下来就是更加猛烈的攻击:

“这家小店本身也很古怪,以掌柜的那个老妇人的手艺,她只要肯稍稍换个更好的地点,完全可以名扬京城。可她选择了这里,并且刚刚她看见我们两个的时候,她明显被吓了一跳。”

“你我本不曾与她相识,她畏惧的不当是我们,而应是你我着一身华服所代表的阶级,这一定程度上的和她以一身极佳的手艺在这深巷中开店的原因——这一切,我都想知道答案,你能给我解释吗?齐安。”

宋不知捋了捋额角垂落的一缕墨发,她眼尾轻挑,瞥向赵凌楚:“你就没怀疑过,我不是原来的齐安,而是孤魂野鬼附身?”

“没有。”赵凌楚很干脆的答道。

“为什么?”这下轮到宋不知诧异了。

“直觉。”

宋不知“嗤”的一声笑了:“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怎么可以作为判据?”

“可以的。”赵凌楚很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或许在赌坊中,直觉是很不靠谱的一个东西。但在判断一个人皮囊底下的灵魂是否还是之前相识的故人的时候,直觉就是灵魂和灵魂之间的交流。”

“灵魂本身虚无缥缈,所以它们的交谈——直觉本身也是抽象的,但也是准确的。”

“而且,”他说:“小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抢了你的荷叶包鸡,你从此以后再不肯喊我的大名,整天叫我赵烧鸡。所以,你醒来第一次见我,就不肯好好喊我名字而是叫我赵烧鸡的那一刻,我其实是非常开心的,因为我知道——那是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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