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混沌树
魏姝出现在一株浑身发光的小树苗旁边。
怪的不止是发光这点。
这株小树苗虽然在缓慢抽条生长着，可细细看去，竟发现小树本身正发生着某种吊诡的变化。
像是被蒙上一层灰色的网，网上的格子非常非常小，比针尖还要小数倍。
每个格子就像一盏灯，都在快速明明灭灭，速度快得肉眼难以分辨，乍一看只觉得有无数光点在小树枝叶表面不断流淌。
魏姝伸手抚向小树，心里的怪异感愈发浓烈。
她确实能摸到小树的存在，可她总觉得，那种触感不大真实。
很快，她也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妥。
和小树一样，她也像是被那种神秘的灰色网格笼罩住了，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状态。
好半晌，她才在血灵虫的提示反应过来。
“还发呆？小心被这里的混沌黑雾彻底分解掉！”
混沌黑雾？
魏姝悚然一惊：“你说这里是混沌黑雾？你确定？”
血灵虫扭动着胖乎乎的身体飞出，优哉游哉地在她头顶晃了一圈。
“这有什么不好确定的？你忘了我领悟过混沌法则么？虽然不完全一样，但颇有相似之处。你现在难道感觉不到，自己的肉身正在被快速分解，又快速恢复吗？”
“不对ｌ沌天雷能摧毁万物，怎么还会进入你口中的分解再恢复的循环？”
血灵虫道：“哎呀你真笨，不记得雷煞鳄了么？混沌天雷可没那么容易消化，它们吞食混沌天雷以淬炼肉身，利用的就是混沌天雷的这种特性。事实上，我领悟混沌法则的过程也是不断被它摧毁再重生。大部分生灵做不到这一点，是因为你们的肉身太脆弱，撑不过摧毁那个阶段就彻底消亡了。”
凤凰责重生，一飞冲天，愈显辉煌。人族修士中也不乏有类似的功法，修炼到一定境界就彻底舍弃掉肉躯，重新生出一具新肉躯来，寿元直接翻倍增长。只是很少有人能炼成，就如没能从火中飞出的死凤凰也不在少数。
且不提这些偏门功法，只说修炼本身，其实也是不断摧毁旧的自我、重生新的自我这样一个过程。
一点点引气入体，纳灵于周身奇穴之中，以灵力淬炼肉身，排出废旧杂质，留下崭新的强健肉身。
就比如说，结丹时是从无到有，而结婴时却要从有到无，将金丹化开，再从无到有，凝聚魂力结成元婴。
修炼的每个大小阶段都在不断摧毁重生，正如血灵虫说的那样，撑过去的就成了愈发强大的修士，撑不过去的就被自动淘汰。
雷煞鳄天生肉身强横，血灵虫则没有实体，诞生于雷海之中。从这个角度来想，血灵虫的理论倒是说得过去。
“可，这里的黑雾既然含有混沌法则，为何我察觉不到那种被摧毁的痛苦？这个过程是否快得太离谱了些？”
血灵虫道：“哦，大约是因为这里混沌之气比较淡的缘故，所以效果比较温和。”
魏姝眉头蹙得更紧了。
方才，她见那黑雾实在难缠，也不想在金平州守等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才临时收手，任由那只野猪煞怪被黑雾拖下去。
她早有第二手准备，已在野猪煞怪腹中塞入一枚灵种，又以灵力薄膜包裹，只等她意念发动便可撤掉，让灵种扎根发芽。
她也是通过“独木不林”跟那株刚发芽的小树建立了特殊沟通，借后者之“眼”将周围环境细细观察了一圈。
虽然从上面看向地洞，那黑雾像水波一样浓郁深沉，神秘莫测，但从小树苗的视角来看，其实四周并没有那么黑，尤其是在魏姝紧急教了小树苗发光的小术法后。
黑雾能吞噬掉大多数光线和术法威力，却还留了一线生机。
小树苗幽幽散发荧光，能勉强照亮一尺之地。
在这小小的一尺之地里，魏姝看到黑雾像水一样缓缓流淌而过，非常有规律，都是从一个方向流向另一个方向。从方位上来判断，黑雾的来源应该在地洞的更深处，去向则是通往地面的塌陷洞口。
她也等了好一会，看小树苗并无异常，便觉得危险性不大，这才冒险通过“移花接木”瞬移下来。
想不到，她却是犯了一叶障目的错误，只顾着看周围，却忽略了小树苗本身。
即便她有所防备，黑雾还是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她的灵气屏障，渗入她的全身，进行着血灵虫说的摧毁重生过程，不断循环。
“你现在感觉还好，要是再呆久一点，大约就跟那野猪一样了。”
虚空镜冷不丁道：“瞎说。她哪有这么容易死？说起来，这真是混沌黑雾？我怎么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停停停，我就是这么一说，我的感觉不准的，你别又把我当收破烂的，什么都往我这里扔~”
魏姝这才收手，眯了眯眼，点燃一簇灵火，蹲下去仔细查看树根和地面接触的部位。
她发现，原本挺肥壮一只的野猪煞怪居然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了。
她种过数千株灵树，对它们的习性已有深入了解。
一般来说，在煞气不够浓郁、需要另外加煞怪血肉做“肥料”的地方种树，都要考虑到“肥料”的消耗速度，定期浇灌，补充营养，直到它们成长到能自行从外界空气汲取大量煞气入体，维持其正常生命活动，这“施肥”才能停下。
像这么大的一头野猪煞怪，基本上可以支持一株灵树长大到一人高左右。
可现在，小树苗才到她膝盖之上一点，野猪煞怪里头的血肉就耗空了大半。
“不清楚你这树是怎么回事，总之，这里死物不比活物，活物还能多少循环几个来回，死物则是直接进入摧毁过程，只会不断消亡。”
魏姝有点不信邪，觉得没准是因为环境特殊导致灵树生长转化速度更慢。
她又抓了只死煞怪出来，扔在地上，结果，这一只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干瘪。
她这才信了血灵虫的话，没有再浪费“肥料”，直接扔到小树苗的树根底下。
“奇怪！在外头时这黑雾分明攻击力很强，怎么进来了反倒不攻击我了？难道是因为它有灵智，知道这混沌黑雾能置我于死地，就懒得浪费力气动手了？我可不觉得我跟它一样在被吸干……”魏姝狐疑道。
血灵虫懒洋洋地又甩了甩尾巴。
“谁知道呢？不过，以你现在金丹的实力，短时间内应该还死不了。要是趁早出去，那就更死不了了。”
“我也这么觉得。”魏姝不慌不忙点头，指了指依旧在混沌态的小树。“那它呢？”
血灵虫道：“不清楚。如果是普通树，应该撑不了多久。不过你的树嘛，那就难说了。”
魏姝想了想，摸了把小树苗的枝叶，努力跟它交流了一番，叮嘱它不要荒废修炼，又给它树根底下塞了好几只备用“肥料”，才放心离开。
“既如此，就先去找找其他人吧。希望他们还没被黑雾分解成渣渣，至少留几块骨头给我捡，回去他们也好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