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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生死线

大雨已整整持续了两日,天筑的官员们尽数聚在了城宫议事殿中。未名与崇公并列坐在上方,两人眉头紧皱,周遭一片沉默。

重华望了一眼周围,看着城宫内几乎所有能主事的人都在这里坐立不安,他知道,这些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没有人清楚该怎么解救这次的危机,所以当未名问了一圈之后,几乎每个人都将头埋了下去。虽然面色都很着急,但却不敢显露半分言语。

几十人的大殿,蓦然安静地让人害怕。

未名看着下方的所有人,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怪他们,因为作为首领的自己,也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办。

“有事相报……”一位令士的声音老远便传了进来,随即便看到一个飞快的身影来到大殿上,直接在未名和崇公面前单膝跪下,“天筑河上游水位已升到预知线!”

‘预知线’是崇公在筑堤时,根据河堤拦截水位的多少,为河道上游的水位设定的范围。水位到达‘预知线’,则表示天筑河有蔓延的可能。在其之上为急流线,若是水位到达这里,则又要比预知线更为紧急。

而最高一层是生死线,也是所铸之堤能承受的最大范围。若上游水位超出生死线,待其涌至河堤处,势必破堤而出,淹了天筑城。

这些天虽然日夜筑堤,但时间如此紧张,即使下了最大的功夫,也只能将其铸成如今这般高度。若是再高一些,别说时间不够,就是够用,从稳固性来说,也无法再增加了。

眼前这个令士无疑带来的是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虽然说‘预知线’只是河水蔓延可能性中最低的一个层次,但确是危险与安全的分界点。只要一到这个程度,后面再到达另外两层,就要比到达预知线快得多。

所以,此刻大殿上的人们皆吓得一阵冷汗,从刚刚的安静转而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

“有事相报……”又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所有人的心开始下沉,看着飞奔而来的令士,如同望着鬼魅一般。

“天筑河上游水位已升到急流线!”令士顾不上所有人的目光,说出了那句没有谁愿意听的话。

大殿之上再一次响起了不同的声音,隐约还可以听见一阵轻微的叹息。

这是破堤的最后时刻了,若在这个时候破堤放水,还不至于造成多少毁坏。若再晚一些,后果当真不可设想。

“崇公,你看着堤……”未名望着他,满脸期待。

崇公回视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他心里明白,若在这个时候放水,其实并非一丝风险也没有。水势依然会蔓延到天筑城,只不过结局不是毁灭性的。而此刻上游的雨已经停了,如果能再等等,说不定水势不会上升到生死线。若真是那样,这次的筑堤就是拯救天筑的最大功臣。

是继续等待,还是破堤放水?崇公望着下方所有人焦急的面孔,有些犹豫了。

“未名首领……”重华的声音响彻在大殿,这是除了令士的汇报声和众人叹息声以外唯一的一个声音。当他走到未名下方时,无数双目光汇聚而来。此刻人们的脸上既焦急,又期待。

“虽然上游的雨已经停了,可不久后还会下,这场雨要持续整整三天。而上游的水势还在增加,突破生死线是必然的。”重华语气不紧不慢,他像是在对着未名说话,实则却一直看着崇公。

“什么,还要下?”

“要突破生死线了!”

……

一阵阵议论声顿时在大殿之上传开。

“你是如何知道这雨还会继续下?再说,那上游的水我已派人去查探过,此时水位正在慢慢变低,水势收敛只是时间问题。”不等未名说话,崇公的语气有些凌厉。

崇公的这番话没有谁听不出来他的意思,两人的分歧已经十分明显了。众人看着重华,不知道他会怎样应付眼前的局面。

“上游水位变低,那是因为重华在那里疏了三道渠,将水引向了别处,这才为天筑城争取了时间。”正当所有人沉默时,一个声音传来。

它来自下方人群中的一处,当人们将目光汇聚过来时,眼神中满是诧异。因为声音的主人十分年轻,平时少言少语,从不多话。如今却在这个时候,出人意料地站了出来。

“文命?你……你在说什么!”

在所有诧异的目光中,最令人不能置信的,便是崇公眼神,因为他清楚地看到,站出来的人是自己的儿子。而此刻,这个孩子眼中正显露出一种坚毅的神情。这样的文命,与平常稳重温和的他判若两人。

“我相信重华的判断,水位离到达生死线已经不远。等待的风险太大,一旦错过现在破堤的机会,天筑将会面临天大的危机!”

见这少年说话无所畏惧,神情也是一脸坚毅,大殿之上一些人的神情越发诧异。他们其中,有些人只知道说话的少年是此行治水队伍中的一人,但不知他究竟有何身份,敢在这样的时机公然向司水官提出异议。

“你一个年轻人,懂得多少水患之事,不要乱说!”崇公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变得冷漠起来。

原本重华在上游疏的这三道渠就是崇公不愿提及之事,他没想到这渠还真的起了些作用,可是他既然一开始便否定了疏渠的做法,即使现在发挥了作用,崇公也不愿去承认他。

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儿子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父亲,治水之事我确实知晓甚少,但此事关系重大,如若水位真的淹过生死线,天筑城的生民将如何存活?”

“父亲?”场上有些不明就里的人听到这里后,萦绕在心头的那些疑问立马有了答案。原来这个少年是崇公的儿子,怪不得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父子之间的分歧竟然如此大。一个是治水多年的王都司水官,一个是懵懂无知的少年。到底谁说的更有道理,没有几个人能做出判断。

未名看了看脸色有些煞白的崇公,又看了看无所畏惧,一脸坚毅的文命,只觉得有些无奈。

轻微的议论声不时响起,大殿之上再次陷入了凌乱不安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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