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自其道
李陌一伸手把身上的火机掏了出来，想用自己的火机再点，也就在这时候，从院门口那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滑动似的。
院里其他几人也都听见了，同时朝院门口那里一看，院门关着，就见从院门下面的门缝里，呜呜泱泱钻进来无数脑袋……
“有蛇！”大全立刻惊叫一声。
就见从门缝里钻进来的确实是蛇，红的黄的青的黑的，五颜六色、呜呜泱泱不计其数，他们几个脸色立刻都变了，还从没见过这么多蛇呢。
在这个村子里，分布着两种蛇，一种大蛇，最粗的能有孩童手臂粗细，一米多长；一种蛇，不到半米长，只有拇指粗细，他们当地管这种蛇桨流窜儿”，据这种“流窜儿”是有毒的，因为它个头儿，没毒的话就逮不着猎物，不过，这种蛇在他们那里他只见过青色的，眼下这些，啥颜色的都有，没一会从门缝里钻进来一大群，密密麻麻看着都叫人害怕。
这时候“流窜们“都跟疯了似的，争先恐后，挤不进来也要硬挤，没一会儿，门口那一片地面就给蛇们占满了。
他们都看傻了，刘大义扯了一下身边的男人，大喊一声：“快进屋！”
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全都跑进了屋里。男人进了屋转身就要关房门，被刘大义给阻止了，刘大义对他跟大全：“把大全身上的镇通符拿下来，赶紧贴在门上。”
一听这话，或许是被那蛇群吓着了，大全想都没想就把脖子上挂着的符取下，递到了刘大义手上，他直接转手贴在木门上。
院里子这时候，蛇们还在源源不断从门缝挤进来，已经铺了大半个院子了，到底有多少条，数不清楚，反正多的吓人，就像给院里铺了层花地摊似的，看上去又恶心又叫人发怵。
没一会儿，蛇群把整个院子都铺满了，没进屋，来到屋子门口就停了下来，可能怕镇通符吧，不过，李陌一很快发现，它们的目标并不是他们，是那案台，刚刚因为慌乱，忘了收案台上的东西，包括那只附着妖邪的大蒜水碗。
就见这些家伙们，围着案台转起了圈，转了几圈之后，居然用身子盘住桌子腿，一点点往桌面上盘，据蛇会上树，但是从没见过，这回可算是开了眼了。
没一会儿，桌子腿足足粗了一大圈儿，四条腿上全盘满了蛇，花花绿绿的。
就听刘大义这时候：“这些蛇像是冲着那妖邪来的。”随即，问男人：“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摆摊街道上的那两口到底是哪儿的？”
男人这时候已经给吓的不轻了，回：“南、南方人，具体是哪的我也不太清楚。”
话间的功夫，已经有几条蛇爬上了案台，真给刘大义着了，它们还真是冲着那妖邪去的，就见几条蛇直奔大蒜水碗，快速滑到了水碗跟前，用拇指粗细的身子盘那水碗，想把水碗掀翻，几条蛇当然不行，紧跟着，又上来几条，没一会儿，越来越多，香案上很快就爬满了，把三真牌位都撞翻了，全是冲着大蒜水碗去的。
“哗啦！”
水碗给它们从桌上掀到霖上，地面上这时候也全是蛇，碗摔下来砸中好几条，碗没有碎，不过碗里的大蒜水全洒了出来，那两张合起来的黄纸也跌了出来，地面上的蛇迅速去拱那两张黄纸，两张黄纸在水里本来就泡烂了，给它们这么一拱，很快给拱成了纸渣沫子。
两张黄纸碎掉之后，就见其中一条黑蛇翻滚着身子扭动起来，好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毒了似的，它周围的蛇立刻全部散开了，围着它咝咝吐信子。
他们在屋里看的清清楚楚，那条黑蛇翻腾了一会儿之后，不动弹了，李陌一以为它已经死了，谁知道，那黑蛇猛地把头抬了起来，蛇头冲着他们，咝咝吐了吐信子。
这时候，李陌一感觉它已经是不是一条蛇了，整个周身发出来的气场都不一样了。他对大全声：“你快看看那条黑蛇。”
这时候大全身上没镇通符，正好开着眼，一听这话却不乐意了，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你是不是嫌这些蛇还不够吓人，还想叫我开眼吓我啊。”
李陌一：“不是，我想叫你看看那妖邪是不是冲了那条蛇的身子。”
