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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与妖.8

有说:“臣何其荣幸才能为娘娘做赋,只怕笔墨粗俗,不能描出娘娘天人之姿,还须先请娘娘恕罪。”

我拉拉子期衣角,低声问他:“这些人都见过美人面貌吗?”

子期微微笑着攥了我的手,说:“不曾,只是听说过。”

我撇撇嘴,心中十分不屑。人类就是虚伪,连见都没见,也能将说出这番肉麻的赞美之辞,作出的诗,还不知是写谁呢!

可皇帝陛下与美人,却十分受用这些虚飘飘的拍马。陛下侧头,软音问那美人:“如此,便以一刻钟为限。诗词作完,交由爱妃作评,选出魁首,爱妃以为如何?”

美人甚是含蓄的点点头,轻声说:“臣妾谨遵圣意。”声音婉婉,如出谷黄鹂。

皇帝陛下又转头面朝正殿:“如此,众爱卿便开始作诗吧,我与爱妃齐候佳作。”

我自动将皇帝忽略,只回忆着美人的娇嫩嗓音,心里甚是满足,晕陶陶的望着子期笑:“美人说话很好听呢。”

子期却是个不懂欣赏的,并不接我话茬,只端了水凑到我嘴边,我老实咽了。想等喝完了听他附和于我聊聊美人的嗓音,再由嗓音转到容貌。可水喝完,子期只朝我靠近了些,说:“小鱼许是有些醉了,在我上上靠一靠,歇一会吧。”

我甚满意子期的体贴,不再对美人执着,将头偏了一偏,枕在他肩上。眯着眼睛环视一圈,一殿人皆是冥神苦思的模样,又看看子期,他却在气定神闲的为我杯里添了热茶。我心里替他着急,催促道:“莫管我呀,子期快些想首好诗出来,要不怎么夺魁呀!”

子期依旧不慌不忙,将杯子凑到唇边试下温度,又端到我跟前,我急忙咽了,继续催他:“快些作诗呀!”

子期将杯放下,冲我俏皮的眨眼,笑道:“胸有成竹。”

我悄悄琢磨一遍,许是子期官职大了些,早见过美人相貌,也曾在心里感叹了一番,为美人题了些赞美诗歌吧。如此想来,心便松了一松,继续靠在他肩头,去瞅众人愁眉苦脸的模样。

片刻,又闻陛下清音:“众卿家可有佳作?”

陛下话音刚落,就见个白胡子老头从案几后起身,道:“臣愿先来,为大家抛砖引玉。”

陛下朗声笑道:“便由杜爱卿开场罢。”

老头咳了一咳,拂了拂花白胡子,摇头晃脑道:“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

肌理细腻骨肉匀。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头上何所有,翠微枝叶垂鬓唇。背后何所见,

珠压腰衱稳称身。就中云幕椒房亲,赐名大国虢与秦。

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犀箸厌饫久未下,

銮刀缕切空纷纶。黄门飞鞚不动尘,御厨络绎送八珍。

箫鼓哀吟感鬼神,宾从杂遝实要津。后来鞍马何逡巡,

当轩下马入锦茵。杨花雪落覆白苹,青鸟飞去衔红巾。

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

老头吟完,一殿惊叹之声,纷纷道好。

陛下望望美人,美人美目含笑,轻声道:“杜大人却不负诗圣之名。”

我听的云里雾里,只觉乏味又无趣,又倚在子期肩头,轻声说:“我睡一会呀,到你了叫我呀!”

子期含笑点头。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殿内虽然嘈杂,可我却睡的香甜。恍惚中总能感觉到子期温柔且深情的注视,心里十分安稳。

这一觉,睡的十分美满。

在梦里,玄释脱了僧袍,换上寻常粗布麻衣,与我栖身在个山脚下的小茅屋里。

茅屋外面,种着许多竹,许多茶,还有白白的棉花。

不远处有条杏,河水清澈无波,我时常在河边洗衣,玄释守在旁边,静静摘茶。

梦到这里,心仿佛柔软成一泓春水,刚要起身想捧了水珠望玄释身上淋一淋,却忽然被人晃醒。

我迷迷糊糊睁眼,却见子期负手而立,朗朗有声的念着七绝“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我瞬间清明,顾不上去回味梦里的美妙,只暗暗为子期心焦。

