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孕 事
凤仪宫里，皇后捏着手心里的纸条，看着李珏消失的背影，眉头紧紧皱起，问身边的商嬷嬷道：“嬷嬷，你说许嘉柔是不是真怀上了？”
商嬷嬷轻轻点头，“许美人自从被禁足在延熹宫，足足老实了一个多月，老奴一开始还在奇怪呢，如今看来是早有谋算，底气十足呢。”
皇后冷哼一声，“哼，让郝御医走一趟延熹宫。”
半个时辰后，郝御医亲自进凤仪宫禀道：“皇后娘娘，许美人是喜脉，已满三个月了。”
皇后怒目一瞪，“都满三个月了怎么御医院没人来通报？”
郝御医神色一顿，有心解释这事不该他管辖，可想到皇后的性子，只得打起精神解释道：“娘娘，许美人月事不调，再加上这一个多月被皇上罚了禁足，太医院的人也进不去，所以这事才能一直瞒到现在。”
皇后心头像是塞满了柴火的灶，烧不起来又闷得慌，最后只得咬牙道：“你去将这事禀了皇上。”
郝御医闻言心头一苦，这还真是无妄之灾。本以为来了凤仪宫会受到看重，他在太医院里的地位也会有所提升。可谁知皇后身子竟破败得如此严重，他费尽心力调理了大半年，也难以让皇后受孕，如今皇后对他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这许美人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得罪了皇上，外头连公主府都封了起来，看许美人模样似乎还不知情。他去将许美人有孕之事禀给皇上，皇上究意是个什么态度不得而知，此去是吉是凶也难预测呀。
商嬷嬷在一旁将郝御医脸色尽收眼底，脸上闪过一丝不满，这郝御医比起以前的曾御医可有心眼多了，人也滑头，遇到难处就想躲，有了好处就凑上来，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当初即是他主动投向皇后，那帮皇后分忧也是他的责任。
“郝御医，许美人的脉是你诊断的，这事由你去给皇上禀报是再适合没有的。”
皇后看向御御医，眼神微眯，“怎么，本宫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郝御医一个激灵，忙跪了下来，“不敢，臣这就去向皇上报喜。”
皇后翻了个白眼，直接端茶了。
等人走后，皇后直接将茶碗重重放在几上，气道：“就没一个顶用的人。”
商嬷嬷急忙劝道：“娘娘别着急，郝御医胆子是小了些，可医术还是不错的，您最近气色确实是变好许多了，月事日子也能对上了，慢慢来，总会有好消息的。”
皇后烦燥道：“慢慢来，慢慢来，大皇子如今都进尚书房开始读书了，胡修仪肚子里一个只差三个月就要落地，这会儿许嘉柔肚子里又揣了一个三个多月的。我再慢，这宫里每一个都要怀上了。”
商嬷嬷暗暗叹口气，娘娘就是这样的急性子，若不是如此，当年明明比淑妃要早怀上一个月的，却因气性大处处想跟淑妃比，好好的胎也没能坐住。
“娘娘，这调养身子的事急不得，只要能怀上，出自您肚子和出自别的妃嫔肚子能一样吗？好饭不怕晚，咱们不着急的啊。”
皇后咬了咬唇，虽没再说什么，可脸色却不好看。
乾明宫里，萧耀听完郝御医的禀告，便定定地看着郝御医，人有些发蒙。半晌，才在郝御医紧张得一头汗渍的时候，问道：“可诊断清楚了？”
郝御医长松一口气，没发脾气他小命就保住了。“禀皇上，微臣仔细把过脉，确实是喜脉无疑。”
萧耀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宫里任何一个妃嫔怀上都比许嘉柔怀上要好得多。“宣顾院判走一趟延熹宫。”说完对着郝御医挥挥手。
想了想，又让人去寻陈明过来。
不多时，陈明一身玄衣走进御书房，身上带有汗气，显然是匆忙行来。恭声行礼，“不知皇上宣卑职来是为何事？”
“平乐公主及驸马一事审得如何了？”
“审得差不多了，平乐驸马虽得了死士的训练之法，可却因当年忠勇侯一事被牵连，府中财力被消耗大半，公主的赏封和俸禄也取消大半，府里的财力根本就维侍不了死士训练的消耗，所以一直到如今，也只有紫苏在外行走。其他被训练的死士已找到，都带回了禁卫司，可还有两个教头给逃了，卑职正在追查呢。”
