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贺 礼
生辰过后的胡梨似乎一下子进了京城的簪缨世家的眼，各种生辰礼通过司礼监送到了长乐宫来。胡梨看着琳琅满目的礼物，对京城世家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几乎所有掌握着京畿要职的人家送来都是普通的贺礼，一斛湖珠、一对精美的簪子、一副字画等，外头能买到的价值大多在五十两银子以内，如果是自家出手的书画，那价值就不好估算了。
而功勋之家送来的礼物就打眼多了，那价值也是好几倍甚至十几倍的翻。像贤王府，送来的一尊羊脂玉观音佛相，玉质洁白温润，雕功也极是不俗，观音佛像庄严肃穆，一看就价值不菲，没四五百两拿不下来的。
还有陈国公府送来的一棵两尺高的红珊瑚盆景，红似烈火，树枝呈扇状向四周散开，延伸到末端枝丫淡淡的粉色如同盛开的桃花般炫灿，美不胜收。这样上好的红珊瑚更是可遇不可求的海外之物了。
其他侯府伯府送来的虽不如这两样打眼，可价值都在两百两以上。要知道送给她的东西可没得回礼的，她也不可能在这些人府上办喜事的时候去送一份热闹，所以说送她东西就等于是白送了。
“这些东西也太贵重了吧。”哪怕陈三娘打理着胡梨的嫁妆，见了不少好东西，也被眼前这些晃得有些花了眼。
胡梨也跟着头点，“确实是贵重了些，司礼监的人送来就没说什么吗？”
“没有，给了份单子就走了。”
胡梨见过单子，就是份礼单，“等皇上过来再问问如何处置吧。”既然是司礼监送来的，萧耀必然知晓此事，这些东西能摆在长乐宫肯定是萧耀点头了的。只是，这样光明正大的与朝臣接触好吗？
“什么事要过问朕？”
胡梨侧过身就看到一身宝蓝锦袍常服的萧耀大步走过来，身后跟着的青儿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模样，看来又被萧耀阻止先行通报了，以后在屋里说话也得注意一些了。
“臣妾见过皇上。”
还没蹲下去就被萧耀扶起，“不是跟你说过，不用讲究这些的吗？”
胡梨起身笑道：“臣妾这不是没讲究吗。皇上怎么得空过来？”这会儿离晚膳时间还早呢。
“朕刚好得空。这些礼物都收到了，可还看得上眼？”
胡梨拉着萧耀对坐在矮榻上，闻言轻斜一眼，这人口气还真大。“皇上也太看得起臣妾了，西蜀您又不是没去过，偏僻闭塞，臣妾小时候还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呢。喜欢玉石也不过因为在西蜀玉石易得罢了，所以进京的时候，臣妾父王和几位兄弟就给臣妾收拾了好几箱子的玉石来，最后觉得还不够，便又将各种能搜到的金银首饰收拾了几箱子，才总算觉得能帮臣妾撑颜面了。那里头除了玉石还稍稍值钱些，其它的只怕还抵不上今儿收的贺礼呢。”
平西王府在西蜀虽独霸了二十年，可平西王不是个好大喜功的，前十年兢兢业业守城，后十年提心吊胆怕被宗帝当做佞臣给收拾了，二十年一直规规矩矩，从不鱼肉百姓，所以在西蜀才能取得偌大的名声。
所以说平西王府还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徒有其表罢了。既说不上富也说不上贵的显赫人家。
萧耀闻言笑了笑，这样的话也只有胡梨才会坦言不讳了。世人谁不是怕别人瞧不起，打肿脸也要撑胖子的，即便不如此，也很少有人会这样自暴其短。
反正自打他进京后跟他打交道的人里，特别是那些败落的功勋之家，明明只能粗茶淡饭勉强度日，可偏偏在外行走要装出一副家底丰厚的样子来，却不知落在别人眼里只觉可怜可笑。
哪像他的小丫头，坦言得如此直白可爱。
“你也不用这般自谦，平西王待你还是不错的，就算是陈国公府嫁女儿嫁妆也不过如此了。”