那个白胡子老头,念的可是长长的一大篇啊!子期只这么两句,怎么与他相比?武将果真是武将了。哪比的了文臣懂得吟诗作赋。唉,偏偏他又夸下海口说能夺魁,只苦了我,要思谋些言词宽慰,挽回他伤了的心和面子。

正苦思着安慰他的软语,却又听大殿上一片惊叹之声。

有说:“将军果然是文武双全,此诗做的巧妙而又灵动。”

有说:“云朵想与娘娘比衣,花儿想与娘娘比貌,真是兴趣盎然啊!”

我呆了一呆。也许那些人是顾着子期的身份,才这般夸奖吧。这些人情世故,我却是了然。这时又听陛下龙音:“爱妃以为如何?”

美人美目含笑,轻轻点头:“宋将军此作应得魁首。”

我又呆了一呆。

陛下许是大悦,笑声朗朗,笑的遮面的珍珠都颤了几颤。又道:“爱妃与朕心意相通呢。却不知宋爱卿想要何奖赏?”

子期笔挺又利索的单膝跪地,朗声说:“臣与鱼落姑娘情投意合,恳请陛下能为臣赐婚!”

我呆若木鸡,这鱼落,说的不正是我?!

呆滞中,隐隐听到皇帝陛下让人择了婚假吉日,又隐隐听到一殿人恭贺之声不绝。

我想,许是我喝的多了,酒至今未醒。又许是我睡的太沉,做了梦中梦吧。

唔,这梦,好生无理!

马车里只有一盏小小的灯笼,灯火昏沉,看不清子期的脸色,只映出个线条坚毅的轮廓。

我在心里盘算一番,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刚在宫里,我喝多了些,忘了陛下说的什么。”

子期温柔的拉了我的手,声音里甚是宠溺:“陛下说了,下月十八是婚嫁吉日,准我们成亲,还赐珍宝九箱,取长长久久之意。”

我心里咯噔噔的跳了一下,又小心翼翼道:“这陛下,也是个爱开玩笑的,还拿咱俩取乐。”

子期听了,声音立刻变得严肃:“小鱼,君无戏言,陛下哪里是取乐,是真心的赐福你我!”

我凝神深切的望他,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却终是因为灯火昏暗无法得逞,心里忐忑的如同敲鼓,又惶惶的斟酌道:“想来,你该是心慌说错了名字,也不知道子期心仪的是哪家姑娘,总归要下月十八娶妻的,娶进门再跟陛下解释,也也不迟。”

子期似是楞了一楞,半晌才道:“小鱼这话是怎么说的?莫非是怀疑我三心二意?若是这样,我今日便可给你下个保证,我心里只你一人,我妻亦只你一人,娶你之后,世间女子,无论如何俏丽,我绝不多看一眼!”

我心跳了一跳,又跳了一跳,低声问:“你这般说,可是喜欢了我,爱上了我,在与我表白?”

子期点点头,坚决又热切的说:“是,我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了你,爱上了你。今日所作的诗,也是最初见你之时有感而发。小鱼,你信我,我决不负你!我会守护你一生一世!”

唔,他这般深情的表白,真是让我无措!

戏本里都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要郎情妾意来着。可我明明将他当做挚友,他怎么能生出爱慕之情呢?

我皱紧眉头细细将他的话一字一字琢磨个遍,恍然悟了,又问:“我长得好看吗?”

子期点点头,真诚说:“再没有人比你更好看了。”

我终于放心,道:“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好看。可是你没见过媚儿,她比月亮还好看呢,你若见了她,也会对她一见钟情的!”

子期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压抑:“小鱼莫不是怀疑我的真心?”

我刚想点头,却又觉不妥。那样,他会难过吧?

可谁会相信,只看一眼便能倾心呢?只看一眼便喜欢,是对衣服,对玉饰的喜欢。不是对人的。

若他知道我很傻很笨,若他知道我只是只鱼,哪里还会说出喜欢!

