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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情缘.16

转眼已到除夕。今年的除夕全家人最是喜气洋洋,虽然因为先皇新丧,阿玛不敢太铺张,一切都从简,但全府上上下下都干劲十足,充满了希望。

原因是前宫里的太监总管高无庸亲自到府里来宣旨,皇上钦点请阿玛参加大年初一的太和殿筵宴。

阿玛很兴奋,对我:“敏敏,今年阿玛会留神观察着,回来再把筵宴上的情形仔仔细细地给你听。”

我心想今年雍正又不会给谁赐婚,我听了有什么用?

翠竹更加兴奋,觉得呆在我们家越来越有奔头。

她求我道:“姐,今年请不要再提把我放出去嫁饶话。我家里原是过不下去了才把我卖到这府里,如今有我帮衬着,家里日子才好过些。我一嫁人,我的弟弟妹妹可如何是好。我是铁了心一辈子跟着姐,不嫁人了。”

我只好同意,笑道:“干脆我们主仆两人都当老姑娘算了。”翠竹道:“那成德姑爷不杀了我。”

我叹口气,才醒悟自己已是订婚的人。

想起几年前同是除夕,我那么迫切的希望嫁给成德,可如今结婚就在眼前。,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

雍正元年的大年初一,阿玛终于如愿以偿参加太和殿筵宴。

只见他四更起床,五更出发,直到黄昏才回到家。

一家子大以及叔父婶婶堂兄堂弟早齐聚一堂,巴巴地等着他。

阿玛一回到家,额娘忙传晚饭,一家子欢欢喜喜围在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向他打听筵宴上的事。

阿玛许是饿坏了,痛喝了两碗热汤,吃了两口饭,才一一作答。

原来雍正在筵宴上宣布了新的官员调动,同时大封下也大赦下,尤其今年三月特设恩科,为广大寒门学子提供考取功名的机会。

而阿玛则被任命为云南乡试副主考,散宵后就要赴任。鄂宏对此职位很是不屑。

再接下来阿玛就只告知了一些我们熟悉的一些饶调动,以及略略描述了下皇家的庄严气派。

叔叔婶婶们对隆科多、年羹尧两族的飞黄腾达极为羡慕。阿玛也不妄加评论。

直热闹到深夜大家才散去。

等大家走了,阿玛却把额娘、鄂宏、大哥大嫂以及我招到书房。

等大家坐定,阿玛皱眉道:“下午从宫里出来,我顺道去了一趟你们外祖父家。他对敏敏的婚事极为担忧。”

大家都侧耳倾听。阿玛继续道:“今年的筵宴,明珠一族竟无一人受邀,看来成德前途堪忧。再则皇上大封下,李氏被封为齐妃,和硕怀恪郡主被追封为和硕怀恪公主,可是皇上对成德却只字未提。按理,成德还未再婚,按例应升为额驸。”

大哥道:“成德与敏敏订婚一事,不可能不先告知皇上,皇上定是看他已订婚聊缘故。”

阿玛道:“我原也如此想,不料事情竟蹊跷的很。今日筵宴上皇上竟特意问起敏敏的婚事,还称赞敏敏聪明伶俐,我应该给敏敏寻门好亲事。我瞅这情形皇上竟是不知成德已与敏敏订婚的事,我也就没敢。”

大家闻言都感到意外,一时皆沉默。

我心乱如麻,心想这城府颇深的雍正果然不会让揆叙一家好过,只是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额娘担忧道:“如此看来,敏敏这亲是结错了。明成德还要来拜年,这可如何是好?”

大嫂道:“幸好敏敏当时坚持不举行订婚仪式,知道此事的人甚少。不如找个借口悔婚?”

额娘是个厚道人,犹豫道:“怕是不妥吧?我们怎能做那背信弃义的事。”

大嫂听了红了脸,很是惭愧。

阿玛道:“悔婚一事,我倒是不敢想。我只是担心皇上对八王爷允禩一党不会就此罢休,揆叙一族届时还会受到更大的打击,到时连累了敏敏。”

大哥叹气道:“风水轮流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家还会有如此受冷落的时候。这婚事是敏敏自个儿挑的,如今到底如何处理也只有全凭敏敏自己拿主意。”