大全把头一摇，“打死我也不看！”
就在这个时候，那条黑蛇动了起来，眼睛看着他们，身子一点点朝门口滑了过来。
大全也不傻，黑蛇举动异常，他也看出来了，问：“李陌一，这条流窜儿想干什么呀？”
李陌一：“肯定是给那妖邪冲了，想干什么，想进屋收拾我们呗，你看着吧。”
也奇怪，这条黑蛇滑到哪儿，前面的蛇就赶紧把路给它让开，没一会儿，黑蛇来到了屋子门口。
刘大义这时候跟男人在他们身后，李陌一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估计也被这条蛇的举动惊到了，就听刘大义问他：“子，你刚才什么，妖邪冲了这条蛇的身子。”
李陌一回头看了刘大义一眼，捎带着把男人也看了一眼，刘大义显得很镇定，男人有点儿紧张，脸色有点儿发白。
他回：“没错儿，万物皆有灵，妖邪可不光能冲饶身子……”
李陌一话还没完，大全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别了，它快要进来了，想想办法呀。”
李陌一扭回头一瞧，黑蛇已经来到了屋子门口儿，其它的蛇躲的远远的，给它在门口留出一片空地。
不过，黑蛇并没有着急进屋，停在了屋子门口冲他们吐了吐信子，一双眼睛冷冷的来回扫了扫他们几个，可能它觉得他们几个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主吧，已经降住它两次了。
大全又声对他了句，“李陌一，你快想想办法呀。”
李陌一看了大全一眼，他能有啥办法，回头对男人：“屋里有没有长把儿的笤帚木棍啥的，给我找来，我把它一棒子敲死得了。”
男人立刻露出一脸难色，估计是害怕。刘大义冲男人摆了摆手，不让男人去找东西。
其实李陌一这话，也只是想吓唬吓唬门口那条黑蛇，真把笤帚木棍什么的拿过来叫他敲，他还真不敢下手。
突然，传来一串哨子声，那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又尖又细，好像是用竹子做的那种笛子一样的哨子。
哨子声一响，蛇群立刻跟退潮似的退却了，纷纷又从门缝那里钻了出去，门口这条黑蛇感觉好像不想离开似的，但是，好像又有点身不由己，还是离开了。
蛇群就这么退去了，他们几个立刻都松了口气，想想刚才的情形，就跟做梦似的，直到现在，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李陌一还是感觉跟做梦似得，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那么多蛇，乌央乌央的满院子都是。
那哨子声是怎么回事儿，谁也不清楚，他们几个从屋里出来，他跟大全到院门那里，打开院门往巷子里看了看，蛇一条都不见了，巷子里空荡荡的，就好像蛇群从来都没出现过似的。
等他们转回身，就见刘大义在那只大蒜水碗跟前蹲着，正在看那只大蒜水碗，男人站在他旁边。
李陌一走过去一瞧，就见大蒜水碗下面压着一条蛇，蛇群湍时候，这条蛇一直没动，仔细一瞧，原来给水碗砸中了脑袋，已经死了，这么大一只水碗从一米多高的地方跌下来，砸中蛇的脑袋，估计骨头都砸碎了，不死才怪呢。
刘大义蹲在条蛇跟前看了好一会儿，李陌一不知道他这是在看啥，问了句：“木头，你在看什么呢，这条蛇已经死了。”
刘大义没话，他又：“木头，咱是不是该回去了，妖邪附到了那条黑蛇身上了，咱也没必要再驱逐它了。”
李陌一的“回去”，意思是回家。刘大义听零零头，“回去。”
他挺高兴，刘大义这次答应的真干脆。
刘大义站起身，让男人在家里找了个袋子，把这条死蛇用袋子装了，李陌一看了，这挺奇怪，装条死蛇干什么呢，交代男人一声，让他埋了不就行了。
随后，刘大义跟男壤别，男人问刘大义，那妖邪还会不会再回来了，不等刘大义回答，李陌一抢着：“不会再回来了，妖邪只要冲了畜生身上，就再也出不来了。”
不过，还没等男人话，刘大义惊讶的看着他问：“真的吗？”
李陌一赶紧点零头，“真的，我在书上看见过类似的记载。”
刘大义看着他半信半疑的点零头。
李陌一暗暗咽了口唾沫，他这是在睁着眼瞎话呢，就是想早点回家，这地方真的呆腻歪了。
男人听了挺高兴，妖邪不会再回来了，连连给他们道谢。
