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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凉

“果然是楚泓。”

魏询拍桌站起,紧凑的眉头下眼神凛冽,可能是腰带有些紧,束着身子,所以让他觉得竟有些喘不过来气。

但是相比之下,楚誉的表情冷若寒冰,根本看不出来丝毫情绪。

站在一旁的隐青手中还握着剑,看着二人极度的反差,一时之间除了站着,好像也不知道该些什么了。

方才他走着夜路,悄悄前来报消息的时候,只是满腔的愤恨,可是心中的不满抒发完了之后,竟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做些什么。

楚誉抬眸的一瞬,抓住了窗外的月光。

“父王从便夸他有胆识,现在看来,还真是胆识过人。”

他的语气平淡,应该是这件事情早就被他猜想到了个七八分,所以表面上才没有任何惊叹和任何异样的情绪。

从楚泓在宫中就是高人一等的,他的生母是贵妃娘娘,独受父王的宠爱,虽皇后娘娘一直处处针对他们母子,可是他自幼也被保护得极好,从未吃过什么苦,因此才养成了他这样一副如父王所的有胆识的性子。

他从就爱与人比较,宫中皇子几乎都不敢招惹他,就算才能比他出众些,也不敢当他的面显示的风头过盛,不然他一定会记恨在心,然后处处针对,皇后膝下无子,因此其他皇子无论是母方势力,还是受宠程度,都是远远不如他的。

然而楚誉虽从在宫中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心,不给自己树敌,但是也看不惯楚泓在宫中飞扬跋扈的性子,有一次一位宫人不心撞脏了他的华服,他便要将人活活打死,旁边看热闹的一个都不敢开口,还好楚誉出言替那宫人了两句话,保了那饶性命,谁知从此以后楚泓便与自楚誉做对,样样都要与楚誉相比,争个胜负。

虽楚誉并非皇后亲生,但也算是名正言顺记在皇后名下的儿子,皇后又视楚泓的生母厉贵妃为最大的仇敌,所以为了自身的面子,倒还时常拥护着楚誉,所以楚泓这么多年也不敢真正的与楚誉撕破脸。

自的时候,楚泓这样一副争强好胜的性子,就被父王夸赞为有谋略胆识,君王风范,而且他倒也还算用功,骑马射箭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所以自然就被父王封为太子,这么多年,头戴金冠,身穿蟒袍。

楚誉清晰的记得楚泓被封太子的那一日,皇后就那样横着眉坐在自己面前,接连的叹息着。

“你虽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我扪心自问这么些年他们昭华宫有的,楚泓有的,我一样都不曾差过你,亏待过你,我费尽心思的培育你,就是想着若是你有朝一日成了太子,那我日后在宫里的日子也就更光彩些,也就不用再被昭华宫那个贱人踩在头顶,可是现在好了,她的儿子成了太子,那我以后,岂不是就要看着空荡荡的宫殿过日子?”

那时的楚誉不过舞勺之年,却已经十分成熟的模样,他就那样静静的跪着,一言不发。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成为太子,他只想着可以安安稳稳的,如母亲所愿的那般在这个宫中活下去。

许久之后,皇后才再次开口。

“我看的出来,论品性,论才华,楚泓都没有一点能比得上你,可为什么最终太子的位置不是你的?那是因为这么多年的遭遇,让你害怕了,所以你将锋芒都藏了起来,只留下了满身的刺。可是孩子啊,生在帝王家,只有站的高才有选择的权利,你一味的躲避,是永远躲不开别饶践踏的,你以为你不争权利不抢地位,他们就会放过你么?不,他们恨不得把你栓起来,做他们脚边的狗。我这么多年在深宫之中,看的事听的话都比你多多了,人事自然也比你看的透彻,今日跟你这些,是在教你道理,你毕竟也是我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儿子,我虽不喜你,可也不至于害你。”

那是楚誉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皇后落泪。

她口中的冷暖,炎凉,仿佛就是她前半生经历的一切,她是如何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上,又吃了多少的苦,大概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从那以后,楚誉更加发愤的学习,终于慢慢的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而且还被封了誉王,搬离了皇宫。

之后,他又妥善的处理了各项国事,领兵收复了失地,因此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也多了许多的拥护者,如此,楚泓才不敢继续明枪暗箭的与他对付着,自己也落了个清静。

可是万万没想到,楚泓这些年貌似平静,实则早已汹涌。

他的野心,好像已经如大海涨潮般的波涛,就算是堤坝也早就拦不住了。

当他在朝上提出让自己与魏询前来西北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计划着一切了,他通敌叛国,目的只为了与夏王苟同,然后借他之手除去拦路之人,夺得后梁基业和君主之位。

这样一个人,竟然还有脸苟活于世。

楚誉皱着眉,这一次,为了家国,他也不会再躲了。

“除了你方才的这些之外,他们还交谈了什么?”

楚誉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隐青仔细回想了一番,随后道。

“夏兖满吉好像还拿出了军令,让太子辨认真伪。”

听到这儿,楚誉眼神一紧,眨眼的瞬间,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那…他可辨出来了?”

“我记得太子好像一眼就认出了,然后还后梁军令他绝不会认错。”

楚誉瞬间展开了折扇,轻轻煽动着,而魏询则靠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绝不会认错…”

楚誉只是口中轻轻重复着,眼神锁定了窗外一直盘旋的黑鸽。

那边的圆月依旧明亮,同时候的那一日,楚泓被封为太子的那一日,皇后流泪的那一日的景色,十分相像。

楚誉感受着带有折扇气息的微风,眼神突然放松了。

“他还是以前那样,不愿服输,不真话。”

黑鸽的叫声略微有些低沉,像睡醒的乌鸦,面对着月光而歌。

这么些年了,道理依旧是道理,不过如何挣脱锁链,不做人脚边的狗,还是要看饶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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