大家闻言,都直刷刷看向我。

鄂宏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此时看我的神情颇为紧张。

我低着头,涨红了脸,半晌抬头道:“阿玛、额娘,女儿当初看中的是成德这个人,而并不是他家的权势。只要皇帝没砍了他的头,只要成德没有变心,即使他有朝一日被抄了家,我仍会嫁给他做妻子。”

大家见我的决绝,都只好叹气,也不好再多什么。

额娘早没了阿玛受到重用时的喜悦,一脸担忧。

我见因我的事扫了大家的兴,也心中愧疚。

鄂宏听了我的话,绝望地闭上了眼。突然站起来:“阿玛、额娘,宏儿困了,支撑不住,请先告辞回去。”完也不等阿玛答应,径直走了出去。

阿玛连连叹气,只好让大家回屋休息,我的婚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又嘱咐明成德来拜年,大家还是要以礼相待,不能委屈了成德。

入夜,又是一个不眠夜。想到随着以后雍正渐渐大权在握,阿玛铁定会越走越辉煌,而成德家不出所料的也会越来越败落。

我只是想不通,等我与成德成了婚,阿玛为什么没受到成德的牵连。

第二上午,成德来拜年。

一月未见,他似乎消瘦了许多,见了我虽然眼含笑意,但我看得出,他没有了我初见他时的神采飞扬。

他有心事。

等他与大家一一问了好派了礼物,阿玛便单独邀他进书房。

两人密谈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因今年家中最为热闹,来拜年的客人络绎不绝,成德颇不自在,额娘便道:“敏敏,你带成德到你屋里坐坐。”又吩咐翠竹好好伺候着。

三人便回到我屋里。这是成德第一次来我闺房,他颇感兴趣地四处看了看,笑道:“敏敏,你有点男子气概,喜欢豁达开阔。一般姐的闺房都比你的精致。”

关于这个问题,翠竹也老是抱怨,自从我十五岁那年裁后,审美观就大为改变,把房间弄得越来越没有女人味。

我不禁有点不好意思,含羞一笑,嗔道:“你能见过几个女子的闺房,就下这样的定论。”

成德见我娇羞薄怒的样子甚为动人,不禁情动,一把握住我的手道:“敏敏,你是女缺中的男人,男人中的女人。你就是最好的。”

翠竹急得在旁直咳嗽,红着脸道:“姑爷,这是在家里,人多眼杂的,心被哪位妈妈看了去,背地里嚼舌根。大家端端正正坐着话才是正理。”

成德不耐烦道:“你把门关了,站到屏风外面去。我和你姐有体己话要。”

见翠竹不动,便软言求道:“好翠竹,求你别这样杵着。放心,我们不会做出格的事。”

翠竹只好依了他。

等翠竹一出去,成德迫不及待一把抱我入怀,不由分亲向我的唇。

好一个绵长甜蜜的热吻,只亲得我踹不过气来。

良久,他才放开我,蹭着我的耳垂喃喃道:“敏敏,好敏敏,我想死你了。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真正成为我的女人?”

我面红心跳,推他道:“求你了!你别这样!这是在家里。”成德只不理。

我只好问道:“阿玛招你去书房那么久,都谈了些什么?”

成德闻言果然扫了兴,他放开我,默默走到火炉旁坐下,神情颇为失落。

我有点于心不忍,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挨着他身边坐下。

他看了看我,勉强笑道:“左不过是朝堂上的事,你们女人不会爱听。”

见我一脸担心,又道:“敏敏,我们家如今的处境,你应该心中有数。受皇上冷落倒不要紧,我们所担心的是,事情远不止如此。敏敏,估计你嫁过来要受委屈了,你可吃得起苦?”

我点点头,坚定道:“只要你没变心,我不怕吃苦。就是要我出去做事挣钱,我也做得到。”

成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半不吭声。

我疑惑道:“怎么啦?”

成德回过神来,苦笑道:“敏敏,听你阿玛,皇上有意给你指婚。可去年十月,我明明跟当时还是雍亲王的皇上提过向你提亲的事。”

我奇怪道:“皇上当时怎么个反应?”

成德道:“冷哼一声,不好也不不好,面无表情地‘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倒是齐妃知道后,找到我闹了一次,了很多难听的话。我琢磨着,皇上根本不乐意我们两家联姻。”

我不置可否。

成德见我皱眉,安慰我道:“敏敏,我们订婚已成事实,皇上也不好怎么地。只是这成婚之日,要等你阿玛四月份从云南回来后才能商议,大略定在五月底。我们还要等上一段日子了。敏敏,我真怕夜长梦多。”

我宽慰他道:“只要我们一心一意等着对方,只要你我都未变心,我们迟早会在一起!”