萧耀紧皱眉头，“务必将人给朕找出来，审问清楚，看平乐公主和驸马可有过错？”
陈明领命应是，便被挥退了。回去的路上，仔细回味皇上的问话，发现皇上并没有要严惩平乐公主夫妇的打算，看来对平乐公主一家人的手段不能太过严厉了。
长乐宫里，陈三娘将延熹宫的动静一一说了，“先是皇后派了郝御医去，后来又有顾院判去了一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出来，看模样许美人有孕是确定了的。”
青儿一嘟嘴，“她倒是好运，那主子受的这些罪就白受了不成？”
陈三娘咬了咬唇，犹豫半晌才道：“主子，要不要奴婢找机会……”
胡梨抬手止住，“别乱来，许嘉柔还不值得脏了你的手。”
“那要怎么办？咱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眼看着恶人得意吧。”
胡梨转头对上陈三娘，“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中秋宴上发生的事儿？”
陈三娘眨了眨眼，“主子是说皇后娘娘流产之事？”
胡梨点点头，“皇后流产的原因虽与咱们猜测的有所出入，可如今再细想，这宫里敢动手有又能力对皇后动手的人，除了淑妃谁的嫌疑最大？”
“许美人。”陈三娘肯定道。“许美人的母亲是平乐公主，听说当年平乐主公的母妃在宫里也是极为出头的一位，平乐主公在宫里肯定留着人手，这些人手自然是要交给进宫的许美人，所以中秋节上那张浸了药的琴案必是平乐公主留下的人做的。毕竟许美人侍寝的时候，连着两日都被皇后给劫胡了。以许美人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会还手的。只是，送琴案的小宫女已死，咱们又该从何查起呢？”
胡梨斜了一眼，笑道：“咱们为何要去查？许嘉柔害了谁难道不该是受害者自己去查吗？以前是没得方向，如今依着平乐公主这条线去查，还查不到什么，那也是皇后娘娘自己的事了。”
陈三娘抿嘴一笑，“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让人放消息出去。”
青儿自告奋勇道：“陈妈妈，让我去吧，我知道凤仪宫的晴月、敏月不和，如今斗得正欢呢。晴月因前头犯了错一直被皇后娘娘冷落，到如今还不能进屋侍候，若她知道这些消息，一定会急匆匆地说给皇后听的。”
胡梨看着青儿笑道：“青儿这包打听本事越来越强了，连皇后娘娘身边大宫女互斗之事也知道得如此清楚。”
陈三娘眼里也带着笑，嘴里却道：“主子你可得好生说说她，成日里往外跑晒得一身黑不说，月例银子也败得差不离呢。”
青儿听了这话不由得捋起袖子观察了一番，见自己手背比手腕的颜色确实是要深一些，可也说不上黑，便嘟起了嘴，“陈妈妈尽吓人。”
胡梨笑道：“没事，我那有顾院判调制的三白膏，你拿一盒去用。至于月例银子，这事你若做好了，赏你十两银子。”
青儿眼睛一亮，立马高声道：“奴婢一定做好这事。”
等青儿出去，陈三娘担心道：“皇上会不会就把许美人放出来？”
胡梨摇摇头，“不可能，只要平乐公主她们没被放出来，许嘉柔就不可能出得延熹宫的门。如今她怀上了倒也好，省得这宫里人人都盯着我，害得我成天被关在这笼子里，连门都出不得，跟被罚禁闭有什么区别？”说到后头是满腹抱怨。
陈三娘笑着打趣道：“怎么会没区别呢，至少皇上三天两头都会来呀。再说了，您要能出门了还不得去凤仪宫请安？您早上起得来吗？”
陈三娘这话一出，胡梨只得眨眨眼，哑口无言。
慈安宫里，太后对着秦嬷嬷道：“许美人怀了身孕，怎么皇上还关着她？即便是许美人犯了错事，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该饶过了呀。”
