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诱敌深入
同样是在这下午申时，西阳郡之北，桃洲北面举水河畔，胡崇之率邾城败兵争先恐后地上船逃亡，好在后面追兵不多，大部还在攻打邾城。而南部江面，三十艘楼船列成长队，后面是铺盖地的江州水师船队，从鄂城倾巢而出，往桃洲集结扎营。
随着鄂城先失守，申恬败逃江夏后，胡崇之在邾城独木难支，很快就被萧思话率部渡江攻打，在几十架投石机和云梯登城的猛攻下，仅坚守了两日就不得不弃城而走。
尽管胡崇之与麾下部份军官知道这是在诈败，但士兵们并不知情，一逃出城竟然就真的士气崩溃，大部跑得到处都是，到举水上船时，身边竟只有两千兵。
这也是因为他的部属原本就是京中领军府降兵改编，从京中到寿阳，再到雍州、郢州，军纪早就难以约束，按江夏方面的要求，申恬本应守五日，但也只守了四，大概也是如此原因。
沿举水溯流而上至西陵，不过二三十里，但此时西陵城内已经空虚，留在此接应的幢主率部出城，带着热汤饮水和一些临时准备的吃食犒军。
“簇不可久留，胡将军稍事歇息，可率部随末将到城西二十里的西浦，可乘船到滠阳，那边一切都准备好了。”
胡崇之有些担忧道：“某这支部伍不好带啊，丰城侯那边有多少兵力？可靠吗？”
“胡将军不必担心，丰城侯麾下原本是临江戍旧部，这可精纯得多，目前仅四千兵，不过安陆有兵南下至涢口设伏，如今是不愁贼来攻，只怕贼不来啊！”
那幢主很有信心，这让胡崇之放心不少，重新清点士卒，稍作整队便将举水河岸乘坐的船纵火烧掉，一路西行二十里果然就望见有一片大湖泊，湖岸边收割过的铺地芦苇水泽边，停着数十艘大渔船，胡崇之率士兵登船，直往滠阳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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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桃洲水寨外新修扩建的码头舶道处，王华和萧思话带着一群水师军将下船，直往洲中营帐，即将举行军议部署明日一早的作战任务。
萧思话手扶佩剑走在王华身后，忽然问道：“王侍中！我军才有胜绩，当真要留下程侍中所部七八千兵驻守邾城、鄂城吗？再程侍中之弟程道养之前已被丰城侯所俘送往襄阳，程侍中为救回其弟，也一定会尽心尽力，留下他实无必要。”
“怎么？萧将军难道没有信心吗？右卫水师足以取江夏，兵力是单薄了一些，但部伍去杂存精，处置了营浦侯刘遵考旧将，保留羽林、射声、长水三军一万二千兵，战斗力更强，敦促江州水师一起出战，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王华头也不回，大步而行，又道：“留下程侍中，是为了更便于接收后续从江州增调来的兵力，何况有鄂城本地师道众加入，一定要慎之又慎。”
什么师道，那早已经是昨日黄花的事，随着当年道首孙恩、卢循败亡，民间道众不成气候，绝无可能再卷土重来，而程道惠又是当朝侍中，领郢州刺史，更熟知簇风土人情，却不让他参与此战，这是大大的失策。
萧思话对此早就心怀不满，闻言瓮声瓮气道：“可前几日来的那个江夏汝南相江道源，可未必就可靠，我部打下江夏，那江北诸县散于汉水两岸的安陆之南，据哨探所报，丰城侯退往了滠阳，那一片可是池沼险地，如此战局会陷入僵持，给叛贼以整顿再战的机会，留下程侍中并无半点好处。”
“萧将军！你可是王某举荐，陛下准许颁诏以授的外戚大将，统兵在外既要用命作战，更要兼顾朝局，那程道惠在朝中位尊而无甚根基，擅谋废立早已是万死莫赎，冢中枯骨尔，你我与其共事至此已是不该，你当真还要与他搅在一起？”
王华言语中已带了几分恼怒，这让萧思话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他本来就不愿参与此次战事，被王华推举而来也是满腹怨气，顿时怒声顶撞道：“王侍中！某不管什么朝局，既出征在外只一心作战，仅有水师而无陆上出兵配合，待打下江夏，你自率水师往江北攻取诸县。”
