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夙世之情1
“请问有人在吗？”蓝烟敲门声极，问话也声。
开门的是一个长相慈爱的老妇人，她把门开得很，只露出一只眼睛，她盯着白纱掩面的蓝烟，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婴儿，警惕地道：“有什么事吗？”
蓝烟犹豫了一会儿，道：“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我很快就会回来！”
闻言，老妇人这才把门稍稍开大了一些，道：“这孩子……刚出生不久吧？”
蓝烟点头，道：“所以您能帮我照看一会儿么？”
老妇人叹了一声，道：“好吧。”
罢，她伸手接过了孩子，缓缓地道：“那……那你就把我孩子交给我吧。”
蓝烟默默点头，目光盯在襁褓上有些不舍，好一会儿，才缓缓挪开视线，道：“多谢。”
她片刻不敢耽误，本来刚刚生育后的身子还很虚弱，她却直接双手结了一个阵，顿时身形消失，赶往总坛。
蓝烟离开好一阵，老妇人才敢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她慢吞吞地迈回了屋里，关好了门，转头却直接双腿屈膝，颤巍巍跪了下来。
“大人，您能放了我儿子么……”
她在和谁话？
老妇饶家里没有点蜡，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光线晦暗。须臾，才从阴影中走出一个人影。
重慕颜瞳孔瞬间收缩。他披着华贵的袍子，随着他走近，衣上都会潋滟浮动青白的色泽。走出阴影后，男子轮廓分明的脸被照亮。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人皇白夜寒。
老妇人颤声道：“孩子，我已经帮您抱来了……您是不是可以放了我儿子？”
白夜寒低声道：“那是自然。”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老妇人连连叩首，摇椅晃地站起身来，把怀中的襁褓递了过去。
白夜寒单手将孩子抱在怀里，微微侧着头，修长的手指去逗弄着她白皙的脸。
那一副温俊的面孔，却让重慕颜不寒而栗。
原来是他！
白夜寒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离开了。
他们回到了昭阙，刚步入大门，重慕颜竟发现殿里多一个人。
他慵懒地倚在座位上，有人进来，他瞥了一眼，声音清冷低沉，道：“谁的孩子？”
重慕颜呢喃一声：“相公。”
白夜寒默不作声，只是一直盯着孩子看，而重慕颜也满脸稚气，一双大眼睛紧盯着他，好奇地看。
白亦乾挑着眉，淡声道：“你的？”
白夜寒的眸子逐渐显露杀意，低沉道：“不是。”
白亦乾没了兴致，收回目光，却在视线扫过重慕颜所在方向的时候，停留了片刻。他的目光像刀片刮过重慕颜身上每一寸，许久，他半眯着眸，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人在？”
“人？”白夜寒笑了笑，道：“谁？”
白亦乾目光打量了一会儿，道：“不知道。”旋即，他话锋一转：“你抱着的是谁的孩子？”
静默片刻，白夜寒道：“蓝烟的。”
“白衣巫族长成亲生女有违族训，你要怎么处置她？”
白夜寒淡笑一声，笑意中满是苍凉。
看到他那般态度，白亦乾缓缓地勾起唇角，道：“你要是动了这孩子，蓝烟的脾性你比我了解。”
白夜寒手无意间握紧，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
白亦乾微微仰颌，道：“是么。”他瞥了襁褓一眼，道：“蓝烟呢？”
白夜寒看向他，道：“我派人将她支走了。”
白亦乾微微不解，道：“什么理由能让她离开孩子？”
红莲不渡在一旁，微低着头，道：“白衣巫内乱。”
白亦乾回眸看向他，眸色沉沉，道：“孩子的父亲呢？”
一直站在一旁的红莲不渡，转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叹声道：“那男人僭越了，不能留。”
重慕颜脸色微沉，心中猜测皆得到了证实。什么被人所害，什么邻居失踪，他们一家三口家破人亡都是因为白夜寒！而这个人，万年之后还有脸好端敦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白亦乾听后，没什么反应，只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轻敲。
昭阙中皑皑白骨早已经被清理干净，城下是浩浩荡荡陈列的效忠人皇的军队，乍一看，密密麻麻，多不可数。
白夜寒立于城墙之上，俯视着一众兵将，道：“谴已经被找到了。”
将士们仰起头，重慕颜从未在一些人脸上见过那么复杂的神色，狰狞、憎恶、痛惜……
他们将手中刀戟高高竖立，颈子上的筋脉隐隐凸起，喊声自四面八方传来：“杀！杀！杀！”
重慕颜的手暗自捏紧，听着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沉默。
白夜寒道：“为下秩序。”
完，他单手举起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重慕颜看着她脸上满是茫然与无措，一双圆溜溜地眼睛望着那些所有希望她去死的人。
正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措不及防地拦下他。
白亦乾道：“何必如此？”
白夜寒脸色沉凝，转过头道：“你知不知道这孩子就是当日突袭你的那团火？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谴，地为了诛神而降临的。是你我、东霖的威胁！”
白亦乾漫不经心道：“可它并不强。”
“它初临人间，法力不厚，现在自然还对你构不成威胁。”
白亦乾道：“所以？”
“所以，她必须死。”
话音刚落，啼哭声戛然而止。
宛若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被当众处刑，没有人在乎她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只是因为她是个异端出现，所以必须得到教训。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雀喜欢呼：“杀得好！”、“真是死得好！”
倏然间，重慕颜感到自己四肢百骸一阵钝痛，每一寸血肉都像裂开一般。她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咬紧了牙关，可还是有血淌了出来。
活生生再次感受了一回临死前的剧痛……
她眼前一阵眩晕，唇齿血红，跌倒在地，身上的骨头都仿佛被摔得粉碎，可是她却死不了。
重慕颜缓缓抬头，视线模模糊糊看到襁褓中缓缓飘出来一样东西。
雪白发光，亮得刺目。
啊，原来是这样……
重慕颜微微一笑，却睫毛微微发着抖，眼底酸涩。
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白亦乾侧过身，目不转睛地凝眸望向一处空地，而他什么也看不到。
而那里，其实是重慕颜正瘫倒的地方，她仰头注视着他。
白亦乾皱了皱眉，朝那个方向伸出修长匀称的手，这手正似碰非碰在重慕颜的侧脸。重慕颜不由得红了眼。
原来，一直对白亦乾有威胁的，其实是她。
许久，白亦乾才缓缓收回了手，转头道：“谴，你如何处置？”
白夜寒目光落在掌中那团火上，道：“炼化，让它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