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囚牛

龙生九子，长子囚牛，喜音律，常立于琴头。

沐璃家传一把年头已久的胡琴，就名为囚牛。其音色至纯，音韵至广，实属万中无一的上品。

沐大家主琢磨了：这七弦琴是琴，胡琴也不还是琴？同样就这么几根弦，加一块木头，差距能有多大？毕竟是祖上传下的好东西，定能合叶大夫的心意。

于是，晨露未曦，沐璃就亲自去库房取琴，然后往无念院中去了。

沐武气色不佳，目光粘在沐璃身上，就怕这位大病初愈的祖宗哪里磕着绊着：“家主慢些，你自个儿还没喝药，又跑去找叶大夫做什么？”

沐璃脚步一顿，回首，煞有其事的问：“二子，我这样满腔热忱去找叶大夫可有不妥？”

不妥两字就停在舌尖，最后仍是被沐武咽了回去：“家主既然满腔热枕，怎会不妥？”

沐武看来，沐璃身份尊贵，而无念不过一介巫医，实在担不起沐璃这般上心：“家主，这琴不如交给属下去送吧。”

“二子，你莽莽撞撞，怕是会怠慢了叶大夫。”沐璃道：“还是我亲自去。”

沐武一个恍神，还真就被路上的石子绊住，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应了沐璃所莽撞一词。

“瞧你。”沐璃开怀大笑，一扫多日阴霾。

沐武也跟着开心，傻傻的笑，却因脸上伤痕的缘故，始终是有些骇人。

沐璃忽然直直盯着他的脸，沉吟片刻，半真半假调笑到：“二子，我去求求叶大夫，把你脸上的疤痕除了，再给你找个媳妇，如何？”

“不了。”沐武别过头，不禁摸摸脸问：“家主可是嫌弃我？”

“怎会。”

“那就留着吧。”沐武又笑了。

“你们主仆二人这一大早在这聊什么呢？”远远传来元生的声音。

一行三人，三人……？沐璃将胡琴背在身后，等着三人走近，若无其事道：“叶大夫，昨夜可安？。”

无念轻揉额角，依旧客套：“我一夜好梦，劳姑娘记挂。”

沐璃皮笑肉不笑，迟疑道：“叶大夫，这位未曾谋面的姑娘，就是你那不成器的徒儿？”

“是了。”无念低眉浅笑，目光宠溺：“阿妩，过来，见过沐家主。”

沐璃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跪在灵堂啜泣的女孩和落落青衫的少年依倌场景，意味不明道：“叶大夫这不成器的徒儿，倒有个好名字。”

向来精明的无念却像没听出沐璃话中的古怪，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这句‘夸赞’，道：“我起名，自然不俗。”

于是沐大家主笑容一僵。

沐武免不了又是一阵叹息。

唐清妩兀自在无念身侧，不言不语，只打量沐璃气色，暗自思忖医治良法。

“姑娘用过早膳了？”无念问，并无关心，只是出于医者本分：“那药可服了？”

沐璃这才惊觉，她匆匆忙忙赶来，早把这些都抛之脑后了。

沐武接话：“家主，你先让叶大夫的高徒替你看看，其余就让我去吩咐厨房准备。”

“阿念。”元生也道：“我也陪那个木头一起去，你的喜好只有我最清楚。”

“也好。”无念似是很倦，又伸手轻揉额角，道：“你且去罢，莫要胡闹。”

元生桃花眼一瞪，嚷嚷着：“木头，别愣着，跟我走。”

沐武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