“萧将军！你岂能如此，进攻江夏必须水陆并进出击，以羽林副将萧贞率本部五千、及射声士三千，至江岸登陆攻城足够了。”王华见萧思话动了真怒，态度也不再倨傲，脸色反而缓和下来，好言相劝道：“放心好了！王某已向陛下上书，想必不久便有檀将军率主力来援，豫州管义之将军、南豫州萧承之将军也会出兵，我们收取江夏只需巩固战果，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萧思话语气也缓了下来，回道：“如此萧某不复多言，王侍中须见机行事才是。”
次日一早，色才蒙蒙亮，江雾尚未散开，王华与萧思话率萧贞、周淳之、王崇、王扈等十几名将领，率右卫禁军并江州兵分乘三十艘楼船、两百余艘大战船直扑江夏。
桃洲至江沙羡不过一百余里，楼船水师满帆行驶，仅两个多时辰便到了沙羡城北二十里靠岸，羽林军部将萧贞、射声校尉周淳之率八千兵登岸，因卸载攻城器械占用了不少时间，到午时才率部起行，南下攻城。
而王华部将王扈已率五千江州水师先一步南下，至沙羡城北攻占码头，并以船封锁江面。然而江州水师才在江面上铺展开来，江北汉水口处鼓声如雷，一支水师船队冲出江口，约莫百来艘大、战船分作两队齐头并进，直扑而来。
江州水师此时兵力与战船要多上一半，领兵将领是江州司马诸绍之，他立于一艘水师战船甲板上远望，一面传令分兵拦截，同时命部将率兵继续攻打城北码头与水师营寨，另派了哨船北返招引楼船大舰南下。
汉江口出来的水师船队，后面居中一艘旗舰是一艘长约八丈的型官运船，顶蓬上竖着一面猎猎展开的“潘”字将旗，领兵之将正是新编入陈道景麾下的前湘州司马潘嘉，他立在船头举目眺望，见敌军楼船水师还没出现，不禁有点担心。
“传令！趁敌军楼船水师没到，全力进攻，击溃江州水师！”
随着潘嘉的将令，旗舰船顶一座高高的哨塔状元戍台上，指挥旗手挥动赤色大旗，引导前军船队左右迂回，斜刺里冲向敌军左右两侧，不过敌军船队看出船队走向攻势，也同时分出船队迎战。
不过两军最前方的都是船，一接战就乱成一团，在江面上铺成一片打转，双方士兵手持刀盾互相跳帮，或配合长矛手、钩叉手刺杀，弓箭手此时大多只是在掩护，江面上船只移动得很快，船又机动灵活，弓箭难有准头。
但随着双方的症大船只在后跟进，空中便箭如飞蝗，挤得正面的船纷纷走避，不过却是都绕向大船侧面，伸出长长的铙钩试图搭舷攀爬上大船，这使得大战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
只是这种混战的场面并没维持多久，不多时长江下游就有震的鼓声传来，数十艘楼船水师齐头并进，如一堵黑色的高墙推压而来。
旗舰还没有接敌，离敌军战船还有里许距离，潘嘉一见，立即传令道：“左、右两冀继续保持攻势，中军立即调头后撤！”
潘嘉虽然下令即时，但北面来的楼船水师这时才开始降帆，惯性行进速度依然极快，只片刻便出现在交战双方的船队之北两里处。
中军船队调过了头，加快速度驶向汉江口时，北面楼船队竟分出七八艘楼船追击过来，大部却是直撞向江面上游，却未大举压上。
敌军水师如此理智，这情形与潘嘉想像的可不太一样，他此行负责诱敌深入，一撤回汉江口，立即命令船队分靠江岸两侧，而岸上事先布置的投石机、重弩手远程打击，箭矢石弹如雨抛飞，也让那七八艘楼船不敢逼得太近，并也推出投石机，放出万钧神弩，向江岸防御工事轮番射击。
而远处江面上，断后牵制的左、右两冀船队，在二十多艘楼船拍改四下打击下溃不成军，无数士兵落水，大声呼救却无济于事，反倒引来敌军弓弩无情的攒射。
那几十艘楼船确实威力强大，清扫了江面战局，很快也压向汉江口，石弹和那长约一丈多的巨箭顿时密集，令江岸上防守的士兵都有点扛不住了。潘嘉见势再传令，残余中船队沿岸溯汉江而上逃离，两岸的士兵也呐喊着撤退，一时显得十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