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同人小说 > 添雪燃灯

咒鱼.15

蓝泊儿额角的伤并不深,但医生失血过多,可能会出现晕眩的症状。

不出意料,这件事又被传媒摆上了台面,圈内给了她一个“有史以来最强大狐狸精”的称号,讽她艳丽无伦,却自甘堕落,她敲总能引出人性最卑劣残酷的一面。别人如何看待蓝泊儿,逐慰或许不在乎,但蓝泊儿本身,他已太过在乎。

他将蓝泊儿送到家中,转身欲要离开的时候,蓝泊儿却坐在床沿上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掌。她定定地望着他的眼,一双美眸蓝如深海。她:“你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他不明白。

她:“你对她,只有我才能让你看见幸福快乐,你我所受到的疼痛你感同身受……这是真的吗?不是在骗我?”

他缓缓落座在她身边,沉寂了几秒,蓦然将她搂入怀郑

“你想要什么?”他语声轻柔,“如果你渴望名利,我们就留在这里;如果这个圈子对你而言并不算什么,那么我们就一起离开。”

“逐慰……”

“如果你选择留下,不论发生什么,我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接你回家。”

随着一声俏皮的声嗓,她闪着明丽眼眸,满满笑意溢出:“你怎么知道我也一样喜欢你?”

“我就是知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你要结婚的时候,我莫名其妙有些心痛。”

她的手环过他的腰:“我们结婚吧。”

逐慰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他淡漠疏离的褐色眼瞳仿佛开出一朵不败的花。

对于逐慰和蓝泊儿的婚讯,外界一致唱衰。逐慰倒是不需要他们的祝福,只是心内忧虑,担心雪人会再次做出伤害蓝泊儿的事。

门铃响起,逐陆撑着人鱼雨伞蹦蹦跳跳跑到栅栏前,一见是逐慰,欢呼着开了栅栏,跳进逐慰怀里。逐慰收起雨伞,两父子腻歪了一番,逐陆纠缠着要逐慰带他去见蓝泊儿。

“爸爸,姨姨没跟爸爸一起来吗?姨姨有空会来看陆的。爸爸,带陆去看姨姨好不好?”

“你就这么想见她。”

“陆看见电视上好多人在骂姨姨,姨姨一定很不开心,”逐陆一脸憋屈的模样,着着撅起嘴来,“我们买点好吃的去哄姨姨好不好?”

风雨欲来,落地窗作响。

逐慰吃惊地望着窗外,想着这是什么鬼气。毕竟将近十一月了。

“爸爸在看什么?”

“又要下雨了。”

“爸爸,是要刮台风了!今年第五号热带风暴噢,今下午3点钟位于北纬20°,东经114°,预计17点钟风速将达到60米每秒,”逐陆就像新闻播报员一样,“可能是建国以来的最强台风!爸爸今晚跟陆一起睡好不好?”

台风?

逐慰忧心忡忡地看向窗外,对逐陆好。

风雨斜打在落地窗上,落地窗也像是被冻着了,不停地震颤,劈啪作响。

逐陆躺在逐慰身旁,睡得极不安稳,眼看着要摔下床,逐慰没法子,只好把他抱入怀里。一转身,瞥见墙壁上射出的亮光。

冰冷的鱼尾摇摆,灵动而可爱,铺满金色的鳞片,逐慰当然是个普通人,顺着鱼尾就往上看,是美得令人窒息的上半身。再往上瞧,竟是蓝泊儿的颜!她莞尔一笑,荡漾出无数美丽的涟漪,而后,耳中忽然传来魅惑的歌声。

不上是什么情绪,却有些心悸。

再后来,就连开车的时候看见她婀娜端坐在身侧,都能看到一条遍布金色鳞片的鱼尾铺满了跑车前座。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逐慰,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睡好,有点累。”

“那你回去休息吧,我们改再去试礼服。”

他伸出手,越过去替她将安全带系好,口中念念有词:“再累再苦,也不能耽误我的人鱼公主成为世上最美的新娘。”

她哑然失笑,我这一生,从未见她笑得如此明朗。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害怕被逐氏的人拿去比较,无论是跟他们的妻子孩子,还是跟他们的名誉,权势,抑或财产。她总是一次次地受伤,却又一次次地迎接新的伤痕。这一回,总该轮到她赢了吧。

“姨姨,姨姨,叔叔噢,叔叔。”手拉了睡梦中的蓝泊儿,逐陆努着嘴话。

“哪个叔叔?沈延基?那子最近不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女神后面,追着喊着求婚吗?”

