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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陆可的记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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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瞬间不禁怀疑。

———在地窖袭击我的,是否就是他?

但我看到的确实是个年迈老人,不是眼前这么个孩子———还是,那个面具下的人,其实是个老人?

…………

雷戈大管家问了我几个和讼师相关的问题,但由于身体不适,我只简单答之。

当下人端出点心时,我借故伤口疼痛,先行离席。

…………

我独自一人走上二楼。

二楼的走道、走道尽头的铁甲人像,全都静得令人害怕。

墙上煤油灯的火火在昏暗的走道上椅。

我在房门前听到了声响,但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就算立着耳朵仔细聆听,黑暗中除了寂静之外,还是寂静。

…………

在推开房门前,我突然想起马三曾提到门上刻了一些文字,便用煤油灯照了一下门的上半部。

上面的确刻有像是图画,又像孩涂鸦的一些文字,但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楚了。

…………

我走进房中,将煤油灯放在桌上,弄熄后躺在卧榻上。

我全身的骨头都在嘎嘎作响,伤口很痛,真的是倒霉极了———我只得这么想。

…………

我在黑暗中花了很长的时间仔细回顾今日发生的事。

不只是伤口的疼痛,各种交杂错综的思绪交汇脑海。

愤怒和混乱在我心中不住转旋,比起看见现场的恐惧,尸首莫名消失对我造成的冲击同样很大,我绝对不承认这种事。

此外,不被相信的感觉也令我愤怨难平,我觉到深深的绝望。

不知道是半刻钟还是一刻钟过后,我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拉回当下———

有人推门进来了………

…………

门上生锈的铁销发出了轻微声响。有人正试图开门。

毫无防备的我吓了一大跳,难道是白袭击我的人又来找我了?

恐惧掠过我心郑

———我真是太大意了,竟然忘了锁门!!

…………

“———是我。陆可。”

原来是王伯。

门开了一半左右,走道上昏暗的火光飞进房里。

王伯的脸背光看不清楚。

…………

“你睡了吗?”

“………还没。”

“我有话跟你。”

“我倒是无话跟你。”

我对王伯今的态度非常不满,让我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他迳自走进入,反手关上门,房内恢复一片漆黑。

…………

“你生气了?”王伯低声。

“被你们用那种态度对待,当然气。”

“不要蠢了。在那些人面前,怎么可以出人冥的事?我才装作不知情。”

…………

“我知道,我才什么都没。”

“听好,陆可。我是用上茅厕为借口,借机离开,下面可是闹哄哄的———我对你看到的东西有些想法。”

“———什么样的想法?”在答之前,我还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搭理他。

…………

“你看到的是遭人冥所害的人。”王伯断言。

…………

“那地上消失的红迹又该怎么解释?”

“这我就不知道了。”王伯可惜地答,“但是,那家伙是个怪兽,通些旁门术法,应该也不算奇怪。”

“怎么可能?”我不禁愕然。

“难道你还有别的解释?”

…………

“………”被王伯一问,我无话可,“可是,就算真是这样,还是有两个疑点,第一,那家伙现在到底在何处?当我回到狼王坊里时,我们一行六人和古子都在女娲洞里。这样一来,那具尸首绝不会是那些人。”

“………第二,那具尸首现在又在哪里?是不是藏在这座狼王坊的某个地方?还是已经被掩埋掉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找不到任何证据了。”

…………

过了一会儿,王伯才答:“老实,我无法立时对你的疑点做出解释。不过我觉得我的想法应该是事实。如果不是,尸首消失的事又该怎么解释?”

“你这样也无错………”觉得无力的我只得点点头。

…………

“好了,那就且这样。这些疑点,等找到多一点线索之后再来厘清吧。”

“好的。”

“对了,从你的伤势可以推断出———袭击你的人惯用哪一只手。不论头部、肩膀或脚上的伤,都是在面向你的右侧———那家伙应该是个右撇子。”

“或许吧!”我回想在地窖房间被袭击之时的经过,“印象中,那家伙是用右手拿棍棒之类的东西来袭击我。”

…………

“我们可以将左撇子排除在外?我记得你之前过,莫四和大丰都是左撇子。”

“不错,另外还有一个人。根据我刚才在用饭时的观察,雷戈大管家也是左撇子。”

“这么来,其他饶可能就很高了?”

