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九歌

春意一起，水乡的柔便无论如何也掩不住。暖暖春意在溶溶江水里晃荡，蕴藏心头的诗情随着声声鹧鸪的啼唤萌动，忽远忽近。

向大山痊愈掌厨后，惜金楼生意愈发红火。

元生倚着柜台与掌柜寒暄，目光四处游移，暗自打量。

食客们大多来来去去，独角落里的黑衣女子点了一壶龙井，枯坐了近两个时辰。

元生桃花眼扑闪扑闪，取了食盒，便向掌柜告辞：“掌柜的，我明日恐怕不会来，你让向大厨不要准备膳食。”

“公子慢走，还请代人向叶姑娘问好。”掌柜红光满面。

黑衣女子掏出银锭放于桌上，亦随之离去。

元生不急着回，在街上悠哉悠哉地闲逛，把各种摊子上的饰品挑了个遍，还不时腾出心思来看看身后的黑衣女子是否跟紧了。

女子容貌算不上出众，黑衣阴沉，面色惨白，嘴角挂着嘲讽意味十足的冷笑，实在不讨人喜爱。

不远就是沐府，元生停下脚步，回头对黑衣女子粲然一笑，道：“你来的晚了。”

唐清妩一路赶来，马不停蹄，风尘仆仆，不想还是用了足足两月有余。她自认不该如此磨蹭，颇为心虚地别过头去沉吟片刻，愣是没能憋出一言半语。

白衣素琴，青丝曳地，桃花落满庭。

无念盘膝坐在树下，一边勾着缠绵的调子，一边吟唱：“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希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经过多日调理，沐璃已大致无碍。无念在沐家做客，落得清闲，便常以弹琴为乐。

“叶大夫兴致真好。”沐璃脸半隐在淡黄的披风里，带着大病初愈的柔弱，惹人怜惜。

无念见她萎靡，关切道：“姑娘气色不好，何不在房中休息。”

沐璃长叹一声，答道：“叶大夫理应清楚，梦魇之症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得安稳。”

“是我医术浅薄，无力解姑娘烦忧，不过……。”无念话音一转，眸光在那瞬间复杂极了：“我有不成器的徒儿，对姑娘此症是颇有心得。”

“什么样的徒儿？”沐璃以手掩唇，止不住轻咳，声如蚊呐：“难不成还能比叶大夫更有本事。”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念挥挥衣袂，不经意间带起片片落花，翩翩盘旋：“我那徒儿，自是要远胜于我这个师父。”

沐璃面露怀疑。

无念也不在意，只几分故弄玄虚道：“姑娘很快就会知道我此言不假。现下虽已入春，寒意却不减，姑娘大病初愈，还是快些回屋吧。”

无念依旧席地而坐，抚着琴身，丝毫无离去之意。

沐璃盼着能同无念聊上几句，奈何无念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实在难以亲近：“那我就不打扰叶大夫了。”

“姑娘慢走。”无念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