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说着宝玉宝琴来到沁芳亭边,只见袭人、待书、素云、晴雯、麝月、蕊官、藕官等十来个人都在那里看鱼作耍。

见他们来了,都说:“芍药栏里预备下了,快去上席罢。”宝琴等遂携了她们同到了芍药栏中红香圃三间小敞厅内。连尤氏已请过来了,诸人都在那里,只没侍书。

如今侍书跟着探春管事,自然是水涨船高

原来侍书出去,有赖、林诸家送了礼来,连三接四,上中下三等家人,来拜寿送礼的不少,侍书忙着打发赏钱道谢,不过留下几样,也有不收的,也有收下即刻赏与人的。忙了一回,方换了衣裳,往园里来。

刚进了园,就有几个丫鬟来找她,一同到了红香圃中。只见筵开玳瑁,褥设芙蓉。众人都笑:“寿星全了。”上面三座,定要让他三个人坐,三人皆不肯。

终究让宝琴、宝玉二人在上,侍书面西坐。探春又接了鸳鸯来,二人并肩对面相陪。西边一桌,湘云、李琦依序,一面又拉了彩云,玉钏儿二人打横。

三桌上,尤氏、李纨又拉了袭人、晴雯陪坐。

四桌上便是紫鹃、莺儿、小螺、司棋等人围坐。

当下探春等还要把盏,宝琴等三人都说:“这一闹,一日都坐不成了。”方才罢了。

两个女先儿要弹词上寿,众人都说:“我们没人要听那些野话。”

宝玉便说:“雅坐无趣,须要行令才好。”众人有的说行这个令好,那个又说行那个令好。

酒令原是民间酒席上的一种游戏,尽管方式不一,都是为了增添热闹气氛。《红楼梦》大观园中中,上至贾母,下至丫环,大都熟谙这种游戏。

湘云道:“依我说,拿了笔砚将各色全都写了,拈成阄儿,咱们抓出那个来就是那个。”众人都道妙。即命拿了一副笔砚花笺。

探春便命侍书拣,侍书向内搅了一搅,用箸夹了一个出来,打开看,上写着“射覆”二字。

宝琴笑道:“把个酒令的祖宗拈出来了。‘射覆’从古有的,如今失了传,这是后人纂的,比一切的令都难。这里头倒有一半是不会的,不如毁了,另拈一个雅俗共赏的。”

探春笑道:“既拈了出来,如何又毁。如今再拈一个,若是雅俗共赏的,便叫她们行去。咱们行这个。”说着,又叫袭人拈了一个,却是“拇战”。

湘云笑着说:“这个简断爽利,合了我的脾气。我不行这个‘射覆’,没的垂头丧气闷人,我只划拳去了。”

探春道:“惟有他她乱令,宝妹妹快罚他一钟。”宝琴不容分说,便灌湘云一杯。

探春道:“我吃一杯,我是令官,也不用宣,只听我分派。”命取了令骰令盆来,

“从琴妹掷起,挨下掷去,对了点的二人射覆。”宝琴一掷,是个“三”,宝玉等皆掷得不对,直到李雯方掷了一个“三”。

宝琴笑道:“只好室内生春,若说到外头去,可太没头绪了。”探春道:“自然。三次不中者罚一杯。你覆,他射。”

宝琴想了一想,说了个“老”字。李雯原生于这令,一时想不到,满室满席都不见有与“老”字相连的成语。湘云先听了,便也乱看,忽见门斗上贴着“红香圃”三个字,便知宝琴覆的是“吾不如老圃”的“圃”字。

见李雯射不着,众人击鼓又催,便悄悄的拉李雯,教她说“药”字。

李琦偏看见了,说“快罚她,又在那里私相传递呢。”哄得众人都知道了,忙又罚了一杯,恨得湘云拿筷子敲李琦的手。于是罚了李雯一杯。

下则宝琴和探春对了点子。

探春便覆了一个“人”字。宝琴笑道:“这个‘人’字泛的很。”探春笑道:“添一个字,两覆一射,也不泛了。”说着,便又说了一个“窗”字。宝琴一想,因见席上有鸡,便射着她是用“鸡窗”“鸡人”二典了,因射了一个“埘”字。探春知她射着,用了“鸡栖于埘”的典,二人一笑,各饮一口门杯。