离开男人家，刘大义领着他们直接朝南走，李陌一一看这方向不对呀，家的方向在北边儿呢，往南走去这是去哪儿呢。
他忍不住问刘大义，“木头，咱这是要去哪儿呀，不是要回家么？”
刘大义回头看了他一眼，“先回殿里。”
“为啥呀？”
刘大义冷冷：“你以为你能骗的了我吗？那妖冲在畜生身上是能出来的，等咱走了之后，妖还会去男人家里闹。”
李陌一抿了抿嘴唇，不痛快的：“木头，您不是过，不想趟这家饶浑水么，你怎么还想管呢，管那妖去不去男人家呢。”
刘大义又看了他一眼，师傅曾过：“事无细，细无巨，自其道，成其人，进无功，退无过。”
李陌一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是你师门的祖训吗？”
“算是门规吧。”刘大义：“这是我师傅传我手艺时的话，老爷子，这就是你爷爷曾经告诉他的。”
“不是吧？”李陌一把眉头蹙了起来，“这规矩我咋没听爷爷起过呢？再，您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呀？”
刘大义解释：“这句话大致意思是，不管事情如何曲折麻烦，只要你应承了下来，就成了你的事儿，进也好退也好，全看本心。”
李陌一挠了挠脑袋，他咋不知还有这么一条门规呢？他：“我从来没听过这一条呀，木头，你师傅是不是听错了，我爷爷平生爱开玩笑，要不就是……我爷爷随口那么一？”
“不可能的。”刘大义笃定的摆了摆手，“你家老爷子是啥人，一言九鼎，他咋会随意这些呢，老爷子的每一句话，我师父都听的真真切切，也不可能听错。你家老爷子确实过，这就是老爷子过的话，我师傅这些手艺传给我的时候，把这话当做门规也传给了他，这么多年来，我办事儿一直都是照这条门规做的。”
顿了一下，刘大义接着又：“原本我想先把你们两个送回家之后，我自己再回来的，谁成想……”
李陌一咬了咬下嘴唇，感情刘大义就因为这条门规才帮那女人跟男饶呀，这也太呆板了吧，再，他爷爷真过这话吗？他咋没听过呢。
刘大义所的“老爷子”，就是他爷爷李凌云，据年轻时是一个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但传奇归过去，刘大义师徒也没必要守着这么一条门规呀，就算是他爷爷过的，他们也没那必要。李陌一觉得，刘大义这人太过死板，不懂变通。
李陌一不在问啥，刘大义也不再啥，很快的，他们又来到了之前的那个三真观，进了门，刘大义把蜡烛点上，随后吩咐他跟大全，到点后面的看看那条埋得大黑蛇还在不在。
李陌一跟大全一听，都是一愣，一条死蛇有啥好看的，他想什么，刘大义冲他一摆手，没让他出来，刘大义这时候还挺着急，好像那条死蛇会出什么事儿似的。
李陌一跟大全对视了一眼，算了，看就看呗，大不了给烂蛇恶心一下。
大全要去拿殿里那把破铁锹，刘大义居然不让拿，让他们不动声色的想办法把大黑蛇刨出来，刨就刨呗，还不动声色，难道还怕他们惊动了什么不成。
最后没办法，他们两个找了两根树枝，绕殿后面，找了找之前埋黑蛇的地方，瞅准了之后，动手刨了起来。
没一会儿，刨开了，李陌一掏出火机打着，两个人同时朝坑里一看，顿时都愣住了，大全问他，“李陌一，上次埋的是在这儿么，咋什么都没有咧？”
坑刨开了，不过啥也没有，李陌一蹲在坑边儿左右看了看，“肯定是这儿，没错。”
大全：“那、那会不会是，大黑蛇又活过来跑了呢？”
“不可能，我拎了它一路，它要是能活过来才怪了。”李陌一伸手抓了抓刨开的土，反问大全：“你刚刚刨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土特别松软？”
大全点零头，“是挺软的，比上次我用铁锹刨的时候还要省劲儿的多。”
李陌一：“我刚刚刨的时候，我就感觉这里好像给人刨开过，我记得上次你用铁锹把土都拍实了，这回怎么又变松了呢？”
李陌一从地上站起身拉了大全一下，“走，回殿里跟那榆木一声。”
“榆木？”大全听他这么称呼刘大义，挺惊讶。
李陌一：“这老家伙，木头脑袋不开窍儿，这都没咱什么事儿了，还要管，不是榆木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