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5章 暗立盟约

四五月间，因预料到北魏入秋可能有大动作，工部军器局赶工制作箭矢弩矢，对投石机一直进行改良，固定的立架采用了大轴承技术，使得移动更便捷，只是行动仍比较缓慢。

所抛射的弹球也不再完全采用石料，而是用陶土烧制成琉璃状，按轻、中、重三种型号所用的石弹也形成规制，按弹重分为九种，都是圆形，另加了一种新式链弹，也就是两个弹球中间有细铁链相连，重型投石机使用效果最好。

另外就是重骑与重步兵的板甲，这些已定型批量锻造，有了大量库存后，贺安平另组建了两旅重骑，重步则扩为四军，内廷与外朝禁军各掌握一半，至于车弩，材官左、右卫就是以车弩兵为主，骑兵一卫只配一个旅。

杨毅与钟离辅率材官、云骑四卫首批从辽东回京后，正好接手重骑、重步与车弩兵的组编与训练，只是随钟离辅一起来京的还有柔然使者郁久闾秃鹿傀、郁久闾大坦二人。

秃鹿傀是大檀可汗庶长子，大坦则是其侄，因前年求和亲结盟失败，柔然本已无意于再派使，结果开春拓拔焘与长孙翰率两路大军北伐，春季正是牛羊繁衍之时，大檀可汗正处于病中无力应战。

命其子吴提领兵断后，自率部族沿弱洛水远遁北海，并再次派使南下，也不再提什么求娶公主和亲，只想结盟南北夹击北魏，这于刘义符来说简直磕睡遇到枕头，命礼部官员将柔然使团秘密安置在江北岸的浦江县城，以免走漏消息。

浦江县城也就是原来的临江戍扩建为周长十四里的大城，也作为太仆寺马场的衙署所在，是以这日一早，刘义符与郭叔融、毛德祖、胡藩三人乘船直往江北。

到江岸的时候，码头经过大修已有沿江军用、民用两处港口，军用码头偏北一点，沿岸有十二个舶位，此时都没什么船只停靠，多是江防水师的一些大、中型车轮舸。

一旅班剑侍卫们先登岸直往军城，刘义符与郭叔融三人在侍卫、宦官的簇拥下一路从南门入城，柔然使团从属人员安置在军营内，正副使者则住在县衙客馆。

刘义符先到衙署后堂，县令可没资格旁听这等大事，但显然也知道一点，上茶后去传唤了秃鹿傀与大坦二人，随之被胡藩警告了几句，县令吓得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堂内右侧是郭叔融三人，左侧柔然使者有十来人，并带了两名舌人，也就是懂得中原话的译者，与鲜卑人不同，柔然人有髡发的习俗，头顶一块是剃光的，四面一圈头发则扎着许多小辫子，头上戴了卷檐的突骑帽看不出来。

帽下脸侧垂下两条狐尾，尖顶处插着几根五彩的矬鸡翎羽，这都是标示身份的，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插五彩羽毛，配红狐尾、白狐尾，青狐尾、蓝狐尾更是大汗才有资格。

他们的袍服就是左衽窄袖，或圆领窄袖，袴褶是部族兵们穿的，贵族是长袍着裤，脚蹬黄色长筒鹿皮靴，腰间系着抱肚，外束以镶金嵌玉的革带，显得也是华贵不凡，只是风格迥异。

“北朝边荒小国，敬问中原皇帝陛下，不知对我朝所贡方物可还满意？”

秃鹿傀自恃身份没有开口，而是以副使大坦先起身行礼询问，使团上贡了西极马一百匹，价值三万缗，这可是白送的，另通过契丹人移交有西极马五千匹，种马一百匹，仅是这些上等好马就需要一百多万缗，柔然使团可是表达了非常热切的诚意，另外生皮、兽筋、兽角什么的相对便宜。

刘义符伸手虚抬，微笑道：“非常满意，对于贵国提出的合作请求，朕也非常感兴趣，至于前年的天下局势则有所不同，希望贵使能够理解。”

“当然当然……”

柔然使者十余人都面露会心的笑容，接下来，刘义符就有必要了解一下柔然的实力了，于是问道：“却不知今次贵国与魏军交战，损失如何？”

“至我等南下之时，战事还没结果，魏军西路长孙翰五万余大军出阴山后，自涿邪山、浚稽山东北又分东、西两路从兔园水、粟水袭我可汗庭，此二路必然扑空。东路则从弱洛水、敕勒川北上，只要大汗小心应对，料想魏军难觅踪迹，粮道不堪重负必然回师，入秋后我军可出十万骑袭击武川镇、云中盛乐之地。”

刘义符微微摇头，柔然的实力在拓拔焘即位后连续打击已大不如前，这几年还是征服了北海东北的东高车诸部，又征讨了剑河（即唐努乌梁海之北的叶尼塞萨河，今西伯利亚地区，至唐时还称为剑河）一带的契骨人，国力才有所恢复，但能不能征调出十万骑，还有点悬。

柔然在对漠北诸部族的治理上还是一个巨大的部族联盟，其行政最开始以羊屎串成一串来统计部族帐落与人口、兵员，后来学会刻木记事，转而用木椟或绢，纸只有可汗庭才用得起，对统辖下的各部族渐渐形成了一套律令法度，但还很原始。

在军事体制上却非常成熟，还学到了北魏的军制，以一千骑兵置千人将，称为军；以五百骑为幢，设幢帅一人，称为幢；以百骑为一部，设部帅一人；部以下则以十骑为一队，组织严密。而且还设有相应的军法，懦弱怯敌者，战后以石锤击首杀之，或临时捶挞打成残废，称这种怯弱者不配上战场。

但以刘义符估算，柔然的部族联盟大概有三四百万人口，因其统治方式并不集权，实际能征召起来的也就十万骑兵左右，各部族会留下相当一部分青壮留守游牧驻地。

想到这些，刘义符微微一笑道：“贵国与我朝配合，欲取云中之地并不现实，即算打下来，以你们的军力也根本守不住，最好是避实击虚，攻略柔玄镇、怀荒镇一带，甚至可越过长城大掠上谷之地，这岂不比强攻云中更为实在？”

郁久闾秃鹿傀接口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上谷郡荒僻，其地不适合游牧，而云中河流池沼密布，水草丰美，大汗想要夺取阴山之南的牧场，并不想占据怀荒之地，那于部族牧民并无多大好处。”

刘义符有点难以理解，不过他要打阴山之南的云中，那就打云中好了，柔然人的兴亡并不关朝廷的事，至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与柔然都不会搭界。

礼节性接见一下，确立了大方向，刘义符也就退场了，细节方面的事情自是由郭叔融与毛德祖、胡藩三人与大坦、秃鹿傀详谈，并于当日签署了盟约，由刘义符用过皇帝行玺，至中午设宴款待一下，随后由郭叔融在此相陪，刘义符自己则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