湘云等不得,早和宝玉“三”“五”乱叫,划起拳来。

那边尤氏和鸳鸯隔着席也“七”“八”乱叫划起来。侍书、袭人也作了一对划拳,叮叮当当,只听得腕上的镯子响。

一时湘云赢了宝玉,袭人赢了侍书,尤氏赢了鸳鸯,三个人限酒底酒面,湘云便说:“酒面要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还要一句时宪书上的话,共总凑成一句话。酒底要关人事的果菜名。”

众人听了,都笑说:“惟有她的令也比人唠叨,倒也有意思。”便催宝玉快说。宝玉笑道:“谁说过这个,也等想一想儿。”宝玉喝了酒,说道:

落霞与孤骛齐飞,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只折足雁,叫得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

一副的孤苦无依相貌,矫情的牙酸。

说得大家笑了,说:“这一串子倒有些意思。”宝玉又拈了一个榛穰,说酒底道:

榛子非关隔院砧,何来万户捣衣声?

你看宝玉说的这几句,整片的意思就是一片真心隔着院落墙头,为什么还会有万千惆怅之情。

令完,鸳鸯、袭人等皆说的是一句俗话,都带一个“寿”字的,不能多赘。

大家轮流乱划了一阵,这上面湘云又和宝琴对了手,李纨和李琦对了点子。李纨便覆了一个“瓢”字,李琦便射了一个“绿”字,二人会意,各饮一口。

湘云的拳却输了,请酒面、酒底。宝琴笑道:“请君入瓮。”大家笑起来,说:“这个典用得当。”湘云便说道:

奔腾而砰湃,江间波浪兼天涌,须要铁锁缆孤舟,既遇着一江风,――不宜出行。

说得众人都笑了,说:“好个诌断了肠子的!怪道她出这个令,故意惹人笑。”又听她说酒底。湘云吃了酒,拣了一块鸭肉呷口,忽见碗内有半个鸭头,遂拣了出来吃脑子。众人催她“别只顾吃,到底快说了。”湘云便用箸子举着说道:

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那讨桂花油?

最近大观园里的丫鬟闹得厉害,湘云这话不过是嘲讽,还有过这村没这店的意思。

众人越发笑起来,引得晴雯、小螺、莺儿等一干人都走过来说:“云姑娘会开心儿,拿着我们取笑儿,快罚一杯才罢!怎见得我们就该擦桂花油的?倒得每人给一瓶子桂花油擦擦。”

宝琴笑道:“他倒有心给你们一瓶子油,又怕挂误着打盗窃的官司。”

众人不理论,宝玉却明白,忙低了头。彩云有心病,不觉的红了脸。

这脸红是最让人无语的,即可能是气恼,有可能是害羞,放下这院子里的人设不提,就把这事放在现在说,假如你是个姿色不错的普通人家女儿,你为了你男朋友家出了事,结果你男朋友一点办法没有,却是一个高富帅为你抗下了所有事,因为这个你男朋友还和你分手了。如今又有人拿你和高富帅开玩笑,你说你现在是什么心思。

宝琴一时也明白自己失言了,自悔失言,原是趣宝玉的,就忘了趣着彩云,自悔不及,忙一顿行令划拳岔开了。

大家又该对点的对点,划拳的划拳。这些人因贾母王夫人不在家,没了管束,便任意取乐,呼三喝四,喊七叫八。

满厅中红飞翠舞,玉动珠摇,真是十分热闹。玩了一会,大家方起席散了一散,倏然不见了湘云,只当她外头自便就来,谁知越等越没了影响,使人各处去找,哪里找得着。

而此时贾环却在宁过府学着对账,贾环才知道,如今宁国府也过的不容易,惜春仗着婆家势力,把家里的东西一圈而空,但宁国府还算能过的下去。

贾环还以为大观园日子不好过,是因为大观园也被贾琏席卷一空所以不好过的,却不想荣国府根本没动原本公家的东西,库里有多少,就留了多少,至于被奴才偷得贾赦找回来的,那是人家的本事,自然不会归公的。

大观园日子过不下去,还是因为老毛病,宁国府自整顿之后,家里的下人虽然还有小毛病,但至少不敢大肆的收敛宁府的财务了,下面孝敬的东西也能叫宁府过活。

几个庄子一年交上来白银八千两,外带那么多东西都能叫贾珍不满,就可想而知了。反观荣国府,临近的庄子,面积还比宁府的大,叫上来的东西都不足二千两,就这家里还挺满足的。这日子能好过的了。

可贾环也是知了明了,却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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