“不,不是,不是。是另一个叔叔,从来没见过的叔叔。很好看很好看,可是,看起来,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呢。”

“那我就不见。”

嘴扁起。“不行喔,那叔叔,如果我不把你叫下去,他就会把我和爸爸,一并弄死呢。”

眸内掠过一丝精明,蓝泊儿点点头:“陆,你盯着姨姨的手机看,到变成一零一零的时候,就打110,家里有贼,清楚地址,要哭得很惨很惨。懂了没?”

“嗯!陆很聪明的!”大眸灵光,饶是聪明。

没有人知道蓝泊儿与毕海臣之间发生了什么,连我也不知道。若不是沈延基缠我雨中漫步,我不会不知。只是第二,报纸上的醒目标题差几亮瞎了我的眼。

人鱼公主深夜遇袭,毕氏少主啷当被控!

餐桌上,沈延基意味深长地:“无人敢得罪第一豪门。这场官司,怕是要打很久。”

“只不过是被控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和故意伤害,毕氏摆得平的。虽然现在正闹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毕家少爷接二连三栽倒,这妖精,本事得很呢。

沈延基皱眉对我:“我横看竖看,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逐慰那家伙有什么本事。”

“你当然想不到,因为那是注定的。怕是逐慰上辈子用不少东西换来的。”

“那我呢?遇上你,也是注定?”

他越过桌面牵住我的手,脸颊一片赧红。那对眼眸投来期盼的时候,我竟觉得,如果不允,是大的罪恶。

“我知道一定是。”

我转移话题:“延基,你可怕崇野被淹没?”

“被淹没?要淹只怕先是台山吧。”

“这世上所有地方,都不如海底安全。”

“这么,楚兮你待过海里。”

我缓缓挣脱,默默褪下指上翠绿戒环,再默默推进他纤细指尖,他瞠目结舌,惊喜不已。

“楚兮,你,你跟我求婚?!”复又握住我的手,“我会努力的。”

努力?努力什么?若我愿嫁你,你还要努力什么?你这辈子都不用努力了。

“这枚指环是传世之宝。你只管留着,终有一日,保你家族躲避水灾,兴旺发达。”全球变暖,海平面上升,可得做好自救准备呢。

“楚兮,你好像那种江湖相士噢。是不是最近在写古装剧啊?我感觉身边所有人讲话都文绉绉的。”

“沈延基!”

他立马肃容正颜,过了一会儿又:“那明我们排期注册去。先把生米煮成熟饭,那样子……”着着又傻笑起来。

我沉下脸。委实不该亲手为他戴上戒指,弄得他每日牵我去婚姻注册处,假装经过,还要不要进去看看,观摩观摩,学习学习。这个傻瓜。

蓝泊儿一直向沈延基打听我的下落。若非我要挟沈延基若有一日蓝泊儿知道我是谁,长什么模样,我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怕他早已先斩后奏将蓝泊儿带到我面前。

这个傻瓜牵我走过崇野的每条街道,期间我错过许许多多精彩,包括蓝泊儿令毕海臣进了看守所,随后申请人身安全保护,禁止毕海臣殴打、威胁,包括雪人婚礼前夕闹场,无故失踪,亦包括逐陆……当然,悲催的事情绝不会只此三件。

野临,有时候我会想,发生在我周边那些悲惨的事是不是都是出自你的手笔。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你是否也在这个人世?如果不是,那你是否在许久许久以前就设定了这样的经过和结果?

野临,你高高在上,我敬你畏你,担心你玩世不恭有会在我身上做实验。我呕心沥血研究《夙世笔记》,我害怕你在我不知不觉之时便已将我耍玩,你会永不归来,任我在人世孤独逡巡。你会做一个大情圣,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点,默默地逼我活着。世人会这样才是对我最好。但原来,在这世上摆弄我的不止是你,还有那个不死不休报复蓝柏泽道的美丽教母。

原来,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

我终于明白为何我的眉目、玡衣的轮廓都像极了她。这足以解释我与玡衣成年之期依然健在。回头想想,那些往事,其实野临在玩笑中透露过一些。

他母亲守诺十年,却被负心汉所欺,寻上门算账,父亲招招留情,处处示弱,被母亲打得遍体鳞伤,母亲对父亲另眼相看。一来二去,共结连理。只是那个负心汉并非完全负心。他在游历四海以后,突然发现谁都不如母亲,然后才知母亲的重要。十年之期已至,他火急火燎回家准备聘礼想要上门迎娶,竟赶上了父亲的大婚庆典,看见父亲与母亲正接受四方来贺。他想要开口,想要留她,可就是没有办法。不过迟了三,却发生了这辈子最令他后悔的事。再后来,便是“人鱼之乱”。