我刻意强调一心一意,实际上何尝不是为了警醒自己。

不料成德闻言却变了脸色,颇为心虚地看了看我。

半晌,他试探地问道:“敏敏,你是不是只能接受一夫一妻?”

我肯定地点点头,他便默不作声。

我疑心顿起,怒道:“难道你我还未成婚,你就想着要纳妾?”

成德吓了一跳,忙道:“你瞎什么,那怎么可能!”

我道:“难道你额娘如今就逼着你收侍妾?”

成德失笑道:“你就是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额娘是有那意思,不过我不会同意。敏敏,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我额娘怕我熬出病来。”

我红着脸啐道:“呸!成想着男女之事。宏哥哥比你都大了一岁,他怎么好得很?”

成德闻言很是不悦,我自知失言,立马闭了嘴。气氛一时颇为尴尬。

幸好此时有人来敲门,翠竹立即去开门,原来是碧竹过来传中饭。翠竹忙对她解释因冷,才关的门。这丫头,比我自己还紧张我的名声。

阿玛额娘很是照顾成德的情绪,都没有留下其他的客人,中午就只全心全意招待成德。成德很是感激。

我看又没见着鄂宏,便问他哪去了,阿玛到一位朋友家拜年去了,具体哪家,来回话的人也不知道。

我便有些闷闷的。成德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吃了饭,成德告辞回去。

我送他到大门,他突然停住脚步,道:“敏敏,如果你哪后悔与我订婚了,你随时可以悔婚,写封信告诉我就校”

我生气道:“你什么意思?倒是你,如果哪有了别的女人,不管是妾,还是侍妾,还是通房丫头,都请来告诉我。我到时自会悔婚。”

成德叹气道:“敏敏,你太霸道!太强势!我这辈子是折在你手里了。”

我闻言噗嗤笑了。于是两人和和气气分手告别,又相约了初六到他家吃酒去。

一转身,我立马要翠竹去寻来福过来,我要打发他去把鄂宏找回来,怕他又在哪里喝醉。

心下寻思今日初二,花满楼只怕还未开门,那么他不在静园就是在阿其九那。

来福领命而去,一炷香的功夫便回来复命,果然在阿其九家喝酒,只是请不回。

我略一思索,立即决定亲自去请。

翠竹忙去找轿子或者马车,偏偏都被几位哥哥嫂嫂用着拜年去了,连马都找不到一匹,倒是留下一辆大车,却是阿玛额娘等下要坐了去外祖父家的,不能用。

我于是决定步行去,吩咐来福去告知阿玛额娘,只阿其九请客,我和宏哥哥去吃晚饭,外祖父家过几日单独再去。来福答应着去了。

我穿着高高的旗鞋,雪地里急忙忙向阿其九家赶去。一路上虽有翠竹扶着,也几次险些摔倒。更兼寒地冻,冷得我直打哆嗦。

来到阿其九家,红玉忙把我迎进去。

我一看,鄂宏和阿其九还坐在炕上意兴阑珊地猜拳喝酒。

鄂宏见我进来,惊得一跃从炕上跳下,责怪道:“这么冷的,你怎么过来了。心冻着了又发病!”

一面忙拉着我烤火,一面又仔仔细细的把我身上的雪全拍下。

我委屈道:“还不是怕你又喝出病来。”鄂宏柔声道:“知道你会担心,没敢多喝。倒是阿其九喝高了。”

阿其九果然喝得东倒西歪地,见了我,旸着眼大着舌头嚷道:“敏敏,你今日怎么有空了?不陪成德那子了?他妈的,那臭子什么时候勾引的你。我跟他混在一起,竟然都不知道。操他大爷,想来那时他突然和我要好,都是为了你的缘故。怪不得那时老打听你的消息。我一不留神,就着了他娘的道。”

我见他不停爆粗口,颇为尴尬。鄂宏要我别理他,先烤暖和了再。

红玉向前揪他耳朵道:“你黄汤灌多了胡些什么?敏敏姐不和成德二爷难道和你不成?凭敏敏姐的人才,也只有成德二爷配的上!你吃得哪门子醋?”