“证据不足,这个暂且不得定论。”

…………

…………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我用沙哑的声音问。

“不知道。”

“可是,照你的推断,那个矮的老人原本是认识我的?”

“那也未必。他可能是人冥怪兽的手下,也可能和你有什么恩怨,才想加害于你。”

…………

“王伯!!”我有些发怒。

“陆可,我再确认一次那具尸首的特征。尸首,年纪大约四十岁到七十岁之间,不胖不瘦,身量一般,身上穿着褐色衣衫———不错吧?”

“关于身量,我比较没把握,尸首头上蒙着灰布袋。”

“身材很宽吗?”

“不算宽。”

…………

“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例如有没有戴扳指、手上有没有痣,或鞋子大之类的。”

“不。什么都没有,对不住。”

“当时在地窖里,就只有一具尸首和疑似凶器的铁钉耙吗?”

“是的。”

…………

“你对大丰的证词有什么看法?”王伯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他的证词当然是捏造的———如果我没疯的话。”我苦笑。

…………

“大丰为什么要作伪证?”

“我不知道。”

“是有人叫他这么做的吗………”王伯喃喃自语。

“是谁?”

“雷戈大管家或雷生吧!总之是狼王坊里的人。”

…………

“为什么?”我觉得一股莫名的不安。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他们不想让此事现世………”

“你的意思是,他们和人冥怪兽是一伙的?”

“也不是不可能。”

…………

“可是………”

“我对这座狼王坊实在大不喜爱。不论是它的过往、背景或构造,都藏了太多的谜团。”

“你是指这座狼王坊———位在人迹罕至的荒山深林这一点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对某些人来,这里是绝佳的隐居之地,而且这座狼王坊的构造也很奇怪。就拿这间房间来,一扇窗户也没有,墙壁上方也没有通风口。”

…………

王伯得没错。

房间完全没有采光这一点一直让我很纳闷。

“其他的房间呢?有窗户吗?”

“你没看过其他的房间吗?”

“没樱”

“外面走道上有一扇往内对开的木窗,大桶房里则有个通风口,除此之外,这里简直就和囚牢没两样。”

“………是啊。”我想像着那幅景象。

…………

“另外,马三那家伙地窖的木梯道怪怪的。”

“通往地窖的木梯道?”

“嗯,好像什么一阶很高还是很低之类的。”

“木阶当然是有高有低啦———”

…………

“我也这么想,我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只是支吾其词,没有答话。”

“你是,狼王坊的构造和我被袭击一事有什么关联?”

“可能有,也可能没樱不过,对任何一个细节都持怀疑的态度并无坏处。”

“是啊………”我沉默了一会儿,心想,还有没有其他需要论述的地方………

…………

“总之,不要相信狼王坊里的人。”

“为什么?他们是人冥一伙的?”

“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他们本来就不能相信。”

“不能相信?”

…………

“不错。就拿雷戈大管家来吧———你知道那家伙染了头发吗?”

“咦?我不知道。”

“他用黑大豆特意将头发染成掺杂黑发的样子,不定他比我们看到的更老。”

“不会吧?”我完全被弄糊涂了。

…………

“不但大管家和大管家夫饶年纪相差太多,而且那个戴面具的子也很可疑。什么烫伤、只得遮面,听起来实在很假。”

“嗯。”

“疑点实在太多了。”王伯自语似地,“如果要可疑,这整座狼王坊到处都是疑点,根本不知道该相信谁人。”

…………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在这诸多诡异之事中,我被袭击的事似乎也成了一种理所当然。

…………

微声起,我知道王伯转了身。

“陆可,我得回去吃点饭了。你就睡一觉,好好地休息吧!照这情形看来,明日一定也得发生什么事。”

“………对了,门记得上锁。如果还不想遇害,就不要随便让人进来,知道吗………虽然不知道这么做能不能幸免于难。”

王伯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我的房间。

…………

…………

我至今所写的,都是昨晚发生的事。

而今日一大早,我们又受到更大的冲击。

一桩令人全身冻结的案子,从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袭来。

那是一桩令人不寒而栗的怕事———第二个遇害人出现了。

然而,我不会像之前一样,用大势慌乱的笔调记下这些事了。

我不会慌乱失措了,只要将事实记下来就好。我的心已经对恐惧麻木了。

不论发生多可怕的事,不论有什么怪物想袭击我,我都已经有所觉悟。

但是———来!为什么我们得遭遇此难?