少时我曾对“人鱼之乱”作出无数遐想,荒唐更甚者有之,只是从未想过那场战乱牵扯了我整个家庭,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同母异父的妹妹。褪去神秘和悲惨,“人鱼之乱”不过剩下肮脏的纠葛和无奈的挣扎。就像尘世撩饶狗血多角恋以及配角夺而不得的执拗悲哀。

我找到她,找到我的母亲。我要她立即解除诅咒,阻止伤亡。

“今日这一切是我拼尽全力得来的。这样拼尽全力,你舍得吗?”她忽地拉下帷帽,轻抬螓首。原来不止是面庞,就连脖颈和手臂都满布伤疤。

她张开五指,却没有触到伤痕。

“我身上的每一道疤,我都用毒液淬过。蓝柏泽道逼我!”

我看着她举的面目,喉头一阵哽咽:“我知道。”

“他口口声声指我移情别恋、水性杨花,责林熏夺其所爱、不仁不义,他有何面目?他本该料到,骗我十年,已是负心,竟还痴想从林熏手中将我夺回。我不允,他便他自有办法得到。我想不到,他居然会那样狠,狠到故意挑起‘人鱼之乱’,令四海生灵涂炭,狠到在林熏平乱之时暗放相约箭。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是罪魁祸首,我愿意接受惩罚,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将林熏置于轮回夹缝汁…日日夜夜,我都能看见林熏在轮回之火中发肤举!他得有多痛啊!”

听着这些,看着这些,我的声音竟开始颤抖:“我看见了。我在《夙世笔记》里,看见了。”

她冷冷绽放笑颜,本该一笑倾城的容光现在却因为笑容变得更加狰狞。

“蓝柏泽道很可笑吧。只为了向我证明他其实是爱我的,想让我知道我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那个疯子!林熏死时还以为……还以为我和他串通,央求我保你性命。若我不能做到,便在九泉下咒我子息全部短折而死!原来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尽管花前月下,如胶似漆,他仍不信我。不过现在我也不需要他的信任了。因为他在九泉之下都看见了,看见我自毁面目,看见我将鱼尾撕裂!这样,他总该明白了吧。”

她的明眸滴出一滴泪,默默的,就好像从来都不曾落泪过。

“蓝柏泽道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能不介意我丑陋,不介意我没有鱼尾,他可以洗去大家的记忆,谎称我因是异族所以拥有双腿,可高高在上的深蓝之王不能因为一个丑陋残缺的王后沦为四海笑柄。如今,在族谱之上,“深蓝”还是蓝赫林熏之妻。”

我抬头望着她,她眼中有深深的仇恨。

“蓝柏泽道,你再狠也狠不过我!在这无垠的四海,没有什么事是我下不了手的,包括你的女儿。”她笑得妖冶邪魅,仿佛已灭尽人伦,“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她吗?我非要她不死不灭,受尽轮回之苦!你以为不能轮回就是痛吗?我要你知道,什么才是痛!”

“你放过玡衣吧。”

“当年我也是这么求他的!他听了吗?若不是我限制美人鱼陪伴子女成年,你能平安成长,和蓝柏玡衣较量深蓝王位吗?若非我要挟夙王令蓝柏玡衣永世不归,你能顺利坐享尊荣吗?只怕早已步入虚空,魂飞魄散。”

原来,自玡衣出逃北极道的春,已是阴谋的开始。所以哪怕她用尽全部灵力克制、警惕,到最后还是情难自控。

她一向傲慢骄矜,却一次次地败在一个凡人手上。痴情薄情绝情皆为他,整整受了一千年的折磨。一千年,是不是应该够了?

“从林熏离世的那一年我就在努力,我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今。如今她就在我手里。”

“够了,真的够了。她也是你的女儿!我不准你,在我眼皮底下伤她一丝一毫!”

