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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宇文凤罢立刻拨转马头,径奔声源疾驰而去,宇文晖带余人紧随其后,就听箭鸣接连而起,心里顿时一沉。

前面树木渐稀,可闻水声隆隆,压得呼救声也不甚响亮。晨风兜头掠过,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袭来,宇文晖不由与几名世子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惊惶失措。今年春狩以和王名义发起,参与的人最不济也是三品大员之子,倘若有失——

一声恼怒的咆哮使得几人一凛,循声看去,宇文晖登时头皮一紧,狂呼道:“宇文凤,住手!”

他喊叫的同时,宇文凤已飞快弯弓搭箭,瞄准前方一头身中箭伤、正欲扑向旁边山坳石洞的花斑云豹。白羽长箭倏然射出,正中云豹后腿,云豹吃痛,蓦然回身,一对斗大的黄瞳锁住了飞驰而来的青骢马,霎时凶光毕露,用力一蹬径冲宇文凤扑来。宇文凤毅然丢下长弓,探手抓住头顶树枝,旋身凌空离开马鞍那一刹,云豹已扑在马身上,借势奋力跃起,窜上宇文凤身侧一棵山榉。宇文凤当即一跃下地,喊一句:“快去救人!”接着拔出腰间短剑,在树木间腾挪着,躲避云豹追击。

山洞外遍地是血,几匹华鞍金辔的骏马气息微弱倒在血泊中挣扎,洞里几个王孙一脸惊恐狼狈,见有人来救,顿时涕泪横流。宇文晖无心跟他们多话,草草查看确定伤不致命,便叫上同伴急出洞穴。此时别的猎队也陆续赶到,均远远围着,看林子那边人豹相斗,宇文晖气急,催马过去嚷道:“那是七公主啊!你们看什么,还不救人?!”

众人讪讪不语,一个:“谁敢近身跟那豹子打?你看,明显气疯了嘛,谁敢跟疯子拼命……”一个打圆场:“殿下莫急,咱们人多,一人一箭射死它!”又一人嗫嚅着:“它跳来跳去的,怎么射?”

宇文晖咬牙很瞪他们一眼,强捺住大打出手的念头,恶狠狠拉满弓弦瞄向数十步开外咆哮连连的云豹,却迟迟无法松手,那一人一豹辗转腾挪不定,射偏便也罢了,万一射中清祥……他控弓的手臂隐隐发抖,瞳孔里满是宇文凤来回躲闪的身影,她在云豹追扑下渐渐往崖边靠拢,一旦失足便会掉入击雪涧……她体力似有些不支,手脚乏力动作趋缓,接连被云豹挠了几下。宇文晖面色煞白,红着眼冲她不停喊叫:“清祥你往这边来啊!引它过来,我们好射啊!”

他叫声嘶哑,却也明白宇文凤要过来谈何容易?干脆过去吧,他绝望地想着,是自己拉清祥来的,要死也死一起得了……身后一阵骚乱,他回头看去,焦灼的眸子一愣,转瞬充满惊喜,他朝冲到自己身前一匹雪驹上的人喃喃道:“四哥……”

宇文曌面沉如霜,劈手夺过他手中弓箭,拉满漆弦,觑得亲切,毫不犹疑射出箭矢。羽箭破空,径往数十步外堪堪跃起的云豹驰去,飞箭挟着一股强风直钉入它的眉心,它硕大的瞳孔一滞,但余力尚在,照旧兜头冲宇文凤压下来,宇文凤拼尽全力奋然一刺,短剑齐根插入云豹喉头,自己旋被豹身压倒在地。

众人看得眼直,待尘埃落定,才齐齐喊叫着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拖拽开豹尸,将宇文凤搀扶起来。她站稳身子,双眸烁烁不可直视,胡乱抹着脸上血污道:“慌什么,一点皮外伤,且死不了呢!”宇文凤突然噤声,愈发没有章法地擦着双颊,语气佯做镇定:“弄了一身血,真是晦气,这豹子哪来恁多血?本宫没伤!要真有伤,本宫能这么好过?那豹子看着吓人,无非一只大猫……”

她飞快地着,见宇文曌疾步上前,鼻尖忽一酸,心头涌上莫大的庆幸和委屈,头一次意识到活着真好。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笑盈盈叫声“四皇兄,你怎么也来了?”迎上一步,忽觉眼前晃过一片虚影,耳中一声脆响,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她的笑容登地僵住,几欲流出的眼泪,以及那份喜悦,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好,极好!”宇文曌双唇血色尽褪,抖声道,“七公主果然不让须眉,竟敢独自近身擒杀云豹……你是没长脑子么?!”他陡然暴怒声色俱厉,吓得众人纷纷缩首垂眸,“此豹**正浓,显然洞中有幼仔!野兽尤为护雏,倘若伤它幼仔,必会以命搏之。你如此冒失还狩什么猎?!竟然不自量力下马擒杀,简直就是送死!鲁莽至此,愚不可及!”

宇文凤静静听他着不发一言。宇文晖见状,忙横插一脚,解释道:“四哥,不是清祥招惹的这豹子,清祥是来……”

“六哥,不必了。”宇文凤定定看着宇文曌,嘴角抽搐缓缓道:“是我愚昧无知,生死关头,竟没能分出心神去辨别雌雄。不必解释了,反正我没长脑子,都是我的错。”

宇文曌眸色阴沉,低声道:“立即随本王回宫。”

“我不回!”宇文凤一扭头道,“参加春狩有父皇特许,你凭什么让我回我就回?我连出宫散心都不行吗?!”

“本王是你嫡亲兄长!”

“兄长?”宇文凤失笑,眸中水光一闪,“你除了时时抬出这名头压制我,还做过什么堪称人兄的事?”

“……宇文凤!”宇文曌颚角紧绷,“为兄由你在学府混这些年,你竟出这等诛心的话?!母亲教你的七德六仪,你都忘了不成?!”

“你还记得七德六仪?忠孝仁义礼智信,敬地、尊祖祠、恩师长、孝父母、友兄弟、律己身,你都遵守了么?前年父皇特许去见母亲,就是因为你,私自与北疆来往,被父皇查出还不肯认错,惹怒父皇撤去恩准!舅舅都被发配了,你还这般上赶着,你是很想被父皇重罚么?!你多眷广身边人行不行?!”

“当年北疆暴雪持续,白家尽是妇孺,为兄如不时常打探相助,她们如何平安过冬?母亲就在凤山,随时都能见,你我母族一旦有失,就是人永别!外祖母、舅母、表嫂,哪个幼时没对你百般宠爱?便是到了北疆,也时时牵挂于你,你竟然如此冷情?!七德六仪,我看是你全忘尽了!白氏四代,从没有过你这般自私无情之人!”

宇文凤脸色煞白,紧盯着他看了一眼,蓦然回身跃上一匹乌骓马,一抖马缰正待离去,不防被几个衣衫血污的贵子拦住,当先一壤:“殿下,不才是谭丞相嫡孙,殿下救命之恩……”

宇文凤打断他,冷声道:“本宫一向自私无情,做不出舍身救饶事来,诸位还是去谢端王罢!”着一夹马腹刚要走,缰绳又被拽住,宇文曌追问道:

“你要去哪儿?”

宇文凤冷笑一声,“四殿下重情重义,本宫自愧不如,羞于再跟您论兄妹。从今往后,咱们两不相干,我的事,你管不着!”

她咬着牙狠狠一踹马腹,黑马狂嘶一声,宇文曌不得不撤手后退,看着她连挥几鞭,马倏地冲出去消失在密林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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