胡梨睁大了眼，真心吃惊到了，她带了多少东西进京她是知道的，那厚厚的三大本帐册可是差不多搬空了平西王的一个库房的。更不要说她进宫的消息确定之后，平西王又派人送了好些珍奇过来。
陈国公府有多少家底，嫁女儿能嫁这么多的嫁妆？刚才她的那番话虽是事实可也有谦虚在里头，别的不说，那些罕见的玉石和各色宝石胡梨是足足搬了两大箱子的，那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她拿走的时候，平西王可是心痛得直扯嘴角。
“啊，这陈国公府很有钱吗？臣妾这家底放在皇上眼里虽不值当什么，可当做嫁妆却是能算十里红妆的啊。杨家表姐出嫁府里公中只给一千两的嫁妆，听表姐那意思还是外祖母多补贴她的。臣妾可是打劫了父王的库房才弄来这么多东西的。”
萧耀闷笑出声，这丫头，刚还说是平西王主动收拾给她，这会儿就暴短了，原来是打劫过来的，难怪那么多珍稀的玉石。
被胡梨率先送进宫的嫁妆萧耀是见过那礼单的，上头只简单地写了一句玉石一箱，他也没当回事。等常胜派人将东西都送到长乐宫回来，脸上那奇怪的神色他至今还记得，问清楚才知道那一箱玉石是怎么回事。满满当当的一箱子几乎都是上等的没加过工的满绿和羊脂玉，就是他库房里也寻不那么多上等的玉石来。
“那朕可得补贴你父王一些像样的聘礼才行，否则平西王也忒亏了。”
胡梨歪头想了想，龇牙笑道：“皇上就算送臣妾父王一条马鞭，他肯定要抱着睡觉直呼我搬走的玉石都值当了，说不得还会再给我送一些来呢。”
看着胡梨财迷模样，萧耀摇头道：“别人都要往娘家掏带东西，你倒好，只想着怎么从娘家掏出来。”
胡梨柱着下巴，皱眉道：“那皇上赏臣妾些东西，让臣妾贴补贴补娘家呗，臣妾的东西可得给孩子留着。”
萧耀笑了笑，喜欢胡梨这般没得顾忌地跟他话家常。只是，送什么东西呢？萧耀蹙了蹙眉头，平西王府远在西蜀，自从胡梨进宫后他还真没正经赏过平西王府什么，连去年年底的赏赐都只是随大众走。趁着这次胡梨有孕可得好好赏赐些东西下去。
胡梨见了笑出声来，“皇上还真想赏臣妾父王东西呀，您就放心好了，您立了我十弟为平西王世子，便是承认他平西王的爵位，这在我父王眼里比什么赏赐都强。您只看去年年底送给臣妾的年礼，可不止一两个人眼红呢。”
“咦，”说到这里胡梨突然想起来，“今年臣妾的生辰礼父王没送礼物过来吗？”不应该呀，最起码的剁辣椒应该要送上一车才行吧，去年送到都是油辣椒和干辣椒，剁椒制成得酵上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好了的。
萧耀挑了挑眉，有些无奈，是谁家还给嫁出去的闺女一直送礼物的，那礼物还是按着马车来数，就是皇后过生辰，平阳侯府也这般慎重。萧耀想到这里不知道该吃醋呢还是该吃醋呀？
“送来了，常胜正在清理，等弄好了就让人抬过来。”
胡梨笑着点头，按她对平西王的了解，为了不让她这个嫁入豪门的女儿忘记父母恩，肯定会找机会不断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的，谁让她在西蜀前十五年一直被无视呢。或者说不叫无视，而是早早地将她卖出去了。
更何况还有胡子昊存在，上次见到胡子昊似乎心态平和了许多，也许是放弃了，若能真跟他当兄妹一样处着，这样远远地处着，也是可以的，毕竟说到恨，前世她都没能真正恨上他，更何况是现在呢。
“今年臣妾这生辰礼应该是这辈子收过最多的了吧。”其实京城这些世家给她送生辰礼都是借口，真正庆贺的应该是她肚子里的这块肉。
“胡说八道，以后你每年的生辰朕都给你过，你想要什么朕来给你准备。”
胡梨一边点头一边笑得两眼弯弯，这男人动情说的话可真是好听，她还没被这样宠过呢，可惜了。
这话她是一点也不信的。
“皇上你看陈国公府送来的红珊瑚，这么大，形态这么好的可是少见呢。”