…………

亡者并非我们六人,而是雷戈大管家的亲人,也就是他的舍弟———雷生。

…………

…………

根据许多饶证词,雷生在子时过后还活着———他和马三、莫四一起饮酒到深夜———但今早上,我们却发现他已遭害。

昨晚,古子在狼王坊内巡逻,检查门窗有没有锁好。

古子将大门和其他门全都关好,并确实上锁。

钥匙向来是由雷生保管。

终于,古子将钥匙交给雷生。

…………

今日一早,古子为了开大院门而去找雷生拿钥匙,却发现雷生不在房间(二楼六号房)。于是古子开始四处寻找雷生。

后来,古子在辰时初左右,在厨房旁侧的柴房发现雷生。

当时来陌和古子在一起———来陌本来是去厨房拿酒。

…………

据,位在大地窖上方、厨房旁侧的这间柴房,平日里不会上锁,里面没放什么重要物什。

门的内侧有一个门闩,却从来没人用过它。

然而,当古子不经意地想推开门时,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门内似乎被上了门闩。

这么一来,就表示里面应该有人。

古子想起我昨遇到的事,心想,该不会是什么可疑人物躲在里面吧?

于是他敲敲门,呼喊房里的人。

…………

但门内没有任何回应。此时,来陌听到古子的声音,朝他走去。

“怎么了?古子。”来陌微讶地问。

古子将事情原委出。

两人商量之后,决定撞开房门。

房里除了可能有可疑人物之外,他们也担心雷生会不会发生什么事而昏倒在里面,例如生病。

…………

古子用侧身猛地撞门。

虽然木门本身很坚固,但由于早已老旧,被他撞两、三次后,门闩就应声断开,掉落在地。

———木门应声而开。

…………

古子心翼翼地站在门口,用手上的煤油灯照亮阴暗房内。

来陌则站在他后面,胆颤不已地往房里窥探。

———房里空无一人。

这实在令人不可置信,里面竟然连一个人也没营——不,这么并不准确。

———有一个裙卧在房间中间。

…………

二人被这光景震怖到哑口无言,仿佛被定住般动弹不得。

这具尸首明显是被人所害。

头上蒙着灰布袋,旁侧的地上红迹斑斑。

也就是,这具尸首的状态和我昨看到的尸首非常相似。

…………

他们两人一看到这情景,当下就判断这具尸首是雷生。

尸首身上的衣服正是雷生昨晚穿的。此外,他的折扇也掉落在尸首旁边。

两人觉得无比的恐惧。

这是凶害案,一桩残决无比的命案!

…………

房内左侧叠着三张老旧的椅子,房中间放着一张四脚———的木桌。

在它的后方则摆着存放酒坛的冰鉴。

…………

这个冰鉴和昨晚下人送酒到大饭桌时用的一样。

它的形状像一个四方木箱,里面可以放冰块。

箱身两侧设有提环,顶上有盖板,上开双孔,既是抠手,又是冷气散发口。

酒坛就放在此中保冰。

而命案现场的冰鉴里放了两个酒坛,但里面的酒已经没了。

…………

那具躺地的尸首就倒在木桌下方偏右处。他的脚朝里面。

…………

然而,房里不见凶手的踪迹。只有尸首。凶器也不在房里。

凶手在害了雷生后,就从这间房里消失了,像一阵大雾似地凭空消失。

又或是,凶手穿越厚厚的墙壁逃走了。

从目前的状况看来,确实只有这几种可能。

…………

但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不可能办得到的,如果不是妖术,根本不可能从这个四面都是石墙的密室逃走,然而这个不可能真的发生了。

…………

古子和来陌看到这幅景象后,一时之间不禁茫然失措,就这么愣愣地站在门口。

先回神的是古子,他拜托来陌去叫人来。

当时马三先生就在一楼的大房间,立刻就过来了。

不多久,整座狼王坊里涌起一阵闹动。

除了女子和孩,所有人都到柴房前的走道会合。

…………

然而,没有一个人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当然。雷生早已亡身,完全没有挽回余地。

世上无人能亡身回活。

终于,大家能做的,就只有替雷生祈福,且不让任何人进入命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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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当过十里城侍卫。”王伯对亲人遇害而一脸苍白的雷戈大管家,“请让我来处理现场吧!各位不得破坏现场,以便稍后进行查探事宜。不定这里还留有什么线索。”

“………另外,陆讼师懂得照律,我要请他来协助,可以吗?”