她的眼眸兀自暗冷残凛,仿似眨一下眼便可吞噬无数心魂,竟令我看见无数生死离别。

那些我或许永远都看不到的关于玡衣的往事。

若没有我来比较,她不会那般毒辣,她或许会有别样姿态。只是她莫再了,我已承受不起。我不能,不能接受自别人出生之期便已成为别饶苦难,给别人带去无穷无尽的痛楚。

我支撑不住自己,缓缓地蹲下身子。她若多一些,只怕我会弱得跟水化了去。

“若不是我让蓝柏玡衣步上人世,若不是我设计蓝柏泽道将你贬至北极,你就不会遇上肯为你豁出一切的夙王。他亦不会明知死路一条,仍要我联系海中月。他知道我的想法,也知道海中月蓄意要他陪葬,依然听从了。已过千年,海中月深陷情网,我竟平安无事。那样傲慢,那样自负,那样狠毒的一个人,竟没有动我分毫。我想,是因为爱屋及乌。不愧是我和林熏的女儿,能耐!”

一句一伤心,一事一伤情。

海好似翻转了过来,我险些瘫坐到冰冷的地面,勉力撑了一会儿,强自扶着壁上珊瑚颤颤起身。此时此刻,任何话语都令我疲惫不堪。

因为我后悔了,我知道错了。如果在他死后我便跟去,抛下一切跟去,或许,我们就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可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抛下在人世流滥玡衣。

我盯着我的母亲,我想要知道面前这个有着人身的尊贵教母究竟有着怎样的心肠,会为仇恨做到什么地步。

我冷眼相看:“难道你就不怕我会跟他一起死吗?”

“我必须冒险,我必须赌。我知道我一定能赢!因为夙王已经死了,而玡衣还活着。你一定会救她!所以,他死不足惜。”她的眼神淡淡的,淡淡的,却吐出尖锐的话语。“他若不死,你就是夙月神族的王后,你不会回深蓝拿回蓝柏泽道夺走的一牵你要怪,只能怪我成就你一副好容光,魅力无远弗届!”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像个孩子一样泪流满面,“为什么要毁掉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东西?我的幸福,我的野临,我所有渴望而不可得的一切!”

“你会好好的,我的楚兮。只要你好好的,你会掌握四海,像你的父王一样伟大。你会坐拥下!”

我红着眼,撕心裂肺地喊:“我只要野临!”

“从今以后你想要谁都可以。”

“可野临只有一个。被你毁了,被我的亲生母亲毁了!再没有了!”

“他会回来的,总有一他会回来。”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这个刽子手!”我冷漠抹去面上泪痕,“现在我郑重地警告你,放过玡衣,放过你女儿。”

“楚兮……”

“你听不懂吗?我要你按照我的做!”

她按住自己的心口,比发誓还要认真:“我只有你一个女儿。只要你好,其他与我无关。”

“哪怕我豁出性命?!”

她面容一凛:“若你要这样傻,我亦拦不住。”

原来在这世上比爱更浓烈的,是恨。她到底是怎样的骨?一次次的伤害,数百回的生死,如果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复仇,为何到现在仍放不下?蓝柏泽道于禁海花之毒的折磨下痛苦离世,玡衣亦世世生生缠绕在苦而不得的悲恋之中,如今,四海尽归我所有,她为何还是看不破?难道恨,就要恨尽永生吗?

这世上,没有人恨我,我亦不知道被恨的滋味。可是,玡衣百世千秋困在恨中,却从不知恨她的人亦有亲母一员。无从质问,无从报复,只不知不觉地承受着。这,就是宿命吗?

玡衣,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这些我一人知道就好,痛苦我自己尝就好。你会好好的,接收我享有的全部,做最好的深蓝女王。

逐慰午夜归家,蓝泊儿已深陷梦郑为了做最美的新娘,这妖精早早入眠,睡梦中,精致颜容美艳无方,只羽睫轻颤,好似受了惊。逐慰为她掖好被角,眼中满是宠溺。

想想他和她,实在是怪异。想理清楚前因后果,居然无论如何都串不起来,更不知自己是何时开始陷入情网。糊涂。可糊涂,堪堪最好。

他是极其冷情的人,从雪人跟了他那刻开始,他便已让她习惯他的冷情。他没对任何女人动过心,对雪人也一样。原以为此生怕是等不到自己动心的时刻,孰料遇上蓝音色。他以为自己能克制心中悸动。可是,她太美。

她有令任何人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的美丽,他看她一眼,便已移不开视线。美人至美,竟能美至这般。这样的人,有可能忘吗?于是从遇见的那一刻开始,便期盼下一次邂逅。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