我不敢说是,不好说不是。只低头不语。

良久,才又听到子期的声音,声音有些低哑,道:“不怪小鱼怀疑,是我心急了些,本来今天没打算请陛下赐婚,只是想领你去宫里见些世面,讨你欢喜。可你在路上说要以身相许,我才迫不及待想将亲事定下,如今看来,是我太心急。纵然你心中有我,可感情之事也该细水慢流,如今离婚期还有月余,我给你时间看清我的心意。”

我有些怅然,想不清明他话里的玄机,直觉的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妙。

唔,我应付不来。玄释,玄释。我极想你,极想见你。

彼此沉默了许久,车内昏暗而又尴尬,我心忐忑又慌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等待良久,才见车停到了寺院门外。

我如释重负,钻出车门,跳到寺院门口。子期从车里探出头,低低的叹了一声,又说:“回去早点歇了,明个我让人给你安排个宅院,这里总不能久住。”

我垂头不答,心里计划着要赶紧与玄释表白,然后定下婚期,这般,便有了托词来拒绝子期。

子期见我不答,又低低的叹一口气,侧身回了车里。车夫轻轻扬鞭,马儿又欢快的跑到路上。

抬头望天,月光清明而高贵,星儿璀璨且俏皮。

在寺院门口徘徊了数遍,似乎,连路边的小草也知晓了我的心事。

风儿似乎也在催促,微微吹动我的发丝,说:去呀,去呀!

我将心横了一横,壮着胆子走进了玄释的禅房。

玄释盘腿在床上打坐,看见我来,笑着起身,笑容像以往那般温柔又亲切。

玄释说:“回来的倒快,将军府来人说你去了宫里。”

说完摸了摸我的肚子,又笑:“呀,又圆了一些。看来在宫里吃了不少好吃的。”

我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回肚里。表白这码子事,真真是羞人的紧。

玄释皱眉:“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受了委屈?”

我抬头望他,眼睛清澈又温柔。

想当初,便是因了这份温柔,才会一再沦陷吧。

又记起媚儿领我学来的法子,拿眼斜着去瞟他,嘴角又扯了丝轻轻浅浅的笑意。

玄释却将眉头皱的更紧:“怎么?是眼疼了,还是嘴疼了?”

我有些诧异,又掐了兰花指去捉他的腕子,直视他的眼,讨好道:“人家这是风情的。”

玄释楞了一楞:“你这是从哪学的风情?怎么无缘无故学了这些?”

我羞愧的紧,万莫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将心一横再横,猛的扑进他的怀里。

低声道:“玄释,我喜欢你。”

玄释的身子僵硬了片刻,轻轻将我推开。

我疑惑的望他,他依旧笑的温柔,道:“你这又是跟谁学来的?”

我有些委屈,去拉他的衣角,道:“这些不是学来的,我在跟你表白呀。”

玄释却不着痕迹的又将我的手移开,说:“你孝子家家,哪里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表白。”

我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玄释的手,心里有些难过,道:“你以前是不会推开我的。”

说完,又小心翼翼的去抓他的手,道:“我不是孝,我跟你一样大的。我喜欢你,是真真的喜欢。要嫁给你的喜欢。你说过了,要还俗的。你对你阿娘说的,我都听见了。”

玄释沉默了片刻,我亦不敢再多言,只惶惶的抓了他的手,像戴罪之人等待宣判。

良久,才听玄释说:“当时与母亲说还俗,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一直在想可两全的法子。”

顿了一下,又道:“即便真的还俗,小鱼,你也不能当我妻。”

我心似被重锤敲过一般,猛的一沉。

抬头,问:“为什么?”

声音轻飘,轻飘的像不是从我口中说出。

玄释轻轻将手抽离,只留下我的手在半空保持一个握住的姿态。

心抽动着疼了几疼,我大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说着,眼泪便忍不砖哗往下掉。我大声的指责:“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每天都对我笑,你每天抱着我睡,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玄释急促的打断我的话,道:“我是喜欢你的。像我的师傅喜欢我那样喜欢你。像你的阿娘喜欢你那样喜欢你。”

我楞了一楞:“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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