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两个世界
魏姝一步步上前，来到断崖边沿。
寻魄灯越来越亮。
她沿着断崖边缘走了很长一段，却发现，寻魄灯的亮度没有继续发生明显变化。
灯芯的微弱焰火开始朝同一个方向摇动，似乎在向魏姝提供指引。
只是，这方向似乎有些不妙……
魏姝看着断崖下方，陷入沉思。
难不成，云非烟的神魂卡在了崖底？
这要怎么救？
掉下去会不会死？
按理来，寻魄灯不止能帮忙寻到指定生灵下落，尤其是在那个生灵只剩下神魂的前提下，寻魄灯只要靠近到一定范围内，被标记的神魂就能自动飞向寻魄灯。
魏姝也是打着把云非烟可能失落在此处的神魂塞进寻魄灯，直接带着灯回去的打算。
她想了想，指着断崖下问虚老头：“你能感觉到什么不对吗？这里有没有虚空缝隙的气息？”
虚老头表示感应不到，这里死气太浓，他一个妖灵受到的克制并不比她。
她又问黑蛇：“你觉得这里危险吗？”
黑蛇直起上半身，郑重其事点头并眨眼。
“那跳下去会死吗？”
黑蛇想了想，却给了个否定答案。
魏姝大喜，又和它鸡同鸭讲许久，才猜出它想表达的意思。
它曾因好奇掉进去过，但是没死，只是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跟一些奇怪的生灵打架，后来不知怎么糊里糊涂又回到了彼岸城下的水镜边上。
这答案让魏姝有些狐疑。
她从其他冥灵那里打听来的消息都是一致的，进入境线的冥灵全失踪了，没一个能回来。
为什么它能回来呢？
难道是因为它的身份比较特殊？
也不对啊，先冥灵都是生养，诞生于幽冥界的无尽死气中，它也不过是个强大些的先冥灵罢了！
难不成，这万年来幽冥界派出去探索境线的冥灵全是后的，没有一个先的？
目光忽然闪烁了下，魏姝温柔地摸着腕上的黑蛇挂件，道：“来来来，你变回原身给我看一眼。”
黑蛇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跳下，秒变比城门还高的大黑蛇。
它特意往后退了退，和断崖保持距离，这才乖驯盘坐下来，垂下头，睁着灯笼大的眸子好奇看她。
魏姝看的却是它身上的鳞片。
她之前就隐约发现零不对劲，只是没有认真研究，再加上近来它保持迷你体型，她就很难再去留意。
如今仔细观察之下，果然发现，大黑蛇身上每一片黑鳞都十分特别。
椭圆鳞片上并不是纯粹的深黑，那深黑之上影影绰绰刻画着各种不同的图案，只有在亮光下反射才能窥见一丝踪迹。
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蛇鳞，其上的图案有花鸟鱼虫，也有各种稀奇古怪形态的生灵，甚至还有房子、宫殿、山石这种死物的形象。
如果魏姝曾亲眼见过老白凤围绕圣棺吟唱古老颂歌的一幕，她就会发现，大黑蛇身上的这些图案跟圣棺上浮现出来的几乎一致！
即便如此，她心里也有了个隐约的猜想。
大黑蛇果然不是普通的先冥灵！
她想不通这个，索性拍拍它，让它变回腕间挂件，又开始左右环视，想找个活物来试验断崖下风险，却一无所获。
来时她就发现，越往西边走，野外的活物就越少，草木灵植却生长得格外繁茂。而且，这边的死气也比东面更为浓郁，尤其是站在断崖上时，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死气化成的汪洋里。
要不是有大黑蛇带着她行动，光靠她自己，恐怕要以龟速行走，就是碰上敌人也很难对付。
魏姝试着踢飞石块，但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石子就像落入寻常山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视野最下方。
她又踌躇了会，决定故技重施。
先是用龙筋大网把捆仙索替换下来，然后将捆成黑粽子、仍神志不清的赵无极塞进了步生莲法宝，跟另外三个衣着妖艳的前奴隶作伴。
紧接着，便是熟门熟路的“钓鱼”环节。
魏姝从音希鸟的食物储备库里抓了几只死煞怪出来，绑在捆仙索一端，黑玉剑变长变弯勾住捆仙索中端，另一端则攥在她手里。
如此一来，钓竿、钓线、钓饵就都准备好了，只等“鱼儿”上钩了。
不料，魏姝刚把钓竿一甩，眼前的画面竟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她以为自己遭了暗处的什么冥灵暗算，或是这境线本身有古怪，要将她拖进去！
万万想不到，那扭曲画面竟只持续了一瞬间，就彻底变了一副模样。
眼前不再是宽约十丈的断崖和色泽浑浊的半透明瀑布，而是一汪广阔无边的大海，海水色泽颇为眼熟，还是瀑布同款。浑浊的海水就在她脚边上打着卷，泛起一圈暗黄的泡沫。