秦嬷嬷一蹙眉，附和道：“娘娘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儿？许美人怀着身孕还被禁足，听说门口还一直有人看守着呢，跟看犯人似的，这样许美人哪能安心养胎呀？”
太后转了转手里的佛珠，抿着嘴，一脸犹豫不决，秦嬷嬷又说了一句，“这宫里惯是捧高踩低的，许美人被关，也不知道在吃用上可被苛刻？唉，就算许美人有什么错，可那肚子里揣的都是娘娘的孙子呢。”
太后斜了秦嬷嬷一眼，“你对许美人的事倒是上心。”
秦嬷嬷心头一震，捏着帕子的手指发白，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奴婢还不是为着娘娘着想，算算时间，许美人这孩子不也是娘娘您帮衬着才得来的吗？可见那孩子是与您有缘呀。再说这宫里确实是冷轻了些，以前还有大皇子时不时来请安，如今大皇子读书去了，您这儿欢声都少许多了呢。”
太后叹息一声，“当初哀家一心是想帮衬五娘的，没想到五娘没得消息，到是许美人蓝田种玉，倒也是好福气。只是，可惜了。皇上都已得知她有身孕，却没松口，哀家也不必多事。你只管看着些，别让人过份苛刻她就是了。”
秦嬷嬷微微有些失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戳太后心窝子了。点头应了下来，语气极是正常，“奴婢就说太后娘娘最是慈善不过的，有您护着，许美人这孩子一定会平安顺遂，您啊，只等着抱孙儿好了。”
太后微微扯了扯嘴角，眼里却不带几分笑，再多的孙儿又有何用，没得带简家血脉的孙儿她是一个也看不上的。“去跟简才人说，以后每日辰时来哀家这里抄写经书。”
许美人有孕的消息慢慢在后宫传开，众女看着乾明宫的方向眼睛都发绿。这后宫，除了胡梨，侍寝最多的便是许嘉柔了，虽然这个最多也不过比大家多个一次两次，连胡梨的零头都比不上。
可不管怎么说，这侍寝大户都停歇了，大家就算平分，机会也大大地增多了吧。于是送往乾明宫的汤水点心滋补品又多了起来，只吃得御书房侍候的内侍们个个红光满面，苦夏的日子竟还长圆润了。
六月二十九，小乐子一路小跑着来到长乐宫，笑着道：“奴才给修仪娘娘请安，娘娘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胡梨擦了一把汗，在安静的搀扶下坐下，“就你嘴甜，三娘，给小乐子上最苦的莲心茶，想来他喝进嘴也会是甜的。”
小乐子笑得眼儿微眯，“娘娘宫里别说是莲心了，就是黄连那也是甜的呀。”
胡梨乐道：“你这嘴，难怪被派出来跑退呢。今儿有什么事，大热天的跑这一趟。”
小乐子作势扇了自己一耳光，“您看奴才这记性，只顾着惦记娘娘宫里的好茶了，竟将皇上交待的事儿给忘了。是这样的，刘统领进宫告假，说刘夫人生了，生了个八斤重的小子。”
胡梨瞪大了眼，看了看外头那火热得似乎要将地面烤出一层油的太阳，在这没得空调，不能放冰不能通风的六月天里坐月子，一个月下来，谢薇岂不是被腌成酸菜了？
“什么时辰生的？”
“听刘统领说是破晓时分生得。从昨天午时就发作，足足疼了半天加一晚上才生下来，好在，母子平安。听刘统领说赏了接生婆子足足十两银子呢。”
胡梨听了这话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一下午加一个晚上，要折腾这么久才生得出，太恐怖了。
小乐子虽不知道胡梨为何变了颜色，却极有眼色地一口将陈三娘递上的茶饮尽，快速告退了。
胡梨担心道：“三娘，你将青儿做好的收腹带给谢薇送几个去，还有做好的细布衣裳也给送几套，前头虽送了她几匹淞江细布，怕是谢薇舍不得孩子都留给孩子做衣裳了。”
陈三娘高兴地应了下来，“奴婢这就出宫。”
胡梨咬了咬唇，叮嘱道：“你多问一问谢薇生产的过程，问仔细些咱们也好做准备。”
陈三娘脸色一正，担心地看了眼胡梨异常偏大的肚子，这小主子只怕也有八斤重吧。
“奴婢会问仔细的，顺道打听打听稳婆，咱们也该准备起来了。”
胡梨点点头，摸着肚皮，感受着手下的颤动，内心慢慢地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