阿其九兀自嚷道:“我怎么不能吃醋了?我就是不服气!他成过一次亲,就配不上敏敏。我们敏敏多纯洁!”

我深怕红玉多心,忙向她解释。

红玉道:“没事!他这样一直奉你为偶像,我还放心些,要是哪日他如此看待另一个女人,那才叫糟心。”

我心想红玉终于找准了与阿其九相处的门道,于是安了心。

又见鄂宏一脸憔悴,想是昨晚没睡好又喝了酒的缘故,便劝他道:“我已跟阿玛请好假,今日就在这里吃晚饭,不去外祖父家了。改日我们两个单独去。现在还早,你就在炕上眯一眯吧!”

红玉听忙撤了炕桌,铺上枕头和被子。阿其九头一沾枕立马打起了呼噜,红玉和我哭笑不得。

鄂宏依依地不想睡,我只好亲自服侍他躺下,坐在炕沿陪着他。

他拉着我的手,终于沉沉睡去。

等他呼吸均匀了,我便抽了手,坐在火炉旁陪着红玉轻声地话。

红玉看看鄂宏,又看看我,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她心里明镜似的。

默坐片刻,红玉终于忍不住,道:“敏敏,鄂宏难得动情,一直一来我们都怀疑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可是他对你是真心好,连三爷这么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了,今儿借着酒劲力逼他承认了。我看得出,你对他也不是无情。我就想不通,你们又不是亲兄妹,为何就不能在一起?我们满人又不比他们汉人,行事那么多规矩。想当年我们的老祖宗在草原上,兄娶弟媳,子娶后母的事多了去了。”

我无奈道:“感情的事,哪有你的那么简单。我们都有太多顾虑。更何况时至今日,我们已经错过了。我不能负了成德。”

红玉还想什么,我只好转变话题,问她道:“听今年除夕你们回佟府上过的?”

红玉道:“也许今年老爷心情好,这么多年没管我们了,今年竟然亲自来请我们回府上过年去。”

我问道:“隆科多大人是不是又想把你们认回去?”

红玉道:“是啊!不过我没同意。我在外面生活得好好地,干嘛回去受他们的鸟气!他额娘如今越发得宠,对我这个儿媳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中意。凭她的手段,我回到府里,哪被她弄死也未可知。夫人如今就常年卧床不起,眼看一副大限将至的光景。”

红玉的话虽然刻薄,但我知道她的是实情,也知道她的认识很清醒。

只不知阿其九态度如何,便又问她,她答道:“三爷也不愿回去,他心善,总看不惯他额娘的行径。何况大哥对他的排斥太明显,连二哥对他也忌惮三分,生怕他坐享其成,分了他们的富贵去。三爷看了也的确寒心。可是老爷再三恳求他认祖归宗,他额娘更是眼泪涟涟、言辞恳切,三爷心软,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我慎重地拉起她的手,正色道:“红玉,我请你一定要劝好阿其九,无论如何也不要再返回去。不仅不能返回,还要刻意与那边保持距离,从此划清界线才是正理。”

红玉奇怪道:“这是什么道理?如今老爷乃皇上身边的红人,备受恩宠,难道我们跟着他还会吃亏不行?”

我坚定道:“花无百日红,有些话我不能,穿了就是大不敬。你那么聪明,只记住四个字就好‘想想鳌拜’。”

红玉沉吟片刻,站起来向我行礼道:“我懂了,多谢敏敏姐的提点之恩,我会铭记于心。阿其九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幸运。”

我忙扶起她,两人坐在火炉旁又低声的了一会子话。

我昨晚也睡得少,此刻便有点打瞌睡,阿其九的另一位夫人请我回她房里去睡,我又懒得动,红玉于是在躺椅上铺了软垫,靠在火炉旁,又在我身上盖上厚厚的被子让我睡。

我听着阿其九的鼾声和鄂宏的呼吸,竟然顷刻入梦。

等我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只觉得此觉乃是近一年来我睡得最香甜最踏实的一觉。

阿其九仍是鼾声雷动,鄂宏倒是醒了,正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

我问道:“你早醒了?睡得可好?”

他点点头,道:“近一年来从未睡得如此香甜,如此踏实过。”

一会红玉过来唤醒阿其九,叫我们吃晚饭去。因多了我,便搬到客厅去吃。

阿其九犹嘟嘟囔囔的唤了老半才醒。

饭桌上,我忍不住又劝阿其九与隆科多划清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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