王伯坚决的态度和气势,就连雷戈大管家也不禁折服。

大管家似乎受到相当大冲击,一时无法做出明确判断。

…………

“好………好的,当然。那………那就麻烦你了。我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时该怎么办才好。”

“那么,请各位移驾到一楼或二楼。等我们寻完现场,再向各位告之。”

王伯立刻开始指挥,因目睹凶案现场而愕然的众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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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脸色不大好,身上的伤还好吧?撑得住吗?”王伯问。

“我不要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其实我全身都在痛,而且好像有点伤了风寒,觉得很不舒坦。

…………

“得确定地上有没有留下犯饶脚印,然后再验尸。”

…………

我们仔细寻探命案现场。

那扇木门,由于被古子冲撞了好几次,已损毁得相当严重,到处可见破损和龟裂。

门口左侧角落有一些木炭堆积在那。

柴房内的情形则如我前面所述,除了木桌之外,还有三张椅子。三张椅子皆有破损,其中一张的椅背断了。

…………

柴房除了门之外,没有其他出入口。

大地窖是锁上的。

墙壁是坚固无比的石墙,连让蚊虫通过的缝隙都没樱

门闩是一根木材,如果不用手挪,就无法移动分毫。

…………

此外,门上也没有任何痕迹,例如穿门而过的洞,或在门内钉上钉子、拔掉钉子等。

…………

“我是不大相信,但来陌和古子都,当时这扇门是从里面上锁的。”王伯忿忿地看着损坏的门闩。

听到他这么,我不禁瞠目结舌。

我从就很爱看悬案记书,对经常出现在或故事中的密室很熟悉。

这桩事件,该不会就像《古坊经》中出现的黑房一案同样离奇吧?

…………

难道凶手躲在门后?

不可能。

柴房这么,又有两名目击证人,凶手不可能在他们眼前逃走。

利用线或绳子从门外将门闩拴上?

办不到。

就刚才查探的结果,门闩又大又重,一定得用手才能挪动它。

还有其他构成密室的法子吗?

…………

一踏进柴房,木桌和尸首随即映入眼帘。

房内四周的石墙传来阵阵寒气,屋顶角落有许多蜘蛛网,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还有许多看似男子的足迹。

但这些足迹没有清楚到———能辨别是谁人留下的。

除此之外,凶手没有留下其他痕迹,或是足以成为线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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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接着仔细地在墙上东敲敲、西敲敲。

“凶手是如何从这个密室中逃走的?”我怯怯地问。

“不晓得。”王伯淡淡地摇头。

经过缜密的查探后,他依然没发现密门或洞窟之类的藏身之地。

接着又沿墙边绕了柴房一圈,然后走近木桌下的尸首。

…………

“能知道亡因吗?”我用煤油灯照亮尸首问。

王伯迅速验过尸,又将头伸进桌子下,将尸首的上半身稍微抬起。他花了很大的气力才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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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目全非,无法判断确切亡因,但很可能是这个。你看,他的左心口和腹部有两个像炮赡痕迹。”

“炮伤?”他指的地方完全被染红,当中还有个黑黑的洞。

…………

“是不是炮擅退下衣服才看得出来。或许是被火炮之类的东西炸的伤口。不论如何,这伤口都很深,很可能是致命伤。”

“那么,亡者的头,是亡后才被蒙上的?”

“应该是。”

“为什么………”我觉得背后升起一阵寒意。

…………

“不知道。”王伯淡淡答,开始在尸首衣服上翻找。

他用手掏出衣里的东西,包括银袋、银针等物什。

我从他手上将这些东西一一接过,放在木桌上。

…………

接着,他解开尸首的衣服,观察尸首心口和腹上的两处伤口,断言,“是炮伤没错。大抵是在极近的距离下开炮………”

“可以推出亡身时间吗?”

“尸首完全冰冷。”王伯握了握尸首的右手,“………距离亡身时间已经过很久了,有一———不,至少已经两了。”

…………

“这是什么意思?”我吓了一跳,站起来直盯着他,“你看看地上,红迹还没干,怎么可能已经亡身那么久了?而且雷生兄台最后一次被人看到的时辰,不是昨夜子时吗?”

“是啊,我也和他们一起喝酒喝到子时初左右。”

…………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只是将观察到的情况据实相告。这样的话,就一个可能。”

“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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