萧耀看了一眼，也没觉得那有多好看，不够大，颜色也不够正，“朕库房里有一尊更大的，全是红色，让常胜给你搬来。那个好像也是陈国公去年万寿节送朕的吧，他们家这东西多得很。”
“啊，为什么呀？这红珊瑚可不好寻，南洋那边和东瀛那边才多，都在深海里，可不容易得。”
萧耀想了想才道：“大周立国才一百多年，朕已是第六位皇帝，而陈国公府靠着出资助高祖打下江山，才被授予国公位，到如今还是第三代陈国公。如今的陈国公比朕大不了几岁。”
胡梨瞪大了眼，“难道陈国公府的人都这般长寿？”
陈国公府一向低调，邸报上几乎没出现过，也没得子弟出任要职，所以胡梨对陈国公府的了解还是先帝在位时出了个京城第一美女懿贵妃，如今的太妃，正是陈国公的亲妹妹。
萧耀轻笑道：“你也算是说对了吧，不过也不都是如此，当年第一代陈国公比高祖年纪大，可第一代陈国公在高祖临终前求了恩典将国公位传给长孙，然后第二代陈国公又特别长寿，当了七十几年的国公爷，熬死了长子，将陈国公传给长孙，就是如今的陈国公薛青松。这薛家是世代从商，哪怕做了国公也一直约束家中子弟，除了嫡支留守国公府，其他人都送往南边，几代积累，广东最大的船商就是他们薛家的。要说薛家缺什么，反正不会缺钱。”
胡梨惊叹道：“那第一代陈国公还真是有远见之人，知道鸡蛋不往一个篮子里放才是最安全的。”
这话萧耀无法反驳，当初立国之初国公一共有四个，现如今却只有一个陈国公府了。其他三家两家被抄家一家被夺爵早回老家种田去了。陈国公府能留到现在，除了他们识实务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从不参与进皇家事务来。
哪怕他们家在每代帝王都会送一个女儿进宫侍候，可从不孕育子嗣，反倒以各种名义对皇家进行各种补帖，让内帑得以充实。所以陈国公府一直存在，所以先帝时期得罪母后的太妃虽一直在宫里，可也没受什么磋磨。
不过这些没必要让胡梨知道了。
“嗯，薛青松也是最后一代国公爷，等下一代就要降爵为侯府了。”
胡梨点点头，“反正他们家那么有钱，也不在乎是国公还是侯爷了。”
萧耀嘴角一勾，眼里冷芒闪过，是吗？如果真是这样这尊红珊瑚树就不会出现在长乐宫了。从前的陈国公可不会直接跟后妃联系，以前都是通过进宫的薛家女儿打点各处。只不过是他们家这一届没得秀女进宫，而太妃又被放弃，所以才会打破规矩，亲自与后妃联系起来了吧。
“所以他们送你的礼物不用顾忌，也不必理会。”
胡梨明白萧耀的态度了，笑着点头道：“那敢情是好，臣妾就负责收礼，还礼的事儿就交给皇上去费心了。嘻嘻，臣妾还要攒钱养孩子呢，若是生个公主，怎么着也得给她准备副十里红妆来吧。”
萧耀直接道：“你攒的钱顾好自己就行了，公主出嫁有封地，再说还有朕呢。”
胡梨好奇了，“所有的公主都有封地吗？”
萧耀顿了顿，“嫡公主有，咱们的公主也会有的，放心。”
胡梨满意了，“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
萧耀笑着揉了揉胡梨的头发，摆膳留宿。
翌日，西蜀送来的生辰礼才被送进长乐宫，胡梨看着地上一溜儿摆着的十多个大坛子，只觉得口水泛滥，这肯定是平西王府大厨房洪妈妈的手艺，她晒制的剁辣椒咸香辣刚刚好，用来做剁椒鱼头最好吃不过的。
其它的便是布匹珠宝首饰一类的了，其中一个小箱子装的都是话本游记，只看一眼胡梨就知道那是胡子昊备下的。直接让人收到书架上摆放整齐，有了这一箱子书，够打发好几个月的时间了。
算了算，这次送来的礼物大概值个两千两吧，还有一匣子银票，五千两。
一次生辰就有小两万得收入，抵得上她两个店铺一整年的收入了，还真是划算。
不过跟着礼物一块送进宫的还有几份帖子送到皇后那了，皇后直接丢给她，她若是要见，可直接递话出去。别人还好，只是胡浣莲，她怎么会想要进宫来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