整个海面仍散发着死气，但浓郁程度比方才下降不少，就像是都被浓缩封存到了海底一样。
魏姝下意识推了推，同时缩手收回钓竿。
结果，眼前画面瞬间变回了方才的样子。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这要不是某种幻象，要么就是某种奇怪的阵法。
低头一看，收回的钓线一端，“钓饵”还好端敦挂在那，用作试验品的死煞怪并没有活过来，也没有死得更彻底，只是被一团浓得化不开的死气缠绕着，隐约被笼上一层郁色。
她再次甩出钓竿，那昏黄大海又回来了。
这次，她定睛远眺，发现海的对面隐约有个黑点，和海平线不同的存在，像是岛屿，又像是陆地。
一个大胆的念头跳出。
难道，那里就是传中的幽冥界主界吗？
魏姝问黑蛇：“你看得到这里变成海了吗？”
黑蛇表示能看到，且它当时就在海里挣扎了很久。
她又问虚老头，“这里跟幽冥界其他地方有没有什么区别？比如某种磁场……简单地就是，你的空间挪移神通在这里还能不能用？”
虚老头犹豫着：“这个，我不能百分百确定。本命神通和后修炼来的法力不同，不会受到太多限制，所以，应该可以。你要试一试吗？但是我不保证中途能停下来。”
魏姝果断拒绝。
她试着探出神识，想要看清前路，却很快发现难度极大。
死气不仅能限制她的正常行动能力，施展术法会受到抑制，连带着神识感知能力也会被削弱，这种削弱buff似乎随着死气浓郁程度增强了。
现在的她若不是带着黑蛇，怕是跟个行动迟缓的废人差不多！
魏姝开始犹豫了。
要冒这么大险去救云非烟，值得吗？
一个声音自身后突兀响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心里想着事，就脱口而出：“钓鱼……”
扭头看去，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青雀，和足足两打全副武装的冥灵战士。
青雀脸色扭曲了下，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骗鬼呢？
这个理由也找得太随意了吧！
它对褐岩的方案深恶痛绝，还想垂死挣扎一下，通过其他方式解决问题，这两日一直在犹豫是去魔界还是境线。
没想到，今凤老突然卜了一卦，并悄悄叮嘱它瞒着褐岩马上出发，还给了它精确的出发时间点，它只能带着手底下的精英战士赶来。以至于，它刚好错过了下线的汇报。
结果，居然这么巧碰到了她！
青雀瞄一眼她腕上的双头黑蛇，彻底确定其身份。
“呵，道友话真有意思。难道你冥鲛一族从来无人告诉你这境线的凶险？”
魏姝从善如流点头，一点都不羞愧地：“是啊。我们坐海观，见识短浅，可否请道友赐教呢？对了，道友突然来此又是为何？”
青雀脸更绿了。
这头鲛人肯定是在故意玩它吧！
它暗暗瞪了魏姝一眼，板着脸道：“这些都是幽冥界的精锐，我们要去寻找失落的主界。不知道友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
魏姝居然有点心动。
可理智拉住了她，万年间那么多冥灵都没能回来，青雀又凭什么成功？
要相信它，还不如相信自家黑蛇君！
她没有马上回答，犹豫不决地盯着腕上的黑蛇。
虚老头突然插话：“丫头，你的寻魄灯有点不对。刚刚闪了两下，你没发现？”
魏姝低头，果然发现，腰上“玉佩”亮度似乎大幅减弱。
“我猜，跟这片海有关。从你来这里至今，这海出现了两次，它也刚好闪了两下。好像，你看到的画面不同时，它的状态也不一样。断崖瀑布时比较亮，大海时就黯淡许多。”
魏姝开始后悔，没在彼岸城内打听到更多有关境线的内容了。
事实上，想要打听个事无巨细也很难。
很多消息灵通的冥灵都知道，这是断绝了它们和主界的障碍，而且掉下去绝对回不来。
不管什么生灵，未知的恐惧永远能在心头占据前三。谁也不想用性命去赌那个万一，比如，掉下去其实不是死了，只是去了其他世界回不来而已。
在这种情境下，境线一带鲜少有冥灵驻足，也只有那些为了赚钱不怕死的采药商贩会在这附近出没。但即便是后者，它们也不会胆子肥到像魏姝这样专心研究试验。
“起来，我之前鲜少出门，这还是第一次来境线见世面呢。青雀道友可知，这里为何会有两个不同的重叠画面？难道是幻境吗？”她虚心求教。
青雀古怪看她一眼，暗道，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连这里的危险都不知道，就傻乎乎跑过来钓鱼……
啊呸，他怎么真信了她是来钓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